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吴一点红
第38章 露馅了
万幸，奎伊并不是场上唯一一个失态的人。
写《女祭司》的时候，瑟拉维雅想着反正异世界没有烦人的审核机制，就没有在描写上遮遮掩掩，那些器官该叫什么就是什么，直接把名词直直白白放了上去。
受限于词汇量，绝大多数女孩都对所谓的〇〇一脸的懵，但男孩们则不同，好歹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叫什么名字还是知道的。金发女孩刚一读到此处，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响起了一阵嗡鸣，贵族男孩们纷纷露出了或是惊奇或是暗痛的表情，用眼神、笑容或是窃窃私语，在彼此间传递着隐晦的信息。
至于女孩们，少部分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要么脸红，要么低头，要么装作不知，强自镇定，而确实不知道的那些人，又因为周围男孩们的异样被激起了好奇心，交头接耳，互相打听着那个词汇的含义。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表现异常的人多了，仅仅是喷出茶水的奎伊，倒也没特别引人注目。
但奎伊的异样自然逃不过瑟拉维雅的眼睛。
事实上，从金发女孩念到菲莉丝要复仇那边，她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并在心里疯狂祈祷奎伊可别察觉到故事的原型是什么……但很可惜，祈祷失败了。
光看奎伊望向她那惊愕中夹杂着怒意的目光，瑟拉维雅就知道，绝对是露馅了！
她决定垂死挣扎一下，便故意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奇怪地问：“你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瑟拉维雅，那是你吧？”奎伊凶狠地瞪着眼前的红发女孩，压低嗓音，从牙缝里挤出问话，“那个叫‘菲雅’的作者，就是你对不对？”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别装了……从刚才听到小说名称起，你就表现得很慌张，非常不对劲。还有你的弟弟，你们两个先前的小动作别以为能瞒得住我——啊，是了，菲雅，菲雅，菲尼缇斯和瑟拉维雅，刚好是你们两人名字首尾音节相连，所以这篇文章是你们两个一起写的？”
“你胡说什么呢，菲雅只是迪比亚神话中创造与灵性女神/的/名……呃。”说到一半，瑟拉维雅抬手捂唇，表情绝望，目光不自觉有些放空。
完了，她刚刚是不是不小心自爆了……
奎伊瞬间抓住了重点。他探过半个身来，表情狰狞地一把拽住了瑟拉维雅的领口，咬牙切齿：“果然是你！你疯了吗，不是说好了要让那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喂，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担心对方唾沫星子溅到自己，瑟拉维雅害怕地往椅子靠背上缩了缩。一旁的菲尼缇斯见状，伸出手攥住奎伊的手腕，略一使力，将对方的手从女孩领口撕了下来。
“别碰姐姐。”
“嘶……好痛！”奎伊像被蛰了一样猛地缩手，嘴里发出一声痛呼。红发的小女孩抓住机会，趁奎伊不备，抬起皮鞋鞋尖报复性地用力在他脚背上踩了一下。
“唔……”双重疼痛袭来，奎伊手揉到一半，又蜷缩身体，忍不住想要去揉自己的脚。
看到金发少年脸上的痛苦，瑟拉维雅得意得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朝后靠坐在了椅背上，折扇打开挡在面前，眼睛弯弯，像个彻头彻尾的恶役一样感叹：“哎呀哎呀，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我也没把那件事告诉任何人啊。”
“可你做了更糟糕的事，居然把它写成了小说，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谁说是以你为原型的，你能拿出证据吗？”
“你……”
瑟拉维雅合上折扇，安抚地用扇柄敲了敲奎伊的膝盖：“好了，别吵了，再吵就要引来别人的注意了……还是说，你巴不得想让大家知道，你曾经被我揍过〇〇的事情呢？”
奎伊的腿抖了一下，苍白的脸“唰”地浮现一片浓重的绯色，眼神闪烁，结结巴巴：“瑟拉维雅你、你还是淑女吗，居然把那么粗鄙的词挂在嘴上！”
“我就说个名词，怎么就粗鄙了？或者你教教我，我应该要怎么称呼它，才能高贵优雅、像个淑女呢？”
“你……”奎伊深深地低下了头，陷入了熟悉的窘迫。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明明他才是占理的那方，可一旦面对的人是瑟拉维雅，到最后吃瘪的永远是他……但很奇怪，即便这样，他依旧没办法生她的气，甚至当她斜着眼睛，像看待什么垃圾一样看向他时，身体会感到奇异的血流涌动，心跳加速……
他是不是生病了呢？
在旁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奎伊的窘态，瑟拉维雅心满意足，点点膝盖，给金发的贵族少年提出了最终方案：“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承认我就是‘菲雅’，《女祭司》也确实有参考一些现实事件。不过说实话，故事中借用的情节不多，要不是你太敏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点。我建议你最好就把它当作一个和现实毫无关系的故事看待，我是作者的事也别在外面乱传，否则，我相信，很快大家就会知道，奎恩的原型就是你——这是我们俩都不想看到的事，你说是吗？”
“……我知道了。”奎伊闭上眼，屈辱应是。
瑟拉维雅见状悄悄松了口气。
别看她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其实心里也挺忐忑的，就怕奎伊会破罐子破摔，直接撕破脸。幸好那家伙的脸皮还没那么厚，和她一样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才给她攥住把柄，怎么也反抗不了。
说起来，原来这就是做恶役感觉吗？看别人恨得要命却拿你没辙的样子，可真爽到爆，难怪电视里那些坏人要一条路走到黑呢，因为撇除前景不谈，这条路确实很舒服哇！
“……以上就是我要分享的故事内容。这个故事是我的一名朋友推荐给我的。实不相瞒，最初阅读这个故事时，我认为它很荒诞，因为，正如大家听到的那样，小说所宣扬的价值观念，与我们洛维塔帝国的传统格格不入——女人怎么可能成为家族的掌权人，还能迎娶一个正夫几名侧侍，甚至还有一名地位高贵的贵族愿意俯就，当她的正夫，这一看就是属于女作者的过度想象、或者说意淫不是吗？”
客厅里的贵族男孩们发出了一阵附和的哄笑。
金发女孩停顿了一下，抬高嗓音继续：“但是，随后，我的朋友将报纸的读者来信拿给我，我在其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意见。那几封信来自法师塔的女法师，她们无论在魔法技能还是知识储备上，都属于顶尖的存在，甚至超越了帝国绝大多数男性。其中一些法师来自平民家庭，和小说中菲莉丝的遭遇类似，在她们被检测出魔法、服务于法师塔后，这些平民法师在家族中的地位骤然提升，成为了家族实际上的话事人，也有相貌端正的平民男性找她们自荐，愿意入赘。所以，尽管绝大多数读者认为《女祭司》不切实际，女法师们却认为它有一定现实意义。”
客厅里的哄笑声弱了一些，一些贵族男孩微微皱起眉，而贵族女孩们，惊讶之余，也不乏有人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正塞着耳朵努力缓解尴尬情绪的瑟拉维雅也被女孩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什么女法师的信，她怎么不知道。难道说最近几期报纸上不仅有人骂她，还出现夸她的人了吗？
亏了亏了！原本《塔之辉》的每一版读者来信她都会翻看的，只是后来，一连几天看到有人骂自己，即使她心态再好，还是难免会感到不爽，所以近几期报纸，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瑟拉维雅一直囤着没看，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疏漏，居然漏掉了夸夸评论！
“女法师们的信向我展现了另一种生活方式，也让我禁不住开始思考：决定了男女双方地位的到底应该是什么，是性别导致的生理差异吗，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吗，还是如故事中描述的，单纯的个人能力呢？——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有想到答案，但我觉得它很有考虑的意义，所以，我今天在这里，分享了这个故事给大家。感谢聆听，如果大家有想法，也很欢迎与我交流。”
“啪啪啪”，客厅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尽管分享的故事有些奇怪，许多人甚至听了个半懂不懂，但这并不影响它本身的有趣。毕竟，在《女祭司》前，大家听的不是散文就是诗歌，高雅归高雅，无聊那也是真无聊。
至于金发女孩最后提到的思考，从表情上就能看出，听进心里的人不多。尤其是在场的许多贵族男孩，依旧在挤眉弄眼，窃笑不止，把注意力集中在所谓的〇〇、不举上。
切，幼稚的男孩们。
金发女孩带来的一段小插曲后，分享继续。不过很显然，即使下一名分享者已经站出来，大家依旧仍沉浸在上一个故事带来的震撼里，嗡嗡的低语声响个不停。
趁此机会，瑟拉维雅偷偷同奎伊打听了有关那个金发女孩的信息。
“你连她都不认识吗？瑟拉维雅，说真的，我觉得你很有必要找医生帮你看看脑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奎伊一如既往嘴毒，先狠狠奚落了一番瑟拉维雅，这才告诉她，那名金发女孩名叫艾莉娜·韦斯特罗，是现任韦斯特罗伯爵的小女儿，从血缘关系上讲，和瑟拉维雅是表姐妹关系。
“……”好吧，她或许确实应该找地方治治脑子了。就说那个女孩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她的表姐啊！
母亲罗瑟雅和现任韦斯特罗伯爵是亲兄妹，而且兄妹两人关系很好。按理说，瑟拉维雅身为罗瑟雅的独女，和艾莉娜表姐的关系也应该很亲密，但实际上，由于叔父一家的日常洗脑，还有丽安娜堂姐的从中作梗，瑟拉维雅和表姐的几次相处都很不愉快，几乎每次都以她的大肆哭闹收场。
次数一多，韦斯特罗家大概也嗅到了些许端倪，两家人的关系不知不觉淡了下去。前不久的那场游园会，父亲诺曼本来也有给韦斯特罗家发邀请函，但毕竟游园会的目的是对外介绍“私生子”菲尼缇斯，愤怒于妹婿对婚姻的不忠，韦斯特罗家当然没可能来人，因此，许久未见，乍一看到艾莉娜表姐，瑟拉维雅居然完全没认出来！
记忆里，表姐虽然有点书呆子，性格也过于耿直，但人品很好，特别爱照顾人。自己过去那是眼瞎心盲，才会舍弃表姐和丽安娜为伍。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能够分辨好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以外，待她最真心的莫过于韦斯特罗家（—菲尼缇斯：我呢？）。
难得在沙龙上遇见，或许这是个和舅舅一家弥补裂痕，重修旧好的好机会……决定了，待会儿试着去找表姐搭搭话吧！
第39章 磕到了（轻微百合预警）
瑟拉维雅的搭讪计划才刚开始就宣告失败。原因的话，大概率要归结于一直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菲尼提斯。
第一阶段的作品分享结束，是一段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寻找分享了心仪作品的对象，交流感想，互相推荐。
瑟拉维雅就是抓住这个时机来到了艾莉娜表姐的面前。
“艾莉娜姐姐，好久不见。”
“啊，是瑟拉维雅啊。”金发女孩从手中的书稿上抬起头，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迅速消失，声音冷冰冰，“听说你和新找回来的弟弟相处得不错，真是恭喜你了……有什么事吗？”
“哎？”
“我是说，你、还有你弟弟，”后面三个字加了重音，“是有什么有关《女祭司》的观点想要分享吗？”
“啊，那个、这个……”瑟拉维雅察觉到了表姐对她和菲尼提斯的排斥，这让她感到陌生又无措。正思考该如何组织语言，让姐姐和自己的关系缓和一二，女孩忽然感到身体被人轻轻挤了一下。
也就愣了几秒的工夫，更多人来到了艾莉娜表姐的身边，将表姐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间接将无所适从的瑟拉维雅和菲尼提斯从人群的中心挤了出去。
哎……哎哎？
这些人都是来找艾莉娜交流感想的。
得益于那个内容奇特新颖的短篇故事《女祭司》，大量的人聚集在了艾莉娜的身边。尤其是女孩们，她们要么对始终没能听懂的〇〇、不举等词汇充满好奇，要么就是对故事本身很感兴趣。一群小姑娘围着表姐东问西问，唧唧喳喳，很快就把艾莉娜的注意力彻底吸引走了。
唔，表姐，好受欢迎……
瑟拉维雅成为了人群边缘被遗忘的存在。若是在以往，她很可能会感到愤怒屈辱，自顾自发一顿脾气，然后气冲冲地离开。
但今天，一方面是心态更成熟，没那么容易发怒，另一方面也是想听听同龄人对《女祭司》的看法，红发小女孩不吵不闹，非常安静地站在旁边，像一朵壁花那样，毫无存在感地担任着倾听者的角色。
她没有注意到，在和其他人讨论剧情的时候，艾莉娜表姐的视线曾穿越人群，落在她身上好几次。
一直到自由交流的时间快要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瑟拉维雅还站在那里——嗯、再加个菲尼提斯，他就像透明人一样站在姐姐身后，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眼神放空，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什么。
艾莉娜表姐这时候总算肯理会瑟拉维雅了。
“行了，真拿你没办法。”她先瞪了没眼色的菲尼提斯一眼，然后朝肉嘟嘟的表妹招招手。瑟拉维雅一喜，嗒嗒小跑着来到了表姐眼前，还没顾得上喊一声姐姐，嘴边就被递上了一盏加了牛乳和糖块的红茶。
瑟拉维雅张嘴，下意识含住杯沿，茶杯倾斜，温热的茶水被小心地喂进嘴里，无论甜度还是牛奶的比例都刚刚好，是只有熟悉她口味的人才能调出的甜滋滋的茶！
“姐姐！”大概是被茶水甜了嘴，等半杯茶水喝下肚，瑟拉维雅傻笑着把身体偎进艾莉娜怀里，双手轻轻揪住衣袖，叫姐姐的声音别提多甜蜜了。
“嗯，在呢，什么事？”艾莉娜一边分心应答，一边放下手中茶杯，从桌上的碟子里捻了块草莓形状的小饼干递到表妹嘴边。
她记得瑟拉维雅从小到大都偏爱草莓味的东西，这个饼干应该会喜欢吧……
伸出的手指尖感受到一阵热意，随后是一点软绵绵的触感，就像被一只小山雀啄了口那样。等回过神，指尖的饼干已经消失，小表妹的腮帮子鼓起半边，嘴里传来很低的“咔嚓咔嚓”声。
哎呀，真可爱……
手托着腮默默观赏了一会儿小表妹专心吃东西的萌态，最后一点怨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如果可以，艾莉娜简直恨不得一直这样投喂下去。
可惜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
接下来还有其他项目，需要回归各自的座位，在王子的主持下参加。因此，等吃完小饼干，瑟拉维雅只来得及和姐姐约定有机会彼此写信，就恋恋不舍带着弟弟回归了座位。
人是回了座位，魂却留在艾莉娜姐姐身边，暂时收不回来了。
姐姐对她可真好，这么久了，还记得她喜欢的食物口味，刚刚离开的时候，姐姐还帮她整理了有些乱的丸子头……这就是有姐姐照顾的感觉吗，好开心呀！
剩下的活动，瑟拉维雅面带傻笑，直接发着呆神游了过去。
等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活动流程走完，第一次读书沙龙圆满落下了帷幕。
科穆林宫的大餐厅已经准备好丰盛的午餐。餐宴上，不仅尤利乌斯王子，连曾经的王国第一美人、皇后薇拉也露了面。
那是个精灵般清冷出尘的女人。白金色的长直发，黄金一样璀璨的金眸，身上没有佩戴什么珠宝，穿的也是一身和皇后身份不太相符的简素白裙。然而，即便打扮得很简朴，因为超越常人的美貌，还有周身强大的气场，只要皇后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她就会成为人群目光的焦点。
随侍在皇后身边，还有一名容貌格外美艳的年轻女子。她和皇后的相貌简直就像走了两个极端，如果说皇后薇拉是沐浴在晨露中的一朵圣洁的白百合，那么，那个女人给人的印象则像是万绿丛中肆意绽放的一朵红玫瑰，魅色无双，艳丽无比。
瑟拉维雅起初以为那是皇后的侍女，但仔细观察又不太像。首先，作为侍从，她的相貌也美得太出格了一点。第二，女人身上的衣裙虽然朴素，布料却明显要比其他侍从高级。最后还有一点，不知道瑟拉维雅是不是多心，她老觉得那个女人和皇后之间有点橘里橘气的——
比如搀扶皇后走下台阶的时候，她看到女人非常自然地揉捏了一下皇后的手掌。皇后当时什么表情都没有，目光很冷淡地斜了女人一眼，但女人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脸上仍挂着颠倒众生的笑，身体还有意无意往皇后身边贴近了几分……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就很好磕啊！
所以说那是谁？
一群人一起行礼的时候，因为没有统一的请安词，话语声夹杂在一起，瑟拉维雅愣是没听明白。混在人群中稀里糊涂行了两遍礼，等到皇后离开，筵席开吃，瑟拉维雅拽拽表姐，内心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啊，你说那位啊……那是陛下的侧室梅莉夫人。”
“侧室？洛维塔帝国不是推崇一夫一妻制吗，陛下怎么还有侧室？”
“嘘——！声音轻一点。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陛下之所以会纳侧室，自然是有原因的……”艾莉娜朝瑟拉维雅招招手，女孩会意，立刻挪了一下凳子，把耳朵往表姐那边凑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