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可惜了。”他长叹一声,等白明?霁望过来后,又弯唇冲她一笑,“我喜欢你吃醋。”
白明?霁看着?他此时惨绝人寰的笑颜,与夜里的那副如狼似虎的面孔全然不同,不觉深吸了一口气,“你就是?这般勾引那些姑娘的?”
晏长陵道:“胡说。”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勾引过的姑娘只有你,不是?我要娶的人,我为何要牺牲色相,岂不是?让人占了我便宜。”
白明?霁:“……”
他这想法,倒是?像他,奇特得很。
晏长陵把她拉到了灶台后。
怕她累,特意给了她一张马扎,让她坐在那,又递给了她一把火钳,指了指前面的灶坑,“火不够了再填些木柴进去便是?。”
白明?霁捏着?火钳,没用过这东西,研究了一阵,才习惯。
晏长陵站在锅前,衣袖挽到了小臂上,把新鲜的莲子倒入了水中,边用勺子搅着?,边瞅着?她的脑袋,缓声道:“人不能缺少?烟火气,偶尔来这儿,让烟火熏一熏,方才能活得踏实。”
白明?霁明?白了,抬头问他:“你是?来释放压力?的?”
“也不全是?。”
白明?霁:“那还为了什么?”当?真喜欢烧饭?
晏长陵手里的动作一顿,语气略微嫌弃她笨,“你还没察觉到?”
白明?霁疑惑地抬起头。
察觉什么。
“你,我孤男寡女,正经夫妻,此时此地调|情逗趣,培养感?情,不正是?在享受风花雪月?”晏长陵说得一本正经,“人生在世,尤其是?咱们这样活了两辈子的人,更?应该轰轰烈烈地爱一场。”顿了顿,突然问道:“我敢爱,你敢吗?”
锅里的水早就沸腾了,白雾缭绕,把他的脸半隐在迷雾之中,看不清那双眸子。
白明?霁不明?白他又是?哪根神经不对。
心里有些不舒服。
前些日子不敢碰她,说要放她自由的人是?他。
如今说要爱的,也是?他。
凭什么啥都是?他说了算。
白明?霁火钳一丢,人站了起来,袖子一扫,把两人之间的那片白雾扫开,看着?他道:“晏长陵,我发现你真……”无?耻。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晏长陵替她接了,“你想说我不要脸?”
白明?霁默认了。
晏长陵也拿袖子挡了一下脸,欠欠地一笑,“那我爱你,你随意好了。”
白明?霁:“……”
“出汗了?对,这里热……”晏长陵脚步绕过来,把她拉到了门口,门外的马札移到了她的屁股底下,“你坐在这里,且看为夫如何施展魅力?。”
白明?霁觉得与他熟悉了之后,他那不要脸的本来面目,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一时坐在马札上也没动,看着?他熟练地操着?勺,炊烟缭绕之下,如他所说,确实染了一身的烟火气息,白明?霁突然开口,“周清光说,你们迟早要回?沙边?”
晏长陵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应道:“晏家军还在边沙,自然要回?去。”
白明?霁没再问。
两个人花了一个早上,确切来说是?晏长陵一人花了一个早上,做出了一锅的莲子羹。
白明?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参与了其中的原因?,确实比之前好吃很多。
而晏长陵乐此不疲,一日三餐皆乃自己亲为。
白明?霁对口腹之欲,真没什么要求,劝他道:“趁如今能踹口气,你还是?多歇息吧。”
“谁说我不是?在歇息,陪伴家人对我而言,乃毕生所愿。”
晏长陵烧饭时,依旧让她坐在了门口候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她说着?话,“父亲当?初常年在外,顾及不到家中,每逢回?来便是?亲自下厨,为母亲和?祖母烧菜,祖母和?母亲常说他做的好吃,你知道味道哪里不一样吗?”
白明?霁摇头。
晏长陵对她扬了一下头,“帮我拿个碟盘。”
白明?霁起身把碟盘递给他,他盛好了一盘咕噜肉,递给她,逗道:“里面有为夫的感?情在,没尝出来?”
白明?霁深吸一口气。
便又听他道:“补偿上辈子欠你的,再顺便让你辈子记住我。”
—
堂堂指挥使大人,晏侯府的世子爷,在家烧了一天的菜,消息传出来,翌日府上便来了客人。
商王府晏玉衡。
陆隐见,还有他即将成婚的未婚妻,钱三娘子,钱云归。
几人带着?礼上门,两人接到通传,一道去门口迎接。
再见到钱云归,白明?霁差点没认出来,之前听晏长陵说她染了疾,陆隐见四处在为她求医,本以为凭陆隐见的本事,必能医好她的病,没想到一个月不到,钱三娘子整个人竟然瘦了一圈,脸上的精神气也没了,面色苍白,唯独那抹温柔的笑容,与之前一样。
“少?夫人,叨扰了。”钱云归被?丫鬟搀扶着?到了白明?霁跟前,同她见礼。
白明?霁忙扶起她,“三娘子不必见外。”
一行人往里头,陆隐见跟着?晏长陵走在前,一步三回?头,似乎也被?钱三娘子的病折磨得没了精神。
晏长陵察觉了出来,问他:“上回?那大夫如何说的?”
一说起这事,陆隐见的神色便沉郁了下来,摇头道:“还是?查不出来,个个都说没问题,可她……”身子就是?一日不如一日。
离婚期还有半月,昨日他去瞧她,她难得说想出去走走,正好很久没来晏侯府了,听闻晏长陵闲得泡在了厨房,今日便把人一并带了过来。
想着?人多,她高兴了,或许身上的病也就好了。
晏长陵:“明?日我进宫一趟,把宫中的御医请出来?”
陆隐见摇头:“该找的都找了。”
没一个有用。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日暂时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陆隐见让人从马车上搬了一坛酒下来,“今日有我的酒,加上晏兄烧的菜,咱们不醉不归……”
话虽如此,目光还是?时不时地落在钱云归身上,放心不下。
知道钱三姑娘身子弱,白明?霁陪着?她在屋里坐着?,没出去,夏季气候热,出了一身汗后,风一吹最容易染上风寒。
怕她在吃药,喝不得寻常的茶水,便让余嬷嬷泡了一盏昨日晏长陵剥好的莲心茶,苦是?苦了些,但能解暑。
钱云归道了谢,抱歉地道:“我这一趟,让少?夫人费心了。”
白明?霁摇头,“横竖我也是?坐着?,没忙乎。”
钱云归笑了笑,“少?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常听风帆说起少?夫人与世子,瞧得出来,晏世子对少?夫人甚是?体贴。”
风帆是?陆隐见的小字。
白明?霁没有否认,笑了笑道:“陆公子待三娘子也好。”
钱云归点头,认真地应了一声,“嗯。”突然轻声问她:“少?夫人信命吗?”
白明?霁愣了愣,摇头。
她一向不信命。
“若是?不信,那便一辈子不信的好。”钱云归捂住帕子轻咳了几声,苍白了面上总算染了点颜色,又含着?笑道:“我信。”
“天地万物,一切都有定数,上天给了咱们多少?,无?论过程如何改变,结局都不会变,不会多给咱们一分,也不会少?索取咱们一分,若想要另一个人好,便有人甘愿付出。”钱云归轻声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他平安顺遂,寿终正寝。”钱云归抬起头,看向白明?霁,恳求地道:“今日来,我是?有事要求少?夫人。”
白明?霁没太听懂她前面的话,只意外前世钱云归在自己死之前都活得好好的,这辈子怎么就病成了这样。
“三娘子有事请说,我能办到,必不推辞。”
“多谢。”钱云归喘了一阵,平息下来后才道:“陆公子与晏世子乃生死之交,两人在朝中的政见一样,所走的路也相同,这样的兄弟之情,世间难寻,若是?……”钱云归顿了顿,眸中泛出隐隐的水雾,艰难地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还请少?夫人让晏世子多劝劝他,让他把我忘了,估计那时,能说服他的,也就只有晏世子一人了。”
白明?霁一愣。
钱云归转过头,看向院子里的榕树下,正开怀畅饮的那道身影,眼中不舍地道:“也请少?夫人转告世子,陆公子他性?子虽闹腾,但所信之人不多,信他之人也不多,余生之路,还请世子爷善待他。”
第71章
屋外的几人今日大醉了一场。
陆隐见红光满面,拉着几人谈起了他的婚礼,“我陆隐见虽比不上两位晏兄尊贵,但我陆家有钱啊,我要让江宁九街人人都要沾上这份喜气,还有东西?两条枝江,我已雇好了船只,囤好了烟花,时辰一到,整个?江面都会绽放烟花,届时,万千百姓都将见证我与云归的幸福时刻。”
他眼里带着光,一脸的憧憬,又揪住晏长陵问:“晏兄你有经验,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定要提醒我,这只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成亲,不?能留半点遗憾……”
他不知道云归还能陪伴他几日,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眼中泛泪,陆隐见不?敢回头往屋子内看,更不?敢她面前露出半点悲伤,他想把余生自?己所有的笑容都留给她。
晏长陵略微沉思,此时与白明霁一样?,也不?太明白,上辈子钱云归活得好好的,为何这一世的钱云归会患病。
晏玉衡勾着陆隐见的肩膀,也喝多了,大舌头道:“陆弟放心?,婚礼当日的乐队我都替你请好了,江宁第一琴师,到你府上弹奏一日,保证,江宁百姓一辈子都难忘。”
陆隐见裂开一口白白的牙,对?他的话很满意?,自?己提着酒坛子往碗里倒酒,回头同晏玉衡,晏长陵碰了碰酒碗,“晏兄,晏二兄,来,咱们接着喝……”
这段日子压抑太久,陆隐见今日的话尤其多,往里眼里的那份精明变得稀薄,“晏兄,我看你也别?当什么少将,锦衣卫指挥使了,你要不?改行,开个?酒楼,铁定能轰动江宁。”
晏玉衡笑道:“那是?,堂堂皇室宗亲,侯爷世子爷,沦落到去酒楼炒菜,确实够轰动。”
“你别?笑。”陆隐见捏了捏眉心?,把脑子里的昏沉甩掉,“繁华如梦,没有时拼尽一切想要入梦,殊不?知人生短暂,光阴都浪费在了追逐之?中,真?正能为自?己而活,为所爱之?人而活的日子,屈指可数,晏兄有朝一日,要真?能开一家酒楼,我倒是?要羡慕了。”
说完突然冲身后被靠着榕树正喝着酒的周清光道:“清光,一亩田,一方院,一家安宁人齐全,当年?我笑话你,今日我向你致歉,你才是?真?正的大智者?,我敬你。”
周清光并非江宁人,在边沙算得上贵族,当初晏侯爷把他交给晏长陵时,晏长陵问他,你想要什么,周清光道:“一亩田,一方院,一家安宁人齐全。”
几人都在场,还曾笑话他,说他是?思春,想娶媳妇儿了。
周清光一笑,反问道:“陆公子的梦,不?是?内阁首辅?”
陆隐见闻言陷入了沉默,一口酒饮下去,咬牙憋住了眼里的泪。
他本是?个?私生子,母亲为妾,被陆家家主买回来,只为传宗接代,后被主母设计赶出了陆家,在府外生下了他,他完美遗传了陆家家主的智慧,家贫之?时,便?聪慧过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掘墓葬母,以自?己乃陆家独子的身份,硬是?把自?己的母亲,埋在了陆家逝去的家主身旁,之?后一路爬到了家主之?位,凭着一身本事,又入了翰林院。
他的前途无可限量。
他一身才华,不?该被卷入阴谋之?中而不?得善终,他好不?容易从泥潭里走出来,一生的愿望便?是?位极人臣,他那么努力,应该享受属于他的那一份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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