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酥栗
赵蓉愁眉苦脸的，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还能怎么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一个正式工多难，现在做领导的都不好安排，更不要说咱家这样了。咱家现在四个孩子，一个孩子都没下乡，这本来就不符合政策的。”
陈青妤在房顶上点头，确实是这样的，现在政策就是这样的。各家各户，除非年纪不合适，但凡是合适，就不能全都不下乡，这是不配合政策，做父母的都是要吃挂落的。
陈青妤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也是知道的。
就说陈青妤自己的年纪，如果不是她果断结了婚，林俊文又是正式的工人，那她也是一定要下乡的！所以现在袁家的情况就更麻烦了。
很显然，袁家自己也是知道的。
袁浩民叹息了一声：“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皓雪下乡？那下乡过的是什么日子？咱家皓雪打小儿就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个苦？”
赵蓉深深的看了袁浩民一眼，说：“就算是皓雪找到了工作，可以顺利不下乡，咱家也很麻烦。咱家这几个孩子一个也不下乡，那就是思想不积极，你还想不想进步了？别说进步了，我们都在上班，恐怕是要挨批评挨处分的。如果挨处分呢。”
袁浩民也想到着一点了，他们到底也是读过大学又在厂子这么多年，也是办公室老油子了，总归是会看的。
“那你说怎么办！难得还真的要让皓雪下乡？你舍得？”
赵蓉：“我当然不舍得，那是我女儿，我怎么会舍得？我们皓雪才华横溢，漂亮聪明，我打小儿就好好的培养闺女，可不会让她去乡下地方吃苦受罪。再说咱闺女长得好，下乡了吃苦受累先不说，这么漂亮你放心？”
停顿一下，她看向了袁浩民，握住了袁浩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浩民，这个时候，得让小翠为家里出一份力了！”
袁浩民抬眼：“你、你是想让她下乡？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小翠也是我的女儿，我才把她从村里接来几年？她都没过两年好日子，我们就又让她下乡。我不能同意，我不可以让她吃这个苦。”
赵蓉心里嘲弄的冷笑，还外人不知道？外人谁都知道这是你亲生女儿，这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你说是你前妻收养的就是收养的？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赵蓉握紧了袁浩民的手，抓紧了不放，说：“正是因为她在乡下长大的，所以她才习惯了乡下的日子，真的下乡也不会觉得很艰难。可是你看看咱们的女儿，皓雪这样娇养的女孩子哪里受得住乡下的日子？再说她长得也好，如果遇到那图谋不轨的呢？你忍心让女儿一辈子在乡下蹉跎？我知道让小翠下乡你很难过，但是这不是咱早就说好的？我们当年把小翠接进城，为的不就是让她能够代替皓雪下乡吗？你现在又慈父心起后悔了，那皓雪怎么办？”
她再接再厉：“你是知道我的，我是那种刻薄人吗？如果小翠下乡，钱啊票啊，我都会好好给她准备的。绝对不会让她吃亏的。”
袁浩民纠结又迟疑。
赵蓉：“当年我们就说好了的，把小翠接过来，一旦皓雪高中毕业面临下乡，她来顶替。你现在可不能反悔。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是啥样的人吗？你就说，这些年，皓雪皓月有什么，我都要给小翠什么，我可一点也没有亏待她。对她跟亲女儿一样，我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她是你女儿？我是爱屋及乌，也疼她的。可是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我们不让她下乡，她没有工作也是要下乡的。她城市户口又没有工作，也是必然要下乡的啊。我到时候钱和票都给她准备充足，她下乡也会比那些农村丫头过得好。这你还担心什么？”
袁浩民：“那，她不乐意咋办？”
赵蓉：“我来跟她说，这政策就这样，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她下乡了，咱家占了一个下乡的名额，街道办就不会死盯咱们家了。就这，也不是说皓雪就不用下乡了，她也得赶紧找个正式工作的……”
两口子商量着这些，陈青妤听得真真儿的，也是目瞪口呆。
她睁大了眼，真是感叹这对夫妻不做人。
更是感叹他们夫妻真是会算计，这事儿竟然提前好几年就有预谋了。怪不得会把乡下的女儿接来，闹了半天，是为了可以有个人下乡。别看袁浩民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但是陈青妤可是一样看不上他的。
这他娘的装什么慈父呢。
小翠来之前，他就已经答应了，现在无非是装好人罢了。
他一副纠结的样子还是好父亲，无非是让赵蓉做这个坏人罢了。
至于赵蓉，她也是从几年前就开始算计了。陈青妤记得，小翠进城那一年，正好是她嫁进来那一年。因为几乎是前后脚“进入”大院儿，所以小翠那丫头不知道咋想的，跟她还挺攀比的。
俩人差了五六岁呢，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咋想的。
不过因为陈青妤有个恶婆婆，整天非打即骂。她自己则是有赵蓉这样一个“很好”的后妈，她从不对亲生的偏心，对她也是“真心”，皓雪皓月有的，她也都有。
因为袁家双职工，大儿子也有工作，所以条件还是不错的，小翠在袁家过得比前院儿的独生女李玲玲都好。所以她还是很有优越感的。
有时候还很看不上李玲玲。
至于陈青妤，她也是看不上的。
她又不会像皓雪那样会藏着情绪，对邻里和睦客气，时常鼻孔看人，所以在大院儿一点也不讨喜。
陈青妤本来倒是没想那么多，但是这会儿突然就反应过来，小翠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乡下小丫头进城，唯唯诺诺，这才几年就这样了。她可不觉得一个乡下小丫头能够变得这么快，少不得有别人的吹捧和撺掇吧？
陈青妤这会儿是真的感觉到了，赵蓉这人真是很厉害啊！
这夫妻俩，真是没一个好人啊。
人不可貌相！
果然读书多的是知识，但是知识多不代表人品好。
这啥人啊。
陈青妤偶然听到这么个八卦，只觉得真是见识了。
风渐渐大了，她搓搓手，有点冷了，撤退。陈青妤正准备挪动，就听赵蓉说：“其实，我暂时是有一个临时工的门路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
陈青妤：嗯，又不想走了。
都说好奇害死猫，陈青妤是宁愿挨冻也想继续听下去的。
她竖起了耳朵，打算再听一会儿！
不就有风吗？不就冷点吗？
她还能忍！
可以！
坚持！
陈青妤趴在房顶上，就听袁浩民急切说：“临时工的门路？你说说！有这样一个门路你怎么不早说？不过怎么不是正式工？咱家皓雪当得起一个正式工的。”
赵蓉无语：“你当正式工是大白菜？现在正式工多难得你不知道吗？现在就算是有钱，都没有正式工的工位出来的。家家户户都要下乡，谁不为了自家筹谋？就算是有些招工，也是都被有背景有门路的瓜分了。一个稳定的临时工都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拿出来的。这你也不是不懂。”
袁浩民怏怏的笑了一下，心里知道赵蓉说的是实话，也有几分不自在，随即说：“那你说说这个工作。”
赵蓉：“你别看这个工作是临时工，可是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是厂宣传科的临时工呢。”
袁浩民一下子来了精神，说：“宣传科？咱厂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赵蓉：“你知道什么！这种招工哪里会宣扬？都是内部人知道，我是去找了咱老同学江勇才晓得的。不过知道归知道，这个活儿人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我们家。”
袁浩民不服气的说：“大家都是同学，他发达了就不认人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如果不是我时运不济，现在不会混的比他差。”
赵蓉生出一股子不耐烦，不过还是说：“你说这些干啥，现在人家就是有这个门路，就看咱们要不要把握了。”
“那自然是要的，他要多少钱？不就是要钱吗？呵呵，这种就是个小人！”袁浩民叽叽歪歪，痛恨老同学不肯无条件帮忙，也痛恨老同学比他混得好。
赵蓉叹了口气，说：“哪里是钱那么简单的？人家要的是人。”
“什么！”
袁浩民震惊，随即纳闷：“人？什么人？”
赵蓉白他下，说：“你说什么人？他要人睡觉！”
“什么！他个瘪犊子，他……”
袁浩民还没等骂出来，就被赵蓉捂住嘴，赵蓉小声说：“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这种事儿，该是小声点，我自然不会让我们家皓雪吃亏，这可是我女儿，我哪里舍得？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老牛吃嫩草，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
袁浩民：“！！！”
他深吸一口气：“那你说咋办！”
别看是临时工，可是他们也想要的。
赵蓉期期艾艾的，小声说：“我琢磨着，要不让小翠去？小翠也是你女儿，长得也不差，好好打扮一下也可以的。不就是睡几觉？把人伺候好了拿到这个临时工的工作。咱们家皓雪就能去宣传科了。我告诉你，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小翠虽然吃了点亏，但是到时候小翠都下乡了，谁知道她的事儿？再说我这样做也是为她好，我们拿了工作再安排她下乡，说不定江勇心疼，就能把人调回来。咱们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江勇可以啊。你想想，她虽然付出了一些，但是去乡下转一圈儿很快又能回来，也不至于在乡下吃苦，不是挺好的？难道你舍得让小翠一直留在乡下？我都不舍得的！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孩子们？我也不想让小翠一直留在乡下啊，我这也是为她好。”
“不行！不行不行！我袁浩民的女儿哪能去做这样的事儿！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你听我说……”
赵蓉劝说起来，她也是很能给自己扯个遮羞布，说的倒是很好听，可是陈青妤这偷听的恶心的都要吐出来了。别管披着多冠冕堂皇的大旗，她也是看出了赵蓉的狠毒。
真的太狠毒了。
陈青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是袁浩民也是个伪君子，他装模作样够了，也一定会答应的。陈青妤是看得出来的，她蹙紧了眉，蹑手蹑脚的离开。
就他妈离谱！
这年头的渣爹怎么就那么多！
妈的！
想吐！
恶心！
真是，这是什么垃圾玩意儿！
陈青妤觉得，再听一会儿，自己都得让这两口子恶心的吐出来，真是不做人。
她很快的回到自家房顶，盯了会梢儿，这才跳下来，很快的回家。
“儿媳妇儿？”
“是我！”
陈青妤进门，赵大妈不乐意的念叨：“你这去哪儿了啊？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孩子都睡了，你还不回来，真是急死我了。你说你也是没用，还能让老徐家发现，你也太没用了。看你吹的自己倒是挺厉害的，结果屁用也没有，我看你……”
“你能闭嘴吗？如果不能，我帮你闭嘴。”
陈青妤捏着拳头，赵老太一秒怂了，期期艾艾的：“你看你，你这人咋就这么容易发火。”
陈青妤：“呵呵。”
她冷笑一声，说：“你没事儿别招我。”
赵老太：“你看，你这就是误会我了。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呵呵，呵呵呵！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哎，你刚才偷听到啥了？”
她要不是想听八卦，早就睡了。
谁管这癫婆什么时候回来啊！
反正她也不能吃亏。
陈青妤倒了热水洗漱，说：“别提了，徐高明他们家是真的没憋好屁，今天那个臭味儿是他家炖骨头的味道，到时候办席面就想用这个。不过现在味道太大不太成，所以他们应该会考虑其他的。但是我估计他们肯定不会弄什么好东西了。”
赵老太：“好啊，我就知道他家不做人，没想到他家真是缺德冒烟儿，丧了良心了。都是邻里邻居的，不想请客你弄便宜点的啊。这玩意儿这么臭还是人吃的吗？混蛋东西，真是老混球儿啊，他们家怎么能这么丧良心。我一定要拆穿他们……”
陈青妤斜她一眼，说：“你觉得你的人品比较让人信任还是他的人品比较让人信任？”
赵老太：“呃……”
陈青妤实话实说：“这个这么臭，他们家肯定会换，不过我估计，他家换的话也不会换的很好。毕竟想要便宜，就不可能多新鲜。只不过就算不新鲜，只要不明显，大家也未必在意的。你专门去拆穿，人家未必相信你是一个，另外或许还会觉得你不怀好意呢。”
赵老太的人缘儿，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到时候再有点啥，保不齐徐家还能踩着你做名声呢，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被他们家踩了多少次了。”
赵老太：“……”
她抿抿嘴，绷紧了嘴角：“你说的对，这家子总是故意激怒我，然后踩着我做好人，俊文都提醒我好几次了，但是我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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