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
喜欢到能容忍他的无礼。
刚跨过门槛的白星南,回?头便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可一阵过去,却并发生他想象中的战争,反而见他那位一向严肃的长姐,脸颊微红,面上透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仰头看向他的姐夫,温和道:“好,我听你的。”
白星南怔在了那。
他没眼?花吧。
沈康撞上了他胳膊,他才回?神,赶紧问:“沈同知,马车还有空位吗。”
“马车?”沈康一笑,“马背上倒是有个位,不知白二公子嫌不嫌弃。”
白星南:“……”
回?头又看了一眼?屋内两人,想起?上回?被夹在中间的痛苦经历,马背就马背吧,正要答应,前院长廊下传来一道声音。
“晏兄!”
是陆隐见。
见到沈康,忙问道:“晏兄还在里面吗?”
沈康点头。
陆隐见松了一口?气,掀袍迈上屋檐下的踏跺,进屋便道:“晏兄,案子办完了?”说完才见到了白明霁,愣了愣,拱手见礼,“嫂子。”
白明霁点头回?了礼。
晏长陵好不容易熬到这时候,小娘子的手还没牵上,被他一打扰,面色不太欢迎,“你来干什么,翰林院如?此闲了?”
陆隐见弯了一下唇,闲不闲,他不知道?目光不失客气地看了一眼?白明霁,一副欲言又止。
白明霁明白,正要出去,被晏长陵一把拉住,同陆隐见道:“说吧,她不是外?人。”
“对,嫂子不是外?人。”陆隐见呵呵笑着,眼?神却剜着晏长陵,他这是自己吃饱了,不管他人死活了。
人都来了,他自然不能白跑一趟就此放弃,清了清嗓子问道:“晏兄,案子办完了?”
晏长陵摇头。
陆隐见突然往两人跟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我可听说,凶手乃钱家自己人。”
晏长陵一哂,“你这听说,倒是来得很快。”
同当初的阮嫣一样,钱家大公子胸口?的一刀乃致命之伤,伤口?整齐,没有挣扎的痕迹,乃他熟悉的人,或是信任的人所为。
钱家大公子的尸首才也才检查完半个时辰,他便听说了,可见钱府的一切,他没少关注。
陆隐见不理会他的揶揄,“晏兄此时回?去,就不怕凶手趁机毁了证据了吗,这查案啊,就要讲究一鼓作气,一旦松懈,失了追查真相?的机会,追悔莫及啊。”
晏长陵不明白他的意图,“所以呢?”
“所以……”陆隐见轻碰了一下鼻尖,正色道:“我以为晏兄今日不该离开钱家,应该住在钱家,正好我闲着无事,可以来做个伴儿?。”
这回?晏长陵明白了。
钱家三娘子钱云归乃他的未婚妻,他是来借自己的名头,私会人家。
晏长陵面上的戏弄慢慢地淡去。
前世的一幕浮出脑海,依旧是那间牢狱,晏玉衡去见他最后一面,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晏玉衡又问他,“陆兄,可还有遗憾。”
往日陆隐见都摇头,那一日却轻声道:“云归……”
晏玉衡提醒他,“钱姑娘已经嫁人了。”
半晌才听见陆隐见的声音,“我知道。”
目光看向身?侧的那个食盒,嗓音沙哑,“我本?就是从半道上杀回?的陆家,以掘父亲陵墓,葬母入陵而出名,能做回?陆家的少主,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如?今身?陷牢狱,家族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除了你能来,陆家谁还会来看我,这食盒送了半年,每日不间断,对方是谁,我岂能不知。”
晏玉衡垂目,似是不忍看到他脸上的悲痛,不再说话。
陆隐见继续道:“这辈子我选择了道义?与兄弟,我问心无愧,谁也不欠,可唯有那个姑娘,我欠她一场婚礼。”突然笑了笑,“郡王还记得吗,我曾与你和晏兄说过,若我成亲,你们俩必须来替我撑场子,我要十里红妆,大张旗鼓地把她娶回?来,让她成为京城内最风光的新娘子。”
顿了顿,声音更?低更?沉,“这话,我也曾对她说过。”
但他没能兑现?。
到死他都没见到她穿喜服的模样,她成亲那日,他问过牢狱里的官差,婚宴热闹吗。
官差回?答:“热闹,十里红妆呢。”
如?此便足够了。
他没有遗憾,最大的遗憾只?有她了,同晏玉衡道:“郡王,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答应我,帮我暗里看顾着她。”
刺目的白光,照得晏长陵眼?睛发涩。
他陆隐见欠钱三娘子。
而他晏长陵,则欠了他们俩。
“晏兄?”陆隐见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色逐渐深沉,眸子内竟散出了悲痛与同情,心头一阵发慌,“你答应就答应,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害怕。”
晏长陵收回?思绪,应道,“成。”
陆隐见一愣,“成的意思是,晏兄今夜住这儿?了?”
晏长陵没应,回?头看向白明霁,目含抱歉。
前世陆隐见的悲惨结局,白明霁也知道,这辈子还人家一个人情,不为过,“郎君公务要紧,我先回?去等你。”
晏长陵想挽留,“其实……”钱府还挺大的,房间也挺多。
但人家小娘子未必就愿意陪着他在外?干活,这回?陆隐见的那遗憾,转到他身?上了。
在外?行军打仗,最为懂得布阵,趁热打铁最好。
过了今日,明日就凉了。
心凉了。
一屁股坐下去,正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小娘子突然去而复返,立在门口?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那个,马车给白星南叫走了。”
晏长陵“腾”一下,从圈椅里坐直了身?子,面色为难道:“是吗,那可难办了,天?色也不早了,娘子怕是没办法回?去。”
毫无眼?力劲儿?的陆隐见闻言,望了一眼?亮堂堂的屋外?,以为自个儿?眼?睛出了问题。
“是不早了。”白明霁点头附和,问道:“他们府上还有多的房间吗?”
晏长陵立马应道:“有啊。”
陆隐见:……
出去时,陆隐见为确保不是自己哪儿?出了问题,还同沈康确认,“太阳还在吧?”
沈康狐疑地看着他,“陆公子看不见?”
陆隐见摇头,“先前看得见,如?今不确定了。”
不过,不重要。
只?要能住进来,他身?上的所有疑难杂症都能治好。
—
钱首辅听说晏长陵要在府上住一夜,立马让人安排,腾出了一个空院子,让一行人等过去安置。
院子不大,但也不小。
除了朝南的主屋之外?,还有东西?两个厢房,陆隐见被周清光拉过去聊了几句后,眼?界豁然开朗,不再往两人眼?皮子底下凑。
实则也没那个功夫,择了一间东厢房,同晏长陵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出去,说是去买东西?,傍晚会过来。
管他去哪儿?。
机会给了,他自己把握。
白明霁好奇心重,走哪儿?都喜欢先溜达一圈。
带着家眷办案,住哪里似乎没什么差别,晏长陵扭着头,隔着撑开的灵窗,看向那道被斜下的阳光拉长的身?影。
明媚的光线里只?站着她一人。
这辈子初见到她时,只?觉满腔愧疚。
如?今除了同情与愧疚之外?,胸口?竟有些隐隐作痛。
多好的小娘子。
性子直爽,爱憎分明,待人真诚。
自己上辈子怎就错过了……
沈康也算是未开窍的人之一,还真以为晏长陵是来办案的,坐在他对面,替他从头捋了捋整个案件。
“钱四公子,金公子昨夜均被大公子戳了脊梁,虽都有作案的动机,但没有作案的时辰,也没有证据证明钱大公子被两人所杀,两人离开时,钱家大公子都还好好的……若要做案,需得再次返回?去。”
沉思了一阵,翻了翻卷宗,埋头道:“当夜两人走后,大公子还出去过一趟,据小厮回?忆,是有人送礼来,要大公子亲自去收,大公子独自一人前去,一炷香后返回?来,手中却并没有拿什么礼盒。”
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主子,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按理说,办的是满月酒,喜得麟儿?,大公子应该最为关心妻儿?才对,可他从外?回?来,没立即回?正屋去陪自己的夫人和孩子,而是一人呆在了书房,甚至把小厮都打发走了,之后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书房,又是如?何在院子里遇害?这一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大抵只?有凶手和死去的大公子自己清楚……”
说了这半天?,终于注意到自己主子眼?神不对,顺着他目光望去,便见他们那位少夫人,正望着月洞门外?的几颗橘子树发神。
沈康疑惑,“少夫人想吃橘子?”
晏长陵总算听到他声音了,从袖筒内扔出一个钱袋,豪爽地道:“去问问橘子树是钱家谁种的,我买了。”
谁知外?面的人先他一步,甩给了对面匆匆过来的丫鬟,随后身?影便穿过了月洞门。
不久后再出来,怀里便抱着十来个橘子,朝着灵窗前走了过来。
晏长陵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身?影,突然问:“看到没?”
沈康一愣,“什么?”
晏长陵一笑,“赤子之心。”
沈康:……
很快白明霁到了跟前,从灵窗外?把怀里的橘子递了一个给晏长陵,“这钱家的橘子瞧着不错,个头挺大,郎君尝尝。”
晏长陵接过来,一面剥着,一面逗她,“你这是花了高价钱吧。”
为他花这点钱她还是承受得起?,大度地道:“小钱。”
晏长陵抿唇一笑,默认了她的财大气粗,手里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娘子先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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