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他不能再与他们呆在一起。
孟弘转头就走。
孟挽看着他的?背影,也没追,只道?:“你走吧,出去告诉皇帝,告诉全天下所有的?人,太子是你的?亲外甥,再向他们自证清白,看看他们愿不愿意相信你。”
果然,孟弘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孟挽又才缓声?道?:“如今,也该你们来?体会,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孟弘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无力。
“太子需要你,你去他身边,好好护着他。”孟挽的?语气?也低了下来?,哀声?道?:“他生下来?只吃了几日的?奶,便被抱走了,朱皇后?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他活了七年,从未感受过一日的?母爱。”
漫长的?沉默后?,孟弘眼睛一闭,突然问:“长姐当年,是不是也知道?你们……”
孟挽没答。
可答案不言而?喻。
—
楼里的?灯灭了,没有了半点动静,晏长陵才松开?了捂在周清光嘴上的?手掌,掀起袍子,满脸嫌弃地擦干了掌心?内被他喷出来?的?水汽。
周清光呼吸终于通畅了,猛吸了几口大气?,“主子……”
晏长陵沉声?打断:“今夜所见所闻,不可与任何人提起,拿你的?人格起誓。”
周清光:“……”
他人格不值钱啊。
命值钱,当下竖起二指,无所谓地道?:“拿命担保。”
“谁要你的?命?”晏长陵一拳砸在他胸口,起身从屋檐轻轻跃下了后?院,没入了夜色中。
到?了外面的?巷子,周清光才与他搭话,“主子,这事该怎么办。”
知道?李高有所图谋,但没想到?他竟图谋了天底下最大的?东西。
皇帝为了揽回自己的?权利,这些?年不仅取消了世家的?官袭制度,还驳回了建立司礼监的?提议,得罪了世家,又罪了宫中的?一帮子阉人。
可谓四面楚歌,里外不是人啊。
皇帝一死,太子登基。
天下,便要握在一帮太监手里了。
晏长陵没答。
片刻后?,周清光反应了过来?。
孟家,不也是少夫人的?母族?
孟挽一旦落网,少夫人也会受到?牵连。
这可难办了。
—
回到?侯府,白明?霁还没睡,坐在软塌上,撑着脑袋沉思,晏长陵到?了跟前,她也没反应。
晏长陵一屁股挤在她身旁,问道?:“想什么?”
张婆子说?的?那些?话,再加上金秋姑姑留着自己的?那一个装着婴儿服饰的?包袱,已经很明?了了,白明?霁道?:“孟挽应当有个孩子。”
“嗯,我也想到?了。”晏长陵拍了拍她的?肩膀,“先睡,既然已经知道?了,便不急,只要孟挽人还在京城,迟早会得知答案。”
白明?霁往边上让了让,替他腾出了位子,脑子里的?疑惑,始终没有解开?。
若婆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孟挽必然与那位叫做顾玠的?马夫,有一段感情。
而?在她出嫁之前,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母亲的?死,只怕也是同那个孩子有关。
到?底是什么原因,孟挽要毒|死她们。
因为那个包袱?
她怕她们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可外祖父都已经走了,她也被夫家赶了出来?,即便有个孩子,带回来?便是,有何可怕的?。
除非这个孩子的?身份特殊。
第79章
孟挽的事?情,白明霁还未想明白,翌日一早,宫中便传来了消息。
众臣在朝会上,批判皇帝与太后有染,就差将道德经与皇帝念了一遍。
皇帝却死不承认,反而怒极,说臣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荒谬至极,竟还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侮辱他,污了?太后的清白,质问他们到底是何居心。
不待对方拿出证据,更没给他们撞柱子表忠心的机会,皇帝便以谋反,侮辱皇室之罪,当场让禁军把人押送到了?地牢。
早朝一散,消息便传到了?太后耳里。
荣嬷嬷这回倒也?没有再讽刺太后,只问她:“娘娘,该怎么收场,可想好了??”
太后皱眉。
问她,她怎么知道。
原本她好端端地做着她的太后,本该安稳地度过晚年,如今竟然怀孕了?。
种还是她那位皇帝儿子的。
这几?日太后没少想过后路。
最好的路,便是把孩子拿掉,两人从此回归到各自的位子,井水不犯河水。
可此路明显行不通。
如今的宁寿宫,就是皇帝的眼珠子,尤其是她的肚皮,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刘太医每日都会过来替她请一回脉,她稍微有个什么动静,都会传到皇帝那里。
且,肚子里的孩子,并非皇帝一人的,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先前跟了?先帝好些年,她却一无所出。
先帝一去?,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与孩子无缘。
可如今,她又有了?孩子。
老来得子,极不容易。
要她把孩子拿掉,太后也?有些舍不得。
但孩子若是生下?来,又以什么身份立足?
太后一个头两个大。
早上皇帝曾派人过来传信,说让太后安心养着身子,其他的,他来想办法。想起皇帝那日得知孩子的到来,喜极而泣,再想着,自从两人滚在一起,皇帝从来都是一人承担着后果,没给她带来任何麻烦,太后心头还微微感?动了?一番。
如今他却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否认了?与她的关系。
皇帝到底什么意思??
太后摸不透他的想法,但自己长?了?皇帝几?岁,并非虚长?,自己的路自己掌控,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孩子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活生生的一条命,凭什么她要拿掉。
太后给了?荣嬷嬷答案,“你去?清点下?,咱俩这些年存下?来了?多少银子,赶紧的,跑路吧。”
她被关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荣嬷嬷长?叹了?一声,一改往日的讽刺,应了?一声是,“娘娘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头还没等太后把细软盘清楚,皇帝便来了?,打着‘安抚’的旗号,一进屋,便跪坐在太后的脚边,一双胳膊抱住太她的腰问道:“母后,今日觉得怎么样?”
太后不答反问:“皇帝呢,今日怎么样,是不是被臣子逼急了??”
皇帝摇头,“为?了?与母后……不对,为?了?与阿苓在一起,朕挨这点骂,算得了?什么。”
太后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也?不怪他,只不耐烦地推他,“行了?,皇帝回去?吧,往后就不要来了?,你好好做你的皇帝,哀家好好做我的太后,别再犯错了?。”
皇帝如同一块牛皮糖,怎么也?甩不掉,推开了?又凑上来,强行把人搂在了?怀里,“阿苓休得瞥开朕,朕的孩子已在阿苓的肚子里了?,如今才来说别犯错,只怕是晚了?,朕犯的错都犯了?,从不后悔。阿苓放心,朕已经想好了?出路。”
太后被他抱得紧紧的,曾不止一次意外,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胸膛竟然挺宽厚。
都被臣子逼到朝堂上了?,还有心思?来安慰自己,太后倒是心疼他的左右为?难,劝解道:“能有什么出路?皇帝还是放手吧。世上女子多的是,皇帝不过是目前还没有遇见更好的,这天下?都在皇帝手里,将来见的姑娘多了?,不愁找不到比哀家好的。”
太后真?心劝解,没想到皇帝来了?一句,“母后说得对。”
太后:“……”
果然是个负心汉。
伸手用力去?推他,皇帝死不放手,“阿苓别急,听?我同你说。”
太后刚冷静下?来。
皇帝又道:“母后,你先且死一死。”
这回话音一落,皇帝便被太后推在了?地上,太后霍然起身,一脸冷笑?道:“皇帝,你好样的,卸磨杀驴,为?保全名?声,命都不给哀家留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母后。”皇帝忙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地解释道:“儿臣是说‘母后’死,没说让你死。”
太后眼冒金星。
行吧,同归于?尽。
顺手拿了?个细口?瓶,眼见要操上家伙了?,皇帝赶紧道:“‘母后’假死,先把太后的身份抹去?,再以白家娘子的身份进宫,做朕的皇后。”
太后及时收住了?手里的瓶子,怔愣地看着他。
皇帝顺势起身,一把抱住她,低声道:“母后,儿臣是真?的喜欢你,什么姑娘,妃嫔,朕一个都不要,我只要母后,你放心,我不会让有事?。今日早朝上的消息,便是朕主动透露出去?的,待风再吹两日,吹得更猛烈一些,届时母后再来一招假死,朝中那些侮辱过朕,侮辱过母后的臣子,将会毫无颜面,不会再提起这事?,待母后身去?,儿臣便也?不必遵守‘杖期’,国不可一日无后,臣子们必然不会反对朕重新迎娶皇后。”
皇帝抱住太后,弯下?脖子,鼻尖去?蹭她的颈子,声音略微激动,“朕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再一次迎入宫内,与朕光明正大地拜堂成亲。”
半晌后,太后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了?,喃声道:“你真?是疯了?……”
皇帝没否认,“朕从敢正眼看母后的那一刻起,便疯了?,朕这一生贫穷过,富贵过,难受过,也?开怀过,但朕的心,从未有过一日的安宁和踏实,朕想,那是因为?朕没有家,朕的这个家只有阿苓你可以给。”皇帝的声音缓缓慢了?下?来,夹着浓厚的情意,真?诚地道:“往后余生朕愿意当一个明君,奉上自己所有的精力,为?黎明百姓,为?这江山操劳一辈子,百年后到了?地底下?,也?愿意接受先帝的惩罚,下?十?八层地狱,唯有一愿,愿阿苓能陪我走完这一辈子,给我一个家。”
皇帝儿时有段日子曾借住在晏侯府,晏家家风温馨,侯夫人给了?他温柔,晏月宁给了?他疼爱,晏长?陵给了?他陪伴。
那是他人生中最为?踏实的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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