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门房神色悲恸,低头道:“大公子昨夜在府上遇了害。”
白明霁一愣。
钱家四世同堂,如今被称之?为公子的,便是钱家的孙子辈,门房口中的大公子,不就是昨日办过?满月酒的钱家大公子?
正疑惑,门房下了长廊,比了个?请的姿势,“少夫人这边请,指挥大人正在里面。”
指挥大人。
晏长陵?
他来这里作甚。
—
屋内晏长陵正在问话,先?前那?一身宽袖玉冠换了下来,又?穿上了锦衣卫的飞鱼服,人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一手缓缓把玩着茶盖,面上带着几丝不耐烦。
他一个?在边沙杀敌的少将,只擅长作战杀敌,哪有办案的经验。
讨来的锦衣卫指挥使位置,不过?是临时找了个?缺,知情?人谁不知道靠的是与皇帝的交情?谋来的。
钱首辅不知道是什么眼光,竟相信自?个?儿?能替他孙子讨回一个?公道。
在其位便要谋其职,不想干也得干。
钱首辅极为配合,给?了他在府上办案,可通传一切人的权利。
来了也有一个?多时辰,钱家大公子昨夜的去向,大抵已摸清。
人是在深夜死的,送完府上最后一个?宾客后是酉时末,府上已掌了灯,从此时到钱家大公子遇害之?前,曾见过?了两个?人。
一个?是金公子。
一个?是钱家四公子。
两人都是见月书院的学生。
人很快被带了回来。
钱家四公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已经遇害,进来时见到晏长陵语气与脸色皆为不屑,阴阳怪气地道:“早听说晏世子受不了边沙的气候,辞去了将领之?职,要回来在朝中谋一份安稳,如今这指挥使当得倒确实威风。”
晏长陵一笑,扬了扬他家刚奉上来的茶盏,丝毫没有谦虚,“比你钱四公子,是要威风一些。”
钱家四公子,不仅同白星南做过?同窗,还曾与晏长陵,晏玉衡,陆隐见,朱锦城做过?同窗。
不是如今钱家建立的见月书院。
而是专供皇家子弟,达官显贵家中子嗣就读的白鹭书院。
当年几人拉帮结派,钱家四公子见晏长陵,晏玉衡和陆隐见三人厮混在了一起,还曾一度恼怒过?,说几人特意排挤他。
一次春社上,三人同书院的先?生发生了争论?,国?公府的国?公夫人瞧着热闹,还曾与首辅夫人说起此事,笑着道:“到底是姓晏,天皇贵胄,即便不读书,不做官,将来也有人在身边伺候吃喝,哪里像咱们这样的外姓人,要什么都靠都自?个?儿?努力。”
“物以类聚人以聚群,万事虽讲究缘分,但这其中也少不得家族的立场,咱们是没那?个?福气与晏侯府攀上交情?了。”
但这世上最让人难受的,便是你以为他已经到了顶峰,接下来必然会物极必反,从此要走下坡路了。
人家并没有成?为你想象中的纨绔子弟,也没能如你所愿就此败落。
有钱有权的教出来的子嗣不一定就是百无?一用的脓包,有可能还比旁人起步高,更成?才。
最后以晏长陵为首的三人齐齐中了进士。
反倒是朱家和钱家的两位公子不争气,朱家世子到底还算博了一个?贡士的名头,而钱家公子今岁弱冠已过?,唯一有过?成?就的便是童试。
当初国?公夫人那?句‘物以类聚人以聚群’倒是没有说错。
皇家书院里的名额有限,所有参加过?四回科举的人,无?论?是谁,也无?论?是否考上了功名,皆不能继续复读。
是以,钱家四公子只能去自?个?人家里开设的书院,与小他四五岁的白星南做了同窗。
钱家四公子还沉浸在过?去那?些被羞辱的日子中,恼羞成?怒,晏长陵已不想再搭理他了,开始盘问,说的话单刀直入,“你是何时,何故害死你兄长的,如实招来。”
钱家四公子一愣,他莫不是发疯了,“我?害谁?”
“钱家大公子死了,你不知道?”晏长陵冲他和善一笑,当年江宁小霸王的称号并非白来,人歪在椅子上,双腿一交叠,又?摆出了就要欺负你,你能奈我?何的姿态,“我?劝四公子还是别装了,招了还能留个?全尸,想必钱家大夫人会顾念你姨娘替钱家多延续了一份香火的份上,不把你送上公堂污名,要是不招……”晏长陵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凉凉地道:“待进了诏狱,你这一身的东西?还全不全,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原本他就极为嚣张,如今一身飞鱼服,愈发让他耀武扬威了。
钱家四公子恨得牙痒,恨不得立马弄死他,眉心几跳,终于反应过?来,转头问屋内的下人,“府上谁死了?”
底下的人忙垂头禀报道:“大,大公子昨夜遇了害,四公子还不知道?”
兄长死了?
怎么可能……
钱家四公子脸色一变,怔愣了一瞬,眸子中又?划过?一丝诧异,再看向晏长陵,到底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扯了扯唇角,讽刺道:“我?兄长被人所害,晏世子不去追查真凶,反来我?府上讨茶喝,倒像晏世子的作风。”
晏长陵但笑不语。
当着他的面饮了半盏茶,再慢悠悠地把玩着茶盖,语气轻松地吩咐沈康,“绑了,带回锦衣卫审问。”
钱家四公子一怔,对他的嚣张怒不可恕,抬手指向他,“你敢?!”
“我?怎么不敢了?”晏长陵示意沈康继续。
钱家四公子被沈康放手擒住,嘴里便没半点客气,“晏长陵你个?狗贼!你这是在公报私仇!你简直无?赖无?耻!”
晏长陵起身,理了理衣袖,走到钱家四公子面前,扬唇同他道:“我?就是无?赖,你头一天知道?当年吃了那?么多亏还不够你长点记性,见了本世子嘴巴放干净点,要不然就绕道走,千万别戳到我?眼珠子……”
“主子。”周清光忽然出声。
他说话,他打什么岔。
晏长陵抬起脚尖,鞋面抵住钱家四公子的下颚,“我?不仅是无?赖,我?还心眼小,谁要是说我?一句,我?都能记到老,且一定会找个?机会讨回来,我?还心狠手辣,你猜猜我?这双手,沾过?多少人的血?”
“少夫人。”周清光没法子,又?唤了一声。
晏长陵动作一顿,转过?头,便看到了门外面色微微诧异的小娘子,脑子明显空了一瞬,脚慢慢地收了回来,适才那?副得意劲儿?说收便收,笑着道:“吓唬吓唬你罢了,其实,我?也没杀过?人。”
第31章
他一个少将,没杀过人,谁信?但能让他说出这等多余且所有人都?能揭穿的谎言,其中的弦外之音却非凡。
锦衣卫众人齐齐看向门外。
还真是?少夫人。
晏长陵整理了一番衣袖,走了出去。
今晨刚被表白过,心中的那股优越尚存,温和地瞧了一眼小娘子,“你怎么?来了?”虽然也很?想见?到?她,但他们还是得需要克制一会儿,轻言细语地道:“我正在审案,难免有些粗鲁之处,怕是?会吓着你,你先且去隔壁等我一阵,很?快便……”
白明霁却没听他的话,也没看他,目光望去屋内,突然问:“他就是?钱家四公子?”
晏长陵刚点了头?,便见?跟前的小娘子越过他身?旁,径直走到?了钱四跟前,又同他本人确实了一回,“你是?钱家四公子?”
钱四虽没见?过她,适才听到?那声‘少夫人’便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目光在她面上肆无忌惮地审视了一番,极为轻佻,“我是?又如何,不?是?又……”
话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朵便落在了他脸上。
钱四公子只觉眼前黑了黑,脑袋被扇得偏去一边,火辣辣的痛楚传来,不?由睁大了眼睛,许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他回神,白明霁又揪住了他头?发,不?顾人还在沈康手里押着,拽住便往外拖。
沈康也没反应过来,这头?还拧着钱四的胳膊,白明霁又拽着他头?发,两处一拉扯,钱四公子疼得眼泪花儿都?冒出来了,惨叫连连,“别拽了,给老子松开……”
沈康松了手,白明霁却没松,拽着四公子的头?发,拖去门外,倒是?同站在门口处的晏长陵打了一声招呼,“先借我一用。”
晏长陵见?识到?了她所谓的‘用’。
人拎到?院子里,小娘子抬脚便踢中钱四公子的膝盖弯,干脆利落,钱四一个狗吃屎,人跪在了地上,与她相比,他适才的那番审问能称得上温柔。
钱家的管家看傻了眼,目光投向晏长陵时,被晏长陵捕捉到?,冲他一莞尔,介绍道:“我夫人。”
管家点头?。
这个他知道。
可这……
怎么?说?也是?钱家的四公子,不?能这般跑上门来揍人啊!
“这……”管家忙差了一个丫鬟,去知会大夫人。
白明霁倒也不?怕人看到?,揪来了白星南,让他站在自己?身?旁看着,再一脚踩在正要起身?的钱四公子肩膀上,同他算起了帐,“往日你欺我白家公子,奈何没留下证据,我不?方便与你钱四公子讨,但今日,你打了白星南哪儿,我就得打你哪儿。”
话毕,走去墙角拿扫帚。
钱家四公子被她扯住头?发,挣扎了一路,整块头?皮要掉了一般,又痛又麻,银冠也歪了,发丝散落下来,见?她终于松开,一面忙着起身?,一面羞愤不?已,看到?跟前的白星南时,大抵知道了是?何原因。
在钱家甭管他是?什么?地位,但只要出去了,仗着钱家的名声势利,钱四欺负人欺负习惯了,即便此时吃了亏,也还是?不?愿意认错,对着白星南‘呸’了一声,“窝囊废,果?然还是?找女……”
白明霁没让他把话说?完,看了一眼白星南受伤的位置,手里的扫帚杆子对准他的一侧脖子,一记狠狠落下。
疼痛钻心,冲上脑子,惨叫声喊都?喊不?出来,钱四咬牙扑上去还击,白明霁根本没给他机会近身?,扫帚如同长枪,白星南伤了哪里,她便打在哪儿。
钱四只顾得上抱脑袋嚎叫。
看到?大夫人的人赶过来,白明霁方才停下,对着钱家人道:“今日你们都?看见?了,人是?我白家大娘子打的,我不?怕担责,你们谁有意见?,大可来找,我白明霁随时奉陪,但你钱家想要仗着权势欺辱我白家。”回头?看向在地上打滚的钱四,淡淡地道:“他就是?下场。”
强势也罢,蛮横也罢,她无所谓,扔了手中的扫帚,撂下一句,“我见?一个打一个,我不?死,便是?你们死。”
处理完了,这才回头?看向立在身?后门槛处,从始至终弯唇微笑的少年,抱歉一笑,“又吓着你了?”
今日过后,怕是?要他担上一个,家有悍妇的名头?了。
印象一跌再跌,白明霁对自己?也没有了多少信心,且有了事情做,生孩子的念头?,似乎也没先前那般浓烈了。
他若是?接受不?了,就当那场表白从未有过吧。
晏长陵:……
来的人是?钱家的大爷。
官职未改革之前,他子承父业,将来必是?内阁一员。
即便官职改革,凭着他当年高中榜眼的实力,和如今在翰林院的身?份,将来再次担任首辅也不?一定。
由翰林院另外一派推行的官职改革,却一直卡在了钱首辅手上。
众人想不?明白,皇帝也想不?明白,几次召见?钱首辅试探,见?其意见?坚决,似乎放了心。
自古以来,官职改革皆是?一场动荡,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血流成河。
尤其动的还是?朝中大臣的根基,当年皇帝能坐上皇位,一部分原因靠的便是?这些世家门阀的支持,击垮了长公主想要成为女皇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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