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吴庆军犹疑了下,点头道:“知道的。”
张建英倒是微微愣了一下,忽而笑道:“我就说,这是个聪明的姑娘。”先给庆军打了预防针,后面旁人再说些什么,庆军怕是都听不进去的。
接着道:“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又好看又能干,是不是还对你一心一意,甚至是死心塌地的?”
吴庆军点点头,有些不理解地问道:“妈,那你为什么和呦呦说,你不同意我们的事?”
张建英也不否认,“我确实不同意,不仅不同意,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我宁愿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吴庆军一愣,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母亲,“妈,你在说什么?至于闹到这一步吗?”
张建英果断地点头,“至于,庆军,妈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也是你姐姐的妈妈,我不可能纵容你娶许呦呦,然后给整个吴家带来灾难。”
“妈,你这话又是从哪里说起?是呦呦妹妹和你说了什么吗?”吴庆军几乎有些迫切地道:“妈,你不知道,她们姐妹俩不和,问题还不小,她妹妹的话,当不得真的。”
张建英见儿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沉默了一会,才道:“不是许小华,和许小华没关系,她什么都没说。我去白云胡同那边打听了。”她担心儿子会去找庆元麻烦,把她找徐庆元的事也掩了过去。
“妈,那你打听到了什么?”
张建英望着儿子的眼睛道:“你知道许呦呦妹妹小时候走丢的事吗?你知道具体原因吗?”
吴庆军眼神闪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妈,这事是呦呦妈妈做的不对,那时候呦呦出了车祸,她妈妈也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有些迁怒了这个侄女儿,和呦呦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建英觉得儿子的话有些不对,气得站起来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因为一时的愤怒或不高兴,就能眼睁睁地把一个五岁的孩子留在大街上,就能在公安局上门比对孩子信息的时候,告诉公安,孩子找到了?就能忍心看着人家父亲、母亲泡在苦水里一样地找孩子找十一年?”
吴庆军一愣,他只知道大街上的事,后面都没听呦呦提过。
张建英提醒儿子道:“我和你爸都是老革命了,你要我们和这样的人当亲家?你要娶这样人家的女儿?庆军,你稍微为我们和你姐姐想想,也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做?”心里却是对许呦呦这个姑娘更高看了一点,事情只说三分,就能让这个混小子,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吴庆军张了张嘴,干巴巴地道:“这些和呦呦没关系,她是个好姑娘。”
“那她可以不要她的母亲,只和你生活吗?”说完,又笑道:“如果她能做到这一步,你可以和我们断绝关系,只和她生活。”
吴庆军猛然抬头望向母亲,见母亲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却异常的坚定、果断,心里隐隐觉得,母亲并没有和他开玩笑,她是真做了和他断绝关系的打算。
心里顿时一颤,带着几分乞求地道:“妈,你不要这样说。”
张建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现在婚姻都讲究自由、民主,我们做长辈的,只能提意见,又不能真的拦着你,不让你去领结婚证。妈妈的话,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我们也强迫不了你。”
说到这里,张建英微微叹了口气,“但是庆军,我是不会和这样心狠的女人当亲家的。”顿了一下,还是漏了一句她对许呦呦的真实看法,“再者,许呦呦这个姑娘,太有野心了,不适合我们家。”
吴庆军已然听不进去母亲的话,红着眼眶道:“妈妈,我本来打算,正月和呦呦先订婚,我以为我和呦呦,会得到你和爸爸、姐姐的祝福。”
张建英沉默了很久,才淡声道:“庆军,人之一辈子,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妈妈知道,你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但是你们不合适。”
到底是狠下心来,提醒儿子道:“即便你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作为我们的儿子,你比其他人得到了更多的便利。我们明白,别人也明白。妈妈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张建英说完就出了书房,到厨房给顾向慧帮忙,顾向慧低声问道:“怎么样?庆军怎么说?”
张建英摇摇头道:“不好说,看他自己怎么选了,要么和家里断绝来往,要么就放弃这段感情。”
顾向慧听的都咂舌,“建英,你这也太狠了,这到底是你儿子。”
张建英有些好笑地道:“你以为他会怕?搞不好他只会犹疑几天,就全然忘记了我的话。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已经把后果和他说了。”
“建英,你还准备来真的啊?”
张建英脸上的笑意消了下去,一边低头洗菜,一边道:“没有办法,我不可能再为他兜底的。那个姑娘和她妈妈都不是好相与的,我要是心软,那害的就不仅仅是庆军,可能我和老吴都要受影响。”
她已经把话和儿子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庆军一意孤行,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狠下心来。
顾向慧安慰道:“你先别急,说不定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张建英却没有这样乐观,但是这些事情,她瞎操心也没用,打起精神来道:“我这趟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今天晚上咱们好好聊聊天,我明天一早就回汉城去了!”
许呦呦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浅水胡同的筒子楼里,推开门就见妈妈正躺在床上有些失神,像是在想什么,轻声道:“妈,爸没事,你不用担心。”
曹云霞把被子上的信,忙往被角下面掖了下,出声问道:“医生怎么说?”
许呦呦回道:“说是气急了,观察俩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心里想着,爸爸要离婚的事,要怎么和妈妈开口呢?妈妈还在坐着小月子,要是太动气了,怕是对身体不好。
正犹豫这,就听妈妈问道:“呦呦,你奶奶那边知道没有?有没有过去照顾一下,这还要住俩天呢,你明天就得上班了吧?”她这次小月子坐的不是很好,她想再坐一段时间,不然以后身体差,又是一桩麻烦事。
就是怀安那边,她和呦呦俩个都没法去照顾了。
许呦呦摇头道:“奶奶看了一眼就走了,说侍奉爸爸,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事。”
曹云霞这时候发现,吴庆军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你是回来拿东西的吧?你爸那边,现在是小吴在看着吗?”
“庆军有事回部队去了,爸爸现在状态还好,让我回来休息一会。”说到这里,许呦呦到底没忍住,语带哽咽地道:“妈妈,你怎么就和爸爸吵起来了呢?还把他气得这样厉害。”
曹云霞以为女儿是心疼爸爸住院,叹道:“就是说着你的亲事,不知怎么就说到小华身上了,你爸就晕了过去。”曹云霞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怎么丈夫的反应那么大?
微微皱眉道:“呦呦,你没骗我吧?你爸身体真没什么问题?那怎么好好地就晕倒了呢?”
许呦呦吸了吸鼻子,“妈,我爸身体上没问题,但他心理上出问题了,他要……他要和你离婚!”
这一句话,无疑像冬日里的炸雷,把曹云霞炸懵了,“呦呦,你胡说什么?”最近她闹出这么多事,怀安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提过一次离婚,怎么现在眼看着女儿都要订婚了,怀安还闹这么一出来?
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呦呦,你听错了吧?”
许呦呦进房里,拿了一块干净的手绢出来,仔细地把眼泪擦干,才开口道:“没有听错,妈妈,爸爸和我说得很清楚,我还哭着求他,就算为了我,也不要离婚,但是爸爸没有松口。”
曹云霞定定地看着女儿的脸,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眼角余光触到被子下面露出来的一点信封,心里转瞬闪过了一个念头。
许呦呦见妈妈不说话,正担忧着,别把妈妈吓到了,就见妈妈点了点头,平静地道:“好,我知道了。”
没有眼泪,也没有忧急。
许呦呦不懂,妈妈这是刺激过度,还是已经有办法让爸爸回心转意?轻声问道:“妈,你是想到怎么劝爸爸了吗?”
曹云霞摇摇头,“你爸从来没提过离婚,现在既然说了出来,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最近给他家这侄女儿闹得,头疼胸口闷,从她回来,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要是真和你爸离了,我也算解脱了。”
许呦呦一时都有些听不明白,试探着问道:“妈,你愿意离婚?”
曹云霞点头,“我和你爸现在这样子,离不离也没什么区别。”说着,望向女儿道:“他要是真想离,我也没办法,呦呦,以后我跟着你过日子可以吗?”
许呦呦倒吸一口凉气,“妈,我一个月才三十多块钱工资,咱们再租个房子,光是每个月的生活都困难。”
曹云霞提醒女儿道:“我手里还有几百块钱,暂时用个一年半载的没有问题,另外,你爸爸人很厚道,不会不付我赡养费的。”
许呦呦默默地听着,这么一会儿,她已然明白,妈妈之所以愿意离婚,是因为知道她即将要和庆军订婚的事,觉得自己会老有所依。
许呦呦心里有些发凉,忍不住道:“妈,这些年,爸爸对我们不差,不说对你百般呵护、多有忍让,就是对我,也是视作亲生女儿的。”
曹云霞扭过了头,淡声道:“这段婚姻里,我也付出了很多,三次小产,无法再生育。”
“妈,你对我爸,其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呦呦舌尖都有些发颤。
曹云霞望着女儿,苦笑道:“呦呦,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怀安确实像个勇士一样,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将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一段很甜蜜的生活。”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不在乎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了?曹云霞自己也说不上来。
甚至在今天之前,如果女儿告诉她,丈夫要和她离婚,她可能都会觉得恐惧、害怕。但是今天,她知道女儿即将和吴庆军订婚,她明白,就算离开了怀安,她也能和以前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或许,还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此时,面对女儿探询的眼光,曹云霞轻声道:“是你爸提出来的离婚,我也没办法。”
许呦呦气得心里直发苦,忍不住冷嘲道:“妈,你以为我扒拉上了吴家,你就算离开了爸,也会老有所依是吗?”
见母亲微微移了目光,确实不否认。许呦呦苦笑道:“妈,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些,吴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你想着高攀,人家也会考虑你和他家的差距,如果我的妈妈二婚都失败了,人家会怎么想?他们怎么看待你这个母亲,怎么看待你一手养大的女儿?”
但是劝母亲不离婚的话,许呦呦此时已然说不出口。
她觉得自己的妈妈太心狠了,太心狠了,她都无法接受妈妈这样对待爸爸。
这么一瞬间,她为她的爸爸感到不值得。
许呦呦环顾了下这个有些简陋的房子,她想,在今天之前,她其实还是有家的,虽然这个房子又小又破,还是租来的,但是她还有爱她的爸爸和妈妈。
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发现她印象里脉脉温情的家,原来撕开面纱以后,是这样的不堪和丑陋,
“妈,我去医院陪爸爸,你自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她甚而一刻都不愿意和妈妈多待,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她的妈妈对爸爸这样冷漠和绝情。
再从家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冬日的夜,来得格外早些,灰蒙蒙的天空下,许呦呦失神地快步走着,好像这样就能发泄掉心里的无力和痛苦。
等到了友谊医院的时候,整个人被风吹得脸色都有些发青,许怀安看到她去而复返,神色还有些不好,忍不住出声问道:“呦呦,这是怎么了?”
许呦呦摇摇头,哑着声音道:“爸,没事,我妈妈同意离婚,她说你会付她赡养费。”
许怀安愣了一下,点头道:“当然。”
许呦呦的情绪再也无法忍住,“爸,你为什么这样厚道,为什么这样纵容她?她想都不想,就愿意和你离婚,这么多年来,你哪里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凭什么这样?”
许怀安见女儿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心里也觉得有些唏嘘,拍拍女儿的背道:“呦呦,我也是今天才意识到,你的妈妈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今天听了你的话,爸爸觉得很欣慰,至少这么多年来,我的女儿是真心将我当爸爸的。”
“爸!”
许怀安劝她道:“没事,不哭了,我和你妈妈都一大把年纪了,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到今天吴家的事,又适时地劝解道:“呦呦,爸爸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和你妈妈的婚姻,你是一路看过来的,什么名利、工作、家世都是很虚幻的东西,俩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感情,这就像建房子一样,没有选好地砖,大厦将倾是迟早的事。”
许呦呦哭哭啼啼地道:“爸,我不和庆军订婚了,你也不要离婚好不好?我不想没有爸爸。”
许怀安的眼眶也不由湿润了起来,他刚才还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很失败,枕边人没有心,陪着自己虚情假意了十几年,到头来还闹得和母亲离心,和兄弟像仇人一样。
就连那么喜欢他的小花花,现在连一声“伯伯”都不喊了。
但是这一刻,许怀安又觉得,好像他的人生也没有那么失败透顶,至少这个女儿,是真得将他当爸爸的。
在许呦呦殷切、乞求的眼神中,许怀安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呦呦,爸爸不离婚,爸爸永远是你的爸爸。”
许呦呦的眼泪,顿时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立即和爸爸保证道:“爸,我也不和庆军处对象了,我以后努力工作,好好孝顺你!”
许怀安眼里的湿意越来越重,哽咽着应道:“好!”
在这一刻,许呦呦说得完全是真心话,这么多年来,爸爸一直对她很好,她不敢想象,如果这不是她的爸爸了,她以后要怎么办?至于妈妈,许呦呦隐隐觉得,至少在现在的妈妈心里,她这个女儿可能并没有她自己重要。
隔天,许小华早起上班,看到从公交车上下来的许呦呦,手里还提着热水壶和饭盒,她想,大伯这边,看来是不用奶奶操心了。
许呦呦也看到了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当没看见一样。
许小华就想起来,昨天她说的“不相欠”的话来,也没当回事,继续朝单位的方向走了。
在单位门口就碰到了舒雯雯,对方很客气地和她打招呼,“小华,你今天来得还真早。”
“想着早点来做下准备工作,班长,你怎么也来这么早?”对方客气,许小华也没有不识相地摆脸色。
舒雯雯笑道:“我们来早来惯了的,就怕昨天夜班出了什么事,早点来也好应对。”
许小华点点头,“您真负责。”
等到换衣室的时候,俩个人就分开了,叶禾苗看到俩人有说有笑的进来,低声问舒雯雯道:“你现在怎么对她那么客气?”边说边往许小华那边努了努嘴。
舒雯雯附在她耳边道:“你可别小瞧她,她说她是通过曲厂长的路子进来的,我想着,平时还是客气点,别把人惹急了,去告我一状,那也够我受得了。”本来她是觉得,许小华是吓唬她的,但是又听车间的其他同事说,人事部的梁安文对许小华还挺客气的样子,她也就对许小华的话有些半信了。
叶禾苗听到“曲厂长”这几个字,神情就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地看着舒雯雯,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犹豫了下,还是低声道:“你说她是曲厂长推荐进来的啊?我这刚好听了一点曲厂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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