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er
“小洲,电话。”
那只手机机身微微发烫,显示着通话中,但听筒内非常安静。喻星洲抓着手机贴在贺兰月的耳边。
片刻后,电流声滋啦的闪过,渐渐的对方的声音才传来。
柯嘉文的声音和贺兰月梦境中父亲哄自己喝药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阿月,听见了吗?我是爸爸啊。”
“爸爸。”贺兰月轻轻睁开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她有些发怔,喃喃道:“爸爸,你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为什么丢下我?我做错了事情吗?”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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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电话通了,喻星洲和林雪都一齐松了口气,林雪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双腿酸软的站不起来。
见状,喻星洲轻手轻脚走过去,两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很轻松的提着林雪起身走出房间,将这里留给贺兰月一个人。
他搀扶着林雪来到隔壁原先自己的房间,虽然许久没有在这个房间居住,但雇工每天都打扫,房间内和之前并未别无区别。
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两人仍旧能听见从隔壁房间传来的贺兰月的声音。
一进入房间,喻星洲就将林雪搀扶到沙发上,去倒了杯水给她。他在林雪身边坐下,看到对方握住水杯的时候,手颤抖不停,喻星洲深吸一口气,将水杯重新握在手中,示意林雪就这么喝吧。
林雪偏头看了他一眼, 咕噜咕噜的喝完了整杯水, 冒烟的嗓子才感觉舒服了点。
她瘫在沙发上, 力气在刚刚的瞬间爆发使用感觉,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两个人都沉默着,能从敞开的门里听见隔壁房间里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其实听不清楚贺兰月具体在说什么话。
而因为高热,贺兰月的嗓音都有些扭曲,显得有些尖锐,隔着听筒传过去的声音反而更像是贺兰月少年期变声前的声音。
柯嘉文握着手机,面对贺兰月的问题一度哑然,在贺兰月停止说话明显在等待回答的时候,才再次开口:“不是的。”
“我们阿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隔着千万里的距离,看不到自己的孩子现在的样子,只能凭借着想象,柯嘉文垂下眼睛,手指轻轻哆嗦起来。
他克制着这种颤抖,尽量以平静温柔的态度安抚贺兰月:“阿月,我们能通话的时间不长,听爸爸说。”
“阿月,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都没有,只是爸爸妈妈决心要守护好你,我们一起做出的决定。”
“爸爸现在还记得生下你的那天,因为你是早产儿躺在保温箱里,那时候妈妈和爸爸真的感觉非常幸福,所以从那天开始就决定要守护你一辈子,所以我们做什么都是自愿的。”
“很抱歉让你一个人,但是阿月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柯嘉文的声音渐渐隐没在风中,有些听不清了。
柯嘉文竭力的想要让贺兰月听见,时间快要结束了,他随即只能大声的说,:“还记得你小时候树上那只鸟吗?就算翅膀断了一半,还是努力的要去飞,阿月,好好活下去,我们一定可以再见面的,还有——”
他长吸一口气,赶在手机屏幕熄灭前,说完最后一句话:“祝我们阿月生日快乐。”
屏幕熄灭,声音彻底消失在电流中。
再一次消失了。
贺兰月止不住的闷咳起来,她还无比眷恋的用脸颊贴着发烫的手机屏幕,却听不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了,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唇,想要克制自己的咳声。
片刻,喻星洲从隔壁房间冲进来,他安静的倒了杯温水,先扶起贺兰月,让她背靠在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端起水杯凑在她的唇边。
贺兰月只稍稍抿了下嘴唇,她不想喝水,因为发烧,嘴里一股苦味,喝水后那种苦味更加明显。
喻星洲用手捋着她的胸口,想让贺兰月的呼吸更加畅快一些,一边低声道:“多喝一口,你出了很多汗,要多喝点水才舒服点。”
听到这里,贺兰月的头往旁边一偏,又自觉身上出的汗把睡裙都弄得湿哒哒的,想喻星洲也许会嫌弃,她握紧手机,往被床上躺进去。
这种躲避行为因为贺兰月生病而变得很明显,以往这个人心里的想法总是藏在玩笑里,即使总是温和的好像很好靠近,但总是一切都藏着。
二周目的贺兰月像一座停止运营不再对外开放的游乐园,让人只能听到欢乐的音乐,看到璀璨的灯光,却无法进入,只能看着游乐园的设施自顾自的运行着。
拥有一周目和二周目共同记忆的喻星洲比贺兰月更先体察到心酸的情绪,他揽住贺兰月的脖子,让对方仍旧发烫的肌肤贴着自己的皮肤,有种献祭的意味,也散发出小动物互相贴着取暖的温情。
他用额头蹭着贺兰月的脖颈,一言不发,眼泪代替言语。
贺兰月微微睁眼,就在要说话的时候,手里安静的像是没电关机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像一万只蝴蝶共同在贺兰月的手掌心里振翅。
喻星洲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轻轻告诉她:“是你母亲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贺兰雪三个字。
这是贺兰月的母亲,他的视线落在最后一个雪字,林雪身为作者将自己的名字分给贺兰月的母亲,怀揣着一种暗藏的爱。
事实上也如同林雪想象的一样,在一周目里,贺兰雪身为母亲,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
贺兰雪的疼爱不是简单的一日三餐,而是像个母狮子一样,守护贺兰月长大,教导贺兰月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Alpha,用自己给贺兰月树立了一个如何在世上生活的模范样本。
她教给贺兰月宽容处世,温柔待人,让贺兰月生活在一个无需担忧焦虑的世界里。
所以在一周目世界里,喻星洲遇见贺兰月时,贺兰月已经成长为一个善良成熟的大人。
喻星洲很清楚,善良这个个性要在有限里发挥光热,一个无限善良的人只会被欺负到死。
但贺兰月完全不用去思考这个问题。
眼下电话接通,喻星洲扶起贺兰月让她做好,他收回手,将装满水的杯子放回远处,抬起脚很轻的离开房间。
贺兰月看不见,不知道喻星洲说的是真是假,她握紧手机,只能听见从听筒里传出来的风声。
手机听筒里的那个世界好像要下雨了。
这个意识飞快的划过贺兰月的心头,她表情一片空白,徒然无力的喊了声:“妈妈。”
这个称呼让贺兰雪仿佛回到一开始的时光,回到贺兰月刚出生的时候。
那时候她才二十几岁,和现在的贺兰月差不多大,她亲手接生出自己的孩子,小小的身体沾了血污。
因为是早产儿,彼时同产房的护士笑称贺兰月这个小家伙是个急性子,不到约定好的时间就要亲眼看看世界。
而当时贺兰雪和柯嘉文只顾着看这个连哭都非常微弱的孩子,具有自己和丈夫各自一半基因,因为太小,皮肤皱巴巴像个小老头,不算是很好看的婴儿。
贺兰雪凑近,吻了一下贺兰月的头顶。
柔软的身体在她怀中无助又愤怒的踢踹,好像要给这个世界一个好看。
仿佛再次回到那个产房,见证婴儿微弱的哭声,产房里的大人们都因为她那幼猫一样的哭叫声而兴奋大笑。
“对不起,这段时间真的很辛苦了,阿月。”
贺兰月一怔,眼眶中蓄满了晶莹的眼泪,却迟迟的没有掉落下来。
“妈妈,你收到我的花了吗?”
“嗯,作家小姐特地帮我放在楼下花园里,只要一开窗就能看见。你又生病了对吗?有好好吃药吗?”
“有——”贺兰月梗着嗓音说不出话,好委屈,她轻轻呼吸,缓解胸口堵着的情绪,向贺兰雪分享一个好消息:“妈妈,我结婚了,还没来及告诉爸爸,我丈夫怀孕了,我也要当妈妈了。”
说到这里,各自在不同的地方,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同为母亲,贺兰月和贺兰雪却在同一时间里产生一模一样的感情,像是不同的火种点燃了相同一片枯原。
“我会像你一样做个好母亲的。”贺兰月既像是发誓,又像是自言自语。
闻言,贺兰雪看着窗外终究降落下来的雨,她向外伸出手掌,掌心接住从天空降落下来的雨水。
自从由纪那里听说过所有故事后,原本还在觉得由纪是否有哪种精神疾病.
可是还不等两个人经历怀疑这层心理时,贺兰月的失明便立刻应验在眼前,那段时间里兵荒马乱,发生更多贺兰月视角里看不见的故事。
例如家里的医院断断续续发生多起医患矛盾事件。
又例如柯嘉文开车前往医院的过程中遭遇过两次车祸——事情堆积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贺兰月无法救治的眼睛,而当时她因高烧躺在医院里迟迟不醒。
不信鬼神神仙的贺兰雪跪了道观寺庙和教堂,谁也救不了她的孩子。
走投无路的贺兰雪和柯嘉文决定最后尝试一次,于是在由纪的陪同下来到疗养院的当天,她从由纪的口中听说贺兰月醒了。
一家三口人各自在不同的地方都逐渐稳定下来,仿佛这个家的支离破碎才足以让他们彼此生命继续。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天贺兰雪便放弃了离开疗养院的念头,她在这里安静的等待,等待由纪时不时到来带来有关贺兰月和柯嘉文的消息。
她和丈夫都坚信,只要耐心等待,迟早可以再见面的。
一定有再见面的那天,只在在那之前他们牢牢的记住彼此。
贺兰雪再度听到女儿的声音,回忆起曾经抱着小小的贺兰月的时光,那时候贺兰月还不会说话,她抱着贺兰月参加医院的会议,一边和同事商量某个手术该如何做,一边会用口水巾擦过贺兰月的嘴角。
有时候忙得时候就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小孩子偶尔的笑声从桌子底下冒出来,连病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等稍微空闲一点,她抱着贺兰月在自己腿上,小胖妞软软的踩在自己的大腿上,贺兰雪冲贺兰雪故意做个鬼脸,贺兰月小时候胆子小,但见了她的鬼脸,一边怕一边冲贺兰雪伸出胳膊,牢牢的抱住贺兰雪。
从那个时候,贺兰雪就觉得自己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贺兰月。
直到现在,这个念头也没有改变过。
此刻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女儿声音,略有沙哑,和她小时候喊着妈妈的声音重叠在一切,说着自己也会做个好母亲。
贺兰雪原本想要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眼下不止一个母亲,她深吸一口气,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收回手。
眼下就像是曾经贺兰月小时候养大的那只鸟,在能重新展翅后即将飞走,他们站在树下看着鸟儿展翅的动作,既担心期待,又不舍。
最终,贺兰雪还是收回手,声音很轻的说:“宝宝,不管你要做什么,要记得妈妈爸爸没有一刻放弃过你,我们很爱你。”
话音刚落,通话的手机陷入一阵黑暗,像是彻底没电。
而紧握手机的贺兰月先是怔了一下,她放下手机,听到窗外的雨声渐渐盖住周遭一切的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但她并未感到痛苦,一种淋漓尽致的痛快彻底灌入她的心中。
贺兰月先是很轻的笑了一声,笑声越来越明显,即使在雨中,她的畅快也完全无法被遮挡。
一直在门外等待的喻星洲垂下眼,很轻的落下泪,他听着房间内贺兰月的笑声,安静的等待。
贺兰月少见的睡了这一年多以来最长最沉的一觉,连梦都没做,睡醒之后浑身软绵,连手指头都像是蜗牛触角绵绵的舒展。
完全感受不到痛了,经由黑甜乡一游,贺兰月起身洗漱,换了身衣服,心情很好的请林雪给自己剪头发,长达一年多没有修剪过的头发就这么松松的搭在肩头。
她挑起肩头一缕头发,想了下:“直接剪到下巴吧。”
贺兰月做了个类似伸懒腰的深呼吸动作,笑着说:“好久没有剪头发,头发好长,连头都感觉沉重了。”
林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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