作者:桃花白茶
下午考了大课的月考。
现在继续小课的月考。
纪元赶紧整理思绪,把杂念清空,认真答题。
罗博士在旁边吃着糕点,从书房里找出几本压箱底的画谱。
既然要学画画,那就要学好。
他罗博士的学生,不能只精一样。
多看画谱,同样能提高审美。
像房老夫子所说,每个地方的风格不同,罗博士这里收集的画谱,多也是北派风格。
看来纪元想要学会南派,只有去江南的时候才能学了。
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过去,小课的月考结束。
大课考试结果出来得很快。
小课更快,罗博士让纪元坐下等,他立刻改试卷。
背默多是没错的,纪元对此一向上心。
他记忆力好,旁人背好几遍的东西,他两三遍便能默记,看着罗博士满意的表情,就知道背默上问题不大。
春秋经论,倒也符合初学者的见解。
“算过关了。”罗博士下意识伸手拿点心,才发现盘子空空如也,见纪元认真听他说话,没发现他的动作,悄悄收回手。
“好了,回去吧,今日不留课业。”
纪元从罗博士家中离开,手里又带了几本书。
一半是殷博士推荐的礼记相关典籍,另一半是几本画谱。
这都是他今年要学的啊。
巩固好《礼记》,学个水墨画的入门。
还有新学的《春秋》。
打底的四书。
这样的日子,充实且快乐。
古代读书人一边学四书五经,一边练字画画,原来是这种感觉。
特别是画画上,纪元从中学到许多乐趣,有时从一个人的画作上,就能看出画师不同的性格。
房老夫子在画作的笔法更是让纪元惊叹。
而且他年轻的时候去过江南各地,去过西北各地,在天齐国各地游走,终于习得一身上乘画技。
之前纪元就觉得,以房老夫子的书法,放在哪都是一等一的好。
刚开始纪元还会以为是自己见得少。
但从罗博士那看到不少书法名家的书帖,他更加确定房老夫子绝对不一般。
罗博士提到房老夫子,态度也是不同的,听说房老是秀才的功名,可并不妨碍上到教谕,都对他恭敬有加。
如今再看到房老的画作,南派北派,被他信手拈来。
如此功底,必然不是普通人。
要说他们正荣县县学,有两位举人专门教学,已经很厉害了。
再多一个房老夫子,更是隐藏中的大佬。
看教谕的意思,大有随房老心情的感觉。
纪元虽然好奇,但房老夫子不说,他也无意窥探。
只是跟着房老学习久了,房老自己倒是讲了些:“老夫年轻的时候,游遍大江南北,只为求得书画双全。”
“也想过科举,但始终耐不下性子,最后在府城考了个秀才,实在烦那些俗务,便在考上第二年离开府城。”
“一路游山玩水,再回头,发现父母双亲离世,自己年岁也大了,便找了个清静地方幽居。”
“我来正荣县县学的时候,这里基本没有人,更没人来读书,别提多清静。”
房老说得简单,纪元却从中听出什么。
都说穷家富路,能在年轻的时候便游遍大江南北,家底必然丰厚。
又或者一路卖画,这倒是很有可能。
若是这样,那说明房老的名声必然不同凡响。
无论从哪方面看,纪元都觉得,他这位夫子很不一样。
房老点点他:“别想了,等你绘画出师,自然知道老夫是谁。”
纪元不好意思道:“只是觉得,以您的画作,肯定很出名。”
“这还用说?想当年。”房老还没说完,自己就闭嘴了,摇摇头道,“画你的。”
没过片刻,房老似乎想到什么,摇摇头道:“官场艰难,仕途艰难,珍惜如今在县学的时光吧。”
不管外界如何变化,正荣县县学给了这里学生很大庇护,用现代的话来说,这里便是象牙塔。
不用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他们在这只要学习就好,唯一要比的,就是学习。
而县学之外,情况大不一样。
或者说正荣县县学之外,是不一样的。
说句旁人都不知道的。
前年考县学的时候,成绩迟迟不出来,外人只当是个意外,以为是县学推迟了放榜的时间。
也只有衙门跟县学教谕他们知道,为了出这个成绩,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若不是赵夫子好友黄举人,在信中将实情告知,纪元也不会知晓。
那在他这里看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放榜晚了的事。
再比如县城张家戏耍钱飞多次,自己跟钱飞李廷他们整治了回去。
若他们不是县学学生,对方肯定没那么容易松口气。
这一方相对自由的天地,确实难得。
房老夫子今年六十多,想来他的人生经历格外丰富。
他的一手书画,却愿意在尊经阁当看守的夫子,其心境也令人佩服。
纪元再次静下心,右手持笔,跟着房老夫子认真练习。
心要静,事要缓。
一笔一画,纵情水墨当中。
清静无为,不染尘劳,水墨渲谈。
水墨丹青。
此,为文人画。
纪元一笔一画中,已经带了文人风骨。
-
五月初一,照例祭文庙。
纪元顺便把殷博士借给他的书还回去。
这书罗博士那也没有,但殷博士说又必须看,所以把书让罗博士带给他。
纪元心中感激,快速抄完一本之后,自然要亲自还回去。
殷博士等着去乙等堂上课,也不理纪元的道谢,还道:“都是师生,客气什么。”
大有夫子教学生,天经地义之感。
怪不得都说,殷博士像是天生的夫子。
不过殷博士顿住:“要是真想感谢,下次给房老,罗博士做点心的事,也别忘了殷博士啊。”
都怪那两人,一直说纪元做点心的手艺有多好。
都是夫子,凭什么他没有啊。
这下变成纪元愣住。
啊?
这不早说。
纪元赶紧点头,殷博士拍拍他:“去上课吧,有就送,没有就算了。”
知道殷博士是跟他开玩笑,纪元这才松口气。
不过回丙等堂的路上,撞到一个骨瘦嶙峋的秀才。
这人穿着青衿,自然一眼看出是秀才。
他走路晃晃悠悠,纪元着急去上课,不小心碰了下。
纪元见礼,那秀才竟然道:“你这小童,懂不懂礼?叫什么啊,我一定跟你们教谕讲。”
旁边跟着的李廷钱飞面面相觑。
再看这秀才,根本不认识啊。
既然不是他们甲等堂的秀才,也不是这里的夫子。
纪元道:“学生纪元,请秀才相公见谅。”
“纪元?!”
“你就是纪元?!”
这话纪元听了许多次,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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