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叶奶奶一走,小华急着去学校,也走了。
等她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发现是叶恒,忙道:“叶恒,你怎么在这?你奶奶早上没找到你,都急坏了,还以为你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叶恒道:“我一会就回去,我早上醒得早,就想出来透透气。”
又问小华道:“急着去上课吗?”
小华看了眼手表,回道:“还好,一二节没课,是三四节的课。”
叶恒道:“那你可以陪我逛逛你们学校吗?”
小华点头道:“行,我们十点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
等进了校园里,叶恒问了她关于陈怡案子的进展,又问她是否适应老师们的上课节奏?
聊了一会儿后,小华问道:“你那天和那位女同志相看的怎么样?我听说是吴叔叔家的亲戚?”
“是,是吴叔叔家的表侄女,齐同志人挺好的,”说到这里,叶恒低头道:“是我自己还没做好成家的准备,小华,不瞒你说,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万一和我结婚,只是将这姑娘拉入到深渊呢?”
小华想了一下道:“如果你考虑结婚,最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爱情,至于后面怎么样,现在的我们很难知道未来的事,想太多了,也只是给自己增加没用的烦恼。”
叶恒没有立即回答,隔了一会儿道:“小华,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组建家庭,我这样的人,自己对家庭都没有概念和信心……”
小华也没有劝他什么,这是叶恒自己要挣脱出来的心理阴影,谁也没法帮他。
叶恒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小华,如果你当年没有走丢,我们俩大概是前后脚进入大学,可能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或许还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小华道:“或许吧。”
临分别的时候,叶恒告诉小华,他今天下午就回江城了,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是想看看奶奶和老邻居们,现在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暗哑。
小华点点头,简单地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叶恒也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就朝小华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小华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人真的是复杂难测的生物,少年时候的叶恒,寡言少语、桀骜不驯,是胡同里的问题少年,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成长为这般有为的青年?
五月中旬的时候,小华回家,刚进院子就听到电话响,忙接了过来。对面的人是她在艾大姐婚宴上看到的毛彦君,对方问她:“许小姐,听说我表舅妈在你家,不知道你家有没有空的房子,多接纳一个人过去住,我可以支付很高的房租和生活费。”
小华拒绝道:“抱歉,我家暂时没有出租的打算。”
毛彦君又说软和话,说想在表舅妈跟前多凑凑,以后有什么事,表舅妈也能想起她来。
小华道:“毛小姐,这时候少凑点,不是更好吗?”
毛彦君道:“行吧,那我先回家算了。”
小华这边挂完电话,秦羽就过来和她道:“小华,今天上午轻工业部的叶景深打电话来,说有工作上的事,要问下你的意见,留了他办公室的电话,你明天上午给人回一下。”
秦羽刚说完,在一旁喝着银耳汤的艾雁华就接道:“大概是为着考察团的事,轻工业部准备组建一个考察团去一趟丹麦,他们希望考察团的年龄范围包括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前两个都好找人,就是年轻人,得专业过硬,外语还得好,叶景深可能就想让小华去。”
又和小华道:“我现在这情况,是不敢长途跋涉的,小华,你去一下怎么样?大概7月初出发,那时候你刚好是暑假,不会耽误功课,你看看要不要去?”
小华道:“大姐,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我也想出去看看。”
艾雁华笑道:“那你明天给叶主任回一个。”
大家这才想起来,艾大姐这次过来,既是避险,也是有工作在身的。
小华问道:“大姐,叶主任这边,是不是你帮我打的招呼啊?”
艾雁华笑道:“我就猜你会这样想,这回真没有,考察团的名单是轻工业部自己拟出来的,年轻的人才确实不好找,你想高考中断了十二年,你现在能去哪里找一个技术过硬的制糖工业领域的人才来?当然,名单出来后,叶景深也问过我一回,我说没有意见。”
艾雁华又道:“小华,这是个好机会,你得抓住。”
小华点头,确实是个好机会,文化`革命十来年,华国制糖工业领域的技术都是停滞不前的,现在难得有人愿意带他们学习。
第211章
艾雁华接着道:“丹麦这个月会在京市举办一个土壤和农业技术的展览会, 那边的糖企DDS也会过来,DDS是丹麦最大的制糖与销售公司,在世界制糖工业中都占有重要地位, 听说他们的燃料消耗、煮糖方法都很值得学习,你可以在这次的展览会上先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等过去了, 也好针对性地学习。”
小华忙应了下来。
艾雁华又给她拿了一些这次展览会的资料, 与会的公司名单及介绍、会务日程表等, 小华简单扫了一眼,发现还有一场与DDS公司的技术座谈会。
艾雁华道:“这场技术座谈会, 我们去听听, 看看人家现在发展到哪个程度了。”
小华看了下时间,5月27日,刚好是周六。
聊完了正事,艾雁华又问道:“小华, 刚才谁打的电话啊?我听你说租房子?”
小华也没瞒她, “是毛彦君,她问我能不能租间房子给她,我说我家不租房子,她就说准备回家去了。”
艾雁华瞪大了眼,“她要来这边?”
小华点头,“原来大概有这个想法。”
艾雁华皱眉道:“她打消了念头, 别人是未必的。”
等晚上顾尚齐打电话来, 艾雁华就说自己最近比较忙, 没空接待小辈们。
顾尚齐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忙道:“这事我来处理, 雁华,你安心在那边住着。”
挂了电话,艾雁华和小华道:“我这才来几天啊?他们就动了这念头。”本来她还觉得丈夫多心,那些孩子就是在西方长大,人比较热情而已,毛彦君的这一个电话,让她都不得不多想起来。
她来京市,和那些孩子们说的是过来出差几天,几天而已,他们都准备闹到她跟前来,而且小华家的电话,他们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如果没有什么想法,为什么要打听小华家的电话?
艾雁华稍微想了一下,心里就有些警惕起来,和小华道:“这些事情不能深想,也不能多想,要是真陷在这些无聊的琐事里,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和光阴。我已经被偷走了好几年的时光,剩下的日子里,可得好好努力工作和生活。小华,你明天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商场逛逛,我脑子也松缓一下。”
又道:“喊奶奶和你妈妈、沁雪她们一块儿,中午我请大家去饭店吃饭。”
小华忙道:“大姐,这次我请,你来京市,我还没有尽地主之谊。”
艾雁华笑道:“你别和我争,你知道的,我工资还行,不缺这点钱。下次你请,反正我要在这边待一年呢!”
等小华去和沁雪他们说的时候,沁雪笑道:“这次不行,我和原先部队里的室友约好了,明天带孩子去空军大院里玩。”
小华也就没再多说。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去西门商场,先陪着艾雁华买了两身宽松些的衣服,准备结账的时候,沈凤仪看到一块黄色棉纱布,摸了一下,还挺柔软的,让柜员给裁了两块,和她们道:“给小星星做一件小汗衫,再给雁华肚里的娃娃做两件小肚兜。”
艾雁华忙道谢,又笑道:“会不会太早了些?”
沈凤仪摇头,“小娃娃一生下来,要用的东西多,提前准备些。”说着,又扯了一点红棉布,说给孩子做虎头帽、虎头鞋。
几个人一边结账,一边商量着做什么式样的好。忽然听到前面服装区,像是有人在吵架,小华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是熟人。
庆元以前的领导温钰,手里正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
像是对方的孩子在商场里横冲直撞的,撞倒了温钰家的小孩,然后她家小孩爬起来,把对方也推了一把,对方撞到了货架上,额角磕破了。两边家长交涉的时候,态度都不好,没两句就吵了起来。
小华刚弄清楚缘由,就见另一位女同志忽然动起手来,推了温钰一下,还没等人看清,就已经把温钰推到了地上,小孩吓得“哇哇”大哭,三四岁左右的孩子,虽然害怕,还要上前去保护妈妈。
小华看得心里不忍,转头让妈妈看好小星星,就跑了过去,只见温钰被那夫妻俩压着打,小华先把孩子护在了后面,再去拉人,边朝旁边的售货员喊道:“快帮忙拉开啊,真要出了事,你们商场没有责任吗?你们这些轮值的没有责任吗?”
售货员道:“哎呀,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到底是上前来把那对夫妻拉开了。
温钰的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脸也红肿着,起身的一瞬间,却是什么都顾不得,只把儿子搂在怀里,一声声安慰道:“宝宝不怕,没事了,没事了,公安叔叔会帮我们做主的。”
等安抚好了孩子,见那女同志要走,温钰一把拉住了她,“你打了人就想跑吗?”又问旁边的售货员道:“你们商场没保安吗?还是说把她放走了,你们赔我医疗费和误工费?”
隔了一会儿,商场经理和保安都来了,还说帮忙报了公安,让许小华去帮忙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温钰这时候还没认出许小华来,等到公安问询许小华的名字,温钰才反应过来,当着那对夫妻的面,温钰没有吱声。
公安同志问询后,温钰表示自己受了伤,需要去医院检查。
对方又跳起来,骂了几句,温钰黑着脸,没有理睬。最后那对夫妻俩赔了温钰两百块钱,温钰赔小孩五十块钱医药费,这件事才算结束。
等事情处理好,从商场保卫科里出来,温钰才握着许小华的手道:“许同志,谢谢你,怪不得刚才我一直觉得你眼熟。”
小华道:“不用客气,孩子没吓到就好。”
温钰摸了摸儿子的头,见孩子情绪稳定下来了,又问小华道:“许同志,你是调回京市了吗?那徐庆元是不是也回来了?”
小华点头,“是,他现在在科学研究院上班。”
温钰似乎并不意外,“徐同志确实很有才干,先前来我们厂当工人委实是大材小用了。”顿了下,又道:“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和徐同志道个歉。”
小华懵了一下,“什么?”
温钰就把当年自己因看好他,而为难他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末了道:“我那时候思想比较幼稚,想着对徐同志要求高些,他可能会觉出我与其他人的不同来。”这话说出来,温钰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是年轻的时候,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温钰说到这里,有些歉意地问道:“许同志,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小华点头,“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这位女同志看上了庆元,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在工作上为难他。
听懂了以后,更觉不可思议。
就听温钰接着道:“后来文化`革命来了,那十年里,我也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生怕给人挑出什么刺来,才开始明白徐庆元被我针对时的心情,我心里很抱歉。”后来她仔细想了一下,徐庆元当时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会喜欢她,那才见怪了。
小华摇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想庆元大概也不记得了。”
温钰嘴唇微微动了下,猛然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道歉的机会。
对一个不记得这件事的人来说,她的道歉甚至是奇怪、引人发笑的。
小华道:“温同志,我家人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温钰点点头,看着许小华走远了,才带着儿子离开商场。
晚上,小华回家,问徐庆元,还认不认识温钰?
徐庆元想了一下,问道:“石油厂的温钰?你还认识吗?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小华道:“还认识,我今天就这么回人家的,说你不记得了。”又问道:“庆元哥,你当时知道温钰为什么针对你吗?”
庆元点点头,“隐约听我当时的室友说了一点,但不是很有兴趣,平时尽量避免碰面。”
小华有些讶异地道:“你怎么一点没和我说?”
庆元回道:“不是什么大事,她所谓的针对,也就是多给我分一点活,对我工作上要求更严苛、细致些,我大体能应付过来。”
小华轻声道:“庆元哥,你那几年真是不容易。”毕业前夕,家里出事,本来留校或者去做研究的人,成了京郊石油厂的原油化验工。当个工人,还要被领导有目的性地针对。
小华道:“早知道的话,我今天不给她帮忙了。”
庆元见小华还有些不平的样子,笑道:“算了,都过去了。与其为过往而不平,还不如迈步走近新生活,小华,你月底不是要参加丹麦的技术交流大会吗?好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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