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聂县令私下跟老吏讲:“或许就是如此,所以正荣县读书人面貌不同?”
老吏点头:“好像是这样。”
聂县令见他还站着,拉着他坐下:“王叔坐下吧,你在我家多年了,还这样客气。”
“尝尝正荣县的符曾汤圆,我还从未吃过这么香甜的元宵。”
“说起来,这元宵似乎跟纪元也有关系,他还做了一首诗。”
“对了,他今日说害群之马,我在想,咱们带来那么多人里面,到底有几个真心办差的。”
“相比本地许多捕快,似乎跟这里格格不入。”
正荣县里,不知多少人在排队买符曾汤圆。
纪元跟教谕,夫子博士们过去的时候,那两个老板争着让他过去吃,同样的不排队。
食客们多也理解。
毕竟到现在了,很多人明里暗里都听说过,这食谱都是纪元给的。
纪元不仅不要分账,每次过来还给钱,甚至拒绝插队。
只要不是事情特别多,都是让老板按顺序给。
再加上,纪元亲叔叔那事,整个县城都知道了。
估计下面村里也听说。
毕竟吃绝户吃到这种地步,还是罕见得很。
而这件事,在今日元宵佳节,终于结束了。
一行人买了汤圆之后,都去了殷博士家中。
赵夫子,郭夫子,殷博士,罗博士,教谕,还有几个廪生,大家齐聚在此,一起过元宵佳节。
没过一会,房老夫子竟然也过来了。
房老夫子来了之后,看了纪元一圈,叹气道:“结束就好,结束就好。”
众人心中感慨。
年后到现在,纪元算是经了一大磨难。
好在看他处变不惊,只是性格更稳了。
这几日里,真是经历了太多。
好在现在尘埃落定,也算报仇了。
只有教谕跟殷博士知道,纪元心中还未完成复仇。
他清楚的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
要说纪三叔,确实贪财好利,害死纪元母亲。
纪三婶作为从犯,好不到哪去。
但罪魁祸首,还在当初贪赃枉法的官员,甚至调任到其他地方的官员身上。
就像手里的符曾汤圆。
纪元当初凭借短短一眼,看出两个马家汤圆会因为他赔得血本无归。
如今也能看出来,真正的凶手是谁。
所以他一直没有怎么跟纪三叔一家说话。
说了也是无用的。
他的目光会放在其他地方。
“好了,不提那些事,今日轻松一晚,明日可要好好学习了。”郭夫子举杯道。
纪元自然只能在旁边喝果汁,茶都不让多喝,怕他晚上睡不着,明天每天不能早起学习。
“二十一天的时间,一定好好好学。”赵夫子紧张得很。
他当初考秀才,提前一两年准备,才觉得自己能行。
现在突然要纪元提前考,他怎么都不安心。
罗博士知道他是纪元的夫子,安慰道:“放心,明日县学开学,他会去乙等堂。”
“最近几日,都是最好的四书夫子,以及我跟小殷坐堂,日日都在,一定会让纪元好好学。”
赵夫子十分感激,作为秀才,鲜少跟举人这般讲话。
罗博士口中的小殷,必然也是举人殷博士。
想到纪元有这两位夫子教导,赵夫子终于安心了。
房老夫子也道:“他的字如今写得很好,放在府城也是上乘,应付秀才举人的,足够了。”
几个夫子博士讨论着纪元的学业,就差直接制定一个计划表了。
平时大家虽然也夸,但不如今日这般,把自己真实感受说出来。
“纪元的文章考县试足够了,四月的府试还要突击学习。”
“这简单,二月初六考三天结束,初九之后抓紧复习,这里面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怕。”
“是啊,以纪元的天赋,一定可以的。”
“学吧,时间挤挤就有了。”
众人说着,只有殷博士没说话。
他还想教纪元礼类,突然去考县试,时间就差了许多。
他还是提前把笔记整理好,学生理解能力强,看看笔记也成,随后自己再辅导。
不知谁提起李耀众,就有人道:“不过是考了个秀才的功名,我估计他在府城就是同那些浪荡秀才一样,说是秀才,跟泼皮无赖没有区别。”
说话的夫子在府城待过,殷博士跟罗博士也点头:“是,其实今日聂县令说的没错,这样的秀才非常多。”
教谕还扭头对廪生秀才们道:“不是说你们,现在许多秀才只背时文,不背本经,半点书都不读。”
“不管外面怎么样,咱们正荣县县学是要好好读的。”
“读书,科举,没有所谓捷径可言。”
学生们都称是,纪元自然跟着,他有些好奇,在夫子博士们口中,外面似乎光怪陆离。
算了,跟他也没关系。
至于明天,他还不能立刻读书,要去送纪三叔一家。
自从事发之后,纪元只问了纪三叔那一句话。
小纪元的母亲,是不是他拿着银子不救。
答案他心里有数了,可还是问出来。
一直到现在,纪元还在为小纪元难过。
他不该死,他爹娘都不该死。
但他们都死了。
如果说纪元他爹的死,是大局势无法控制。
但纪元他娘的离世,是一种纯粹的恶,更是一种贪。
所以,他肯定会去送纪三叔纪三婶的。
正月十六。
县学开学,所有人都在讨论前段时间发生的大事,钱飞跟李廷更是揪心,两人还去乙等堂看了。
大家见纪元没来上学,更是诧异。
严训导道:“他请了一个时辰的假,很快会来了。”
“他不会有事吗?”
“家里发生那样大的变故,肯定难过吧。”
“听说他还要考今年的县试,只剩二十天了。”
“啊?!突然去考?!他不是刚进乙等堂吗。”
此时的纪元,正在监牢附近。
打了二百板子的纪三叔夫妇两个,今日会跟其他罪犯一样,受刑流放,徒刑十五年。
看他们苍白的脸,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流放的地方。
两人看到穿了县学新冬衣的纪元,恨得想要扑过去,纪元根本不怕张牙舞爪的他们,定定的站在原地,笑着同差役道:“差爷,我想同他们说句话,可以吗。”
这几个人肯定认识纪元,还高兴道:“可以啊。”
“对了,因为你之前那些话,咱们三班六房的兄弟们都不会被裁了。”
这事还是意外。
纪元问道:“为什么?”
那牢房的捕快低声道:“您说害群之马,聂县令也听进去了。”
“昨天下午你们走了之后,县令大人说为李耀众辩解的小吏们也是害群之马,给他们三天时间打包东西,让他们回京城家里呢。”
竟然还有这种事?
纪元想想,似乎也不意外。
那聂县令今年二十四,能二十一岁考上进士,既是家学渊源,也是本身聪明。
不足的地方便是经验不够。
当然,对于一个地方官来说,这是致命的缺点。
估计现在也学得磕磕绊绊。
但能把他带来的一些人清理出去,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那些人走了,衙门里许多老人就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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