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er
医生这个职业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辛苦, 连消息都没有回复的话,不知道贺兰月中午有好好的吃饭吗?
这样想着,他推开自己的办公室玻璃门,直接坐在待客的软皮沙发上,因为是一个人的原因,他放松姿态,懒懒的半躺在沙发上,两条腿大大咧咧的靠在沙发扶手上,一手举着自己揿亮后又熄灭的手机,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前,垂下的阴影遮挡住了喻星洲的双眼。
他想起来赵培云和赵佑说的话,俩人说的话都有些类似,无非觉得他这样的人活着实在有点悲惨。
但喻星洲自己不这么觉得,他只是觉得自己工作稍微有点忙,忙里偷闲时他对自己也很好啊。
其实喻星洲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悲惨,他倒不是完全没有想过之后,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有人要钱要地位,喻星洲也不是清高的什么都不要,只是目前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刚刚好,足够让他生活的非常好。
物质生活他并不缺,而精神上的东西,说起来更加抽象,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忙碌工作让喻星洲完全无法顾忌到照顾自己的精神心理世界,大多时间是抽空休息。
所以在抽空休息的时间里,喻星洲要吃自己喜欢的垃圾食品,看一些无意义的漫画和小说,不用思考,大脑完全放空,做这些事情只有唯一的目的就是用来打发时间。
不是没想过自己的以后,喻星洲只是觉得能暂时将现在的生活过好就可以了。
他明明是这么想的,但别人却好像总是有跟他完全不同的看法。
又想起来贺兰月,很奇怪,原本很淡的情绪在想起来她的瞬间,像是春日里吹来的一阵风。
连喻星洲这种本来不期待的人也偶尔会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事情吗?
一整个下午的工作喻星洲都做的有点心不在焉,他看了好几次手机上的时间,直到五点半一到,他准时打卡,收拾东西起身就走。
本来抱着文件要进来等待签字的助理一时间停在原地不知道该上前还是停下。
喻星洲看到她的动作,问她:“着急吗?”
助理摇摇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喻星洲嗯了一声,好脾气的说着:“那先放在我桌子上,明天一早我会看。”
他又看了眼其他人,顺口说:“该下班就下班吧。”
往身后的落地窗看过去,金乌西沉,夕阳绚烂像一副颜色艳丽的油画,大片舒展的云被夕阳染上瑰丽的颜色半卷半开,金色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折射进这间人不算少的办公室,有些金色光线甚至染在不少的同事的脸颊和手指上。
喻星洲不由自主嘴角多了点笑,说:“天气这么好,留在办公室加班多可惜啊。”
他的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的气氛立刻松懈,像是被戳破个口的真空包装,迅速涌进各种各样的声音,同事们也放下一身的劲儿,有和喻星洲关心较为好的同事甚至开了两句玩笑。
喻星洲听着笑了下,不少人也跟着他一块起身离开座位。
确实,这样好的傍晚,如果只是留下加班的话,时间像是被浪费的。
工作永远做不完,喻星洲踏出公司大楼,他迎面是绚烂易碎如泡沫的晚霞,玫瑰色的天空也一同投映在喻星洲的脸上,他深深的松了口气。
喻星洲开上车,猜测贺兰月今天估计没时间出去跟自己吃饭了,她是否能正常上下班都不一定,自己开车出去觅食,想起来之前看过贺兰月的朋友圈,其中有个餐厅就在附近,他直接开车过去。
因为没有预定,喻星洲到地方点单打包还在大厅等了会,他坐在那里给贺兰月发消息,说等会去她医院里。
贺兰月没回消息,喻星洲倒是也谈不上失望,他又看了好一会贺兰月今天才发出的动态,即使照片保存了,他忍不住刷新一次又一次。
直到服务生将他打包的食物带过来,他道了声谢,拎着打包袋和车钥匙走了,期间手机在手中随意的拎着,中间感觉手机振动了下,他以为是贺兰月给自己回复消息了,一打开,看到是广告弹窗。
喻星洲坐上车,把东西放在副驾驶座上,里头还有份汤,菌菇汤,贺兰月口味淡,胃口不大好,吃东西的时候常常偏好吃点素的,尤其爱吃蘑菇类的东西。有时候她想吃点零嘴,又不太爱吃市面上卖的零食,家里的保姆就给做蔬菜干之类的,其中蘑菇类偏多,喻星洲跟着吃了两回,还挺好吃的。
这会怕汤撒了,他车速开的很慢,到地方的时候快六点半,他来过好几次了,熟门熟路的往护士站去,到地方找了个眼熟的小护士问:“你好,贺兰医生现在在忙吗?”
那小护士不同以往的看着他一样,眼睛稍微眯了下,似乎在思考他是谁,最后眼神落在喻星洲手里拎着的打包袋里,看到打包袋上的名字,认出来是哪个餐厅后,表情松懈了一点。
但还是看着很谨慎,说:“您是?”
这么一问,仿佛是专门有这个时刻的,喻星洲抿了下唇,耳根也跟着发烫,说:“我是她对象。”
小护士恍然大悟,总算弄清楚喻星洲脸熟的原因,说:“哦,不好意思啊,我一开始没认出来,贺兰医生这会该休息呢,要不我领着你直接去找她?”
喻星洲:“那行。”
小护士看他拎着这么多东西,以为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叹息一声,说:“其实今天这事情也不怪贺兰医生,更会儿你劝着她点吧。”
听到这里,喻星洲心里一突突,勾着打包袋的手指感觉都僵在一块了,但他脸上表情还是慢吞吞的冷静,反而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喻星洲走在小护士身边,避开迎面的人:“嗯,我会的。”
他委婉的开口:“这事情也不是天天发生的对吧。”
小护士以为他吓到了,理所当然的安慰:“当然不是啦。这会就是碰巧赶上的,谁也不愿意发生这件事。”
喻星洲隐约猜到是哪方面的事情,不是天天发生的,加上碰巧,估计是病人出什么事情了,而出的这个事情跟医院有关系又不是完全医院和医生的责任。
直到到地方,小护士也要休息,示意喻星洲直接进去就行,这回休息室里就贺兰月一个人,小护士顺势进了旁边的电梯下楼去食堂吃晚饭。
隔着一道门,喻星洲脚步停了下来,休息室里面很安静,如果不是小护士确定贺兰月就在里面,喻星洲路过这里都该以为这里没人。
他站在门口,背靠着墙,仰头看着走廊的天花板思绪飞了下,猜测里面的贺兰月心情如何。
是因为很难过,所以一下午都没有联系吗?
即使这么想着,好像自己才是承担难过情绪的人,一路走来原本轻松的胸口瞬间变的沉甸甸。
过了会,他收回自己的姿势,重新回到门口,曲起手指准备敲门。
准备落下的瞬间,门从里面拉开了。
迎面的贺兰月对上他的视线,跟喻星洲想象的不一样,贺兰月看上去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喻星洲还保持着那个要敲门的动作,抿了下嘴唇,说:“来找你吃晚饭。”
话音刚落,贺兰月视线顺着下落到喻星洲手上拎着的打包袋,她接过去,态度平常说:“行,咱们下去去食堂吃。”
一边说着,一边顺着揽了下喻星洲的肩膀轻轻推着他往外走,走了两步她就收回手,在外面,贺兰月向来不怎么跟家里一样跟他赖赖唧唧的,她知道喻星洲有时候不好意思。
俩人也跟着进了电梯,喻星洲看她一眼,发现贺兰月连衣服都换了一身,衣服风格跟平常不太一样,是身运动套装,看上去很新,连帽的位置上有标签甚至都没摘,喻星洲伸手过去,摸着衣服的标签牌。
他还没说,贺兰月已经开了口:“上午衣服脏了就让司机出去买了身衣服。”她说着顺手握住喻星洲的手把标签拽了下来。
双手握住的瞬间,喻星洲发现贺兰月手心里全是冷汗。
电梯门关闭,贺兰月凑近,在监控下估计以为贺兰月就是把后颈那个标签牌给摘了。
在标签扥下来的一瞬间,贺兰月仿佛疲倦无力的握住喻星洲的手,语气轻的像是做梦:“今天我一个病人跳楼死了。”
喻星洲那一瞬间的表情呈现出空白,即使陌不相识,听到这个消息心脏也猛地一跳。
贺兰月露出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说:“是产后抑郁。”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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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楼的那个病人是贺兰月头回独立负责的病人, 以前都是站在老师身后的人,头一回自己独立完成手术,贺兰月对这个病人非常看重。
甚至她还记得孩子出生的那天,是个晚上,这个产妇身体不错,孩子出生的很顺利。孩子小小的,满身血污,但哭声嘹亮,像是用哭声来告诉这个世界自己的出生。
但产妇的恢复状态不算太好,因为孩子是个高需求宝宝,最后一次见面是产妇躺在床上,而她的病床四周围着她的家属,其中一个人抱着宝宝,而有人按着她的胳膊,有人按着她的腿。
听说产妇暂时没有办法母乳喂养孩子。
这种情况在医院不算少见,那是贺兰月见她的最后一面,她犹豫过片刻,自以为没事。因为每次询问,产妇回答的态度总是温柔带笑,偶尔孩子哭的太凶,她就有些抱歉的抱着孩子。
产妇已经出院很久了,直到今天上午重返医院。
这是她作为产科医生的失职,没人去责怪贺兰月,但她自己这么认为着。
贺兰月没有和喻星洲说的太详细, 她筋疲力尽到连站立都变得很困难, 其实中午那会医院就通知给贺兰月放假,贺兰月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下午。
电梯的数字一层层跳转,贺兰月像是想起来什么,说:“手机也摔下去了,你该给我发消息了吧。”
“嗯,问你晚上想吃什么。”喻星洲握住她的手,电梯门开,贺兰月要走出去,喻星洲拉住她:“回家吃饭吧。”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抬手重新按了电梯,直接到停车场。
贺兰月没力气了,电梯门一关,她还勉强靠着电梯桥箱壁,一只手还跟喻星洲勾着手指头,贺兰月整个脸都埋在衣领里,看着像是要睡着,她咬着衣领口,过了会才想起来着衣服买回来还没洗过来,站直了下,歪头呸呸两下。
喻星洲很抬头看着电梯数字,直到门一开,他拉着贺兰月往前走,这会被他拉着往前走,贺兰月总算有机会从身后安静的看着喻星洲。
他还穿着社畜三件套,黑色手工西装,修身又得体,锋利中裤线随着行走时的姿势而微微晃动。
从背后看他,喻星洲不算太瘦,肩宽背挺括,很适合拥抱。
她垂下眼,盯着紧紧握住自己手的手掌。
直到喻星洲打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贺兰月坐进去,怀中还放着他带过来的打包袋。
贺兰月没有力气说话,她靠在车座上,像是随时会睡着一样,直到喻星洲也绕过坐上车,而贺兰月就这么睁着半睡半醒的眼睛,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轻轻的撞了一下。
她的眼神很安静,车厢顶部的灯光很短暂的熄灭了,她的眼睛一下也跟着隐藏在黑暗中,仿佛成了个遥远的剪影,喻星洲却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要靠近。
贺兰月身上那种平静又忧郁的样子,就像一道静静地水中月影,泛着温柔而又冷淡的光芒。
喻星洲就这样靠近她,距离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还好吗?”
贺兰月没开口。黑暗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在模模糊糊的昏暗中,喻星洲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握住,她指尖的冰凉像是一片融化的冰,逐渐的流入自己的手中。
一切似乎都笼罩在模模糊糊的昏暗中,痛苦具现化成一道大雾,喻星洲听到她的呼吸声,后知后觉才明白其实是贺兰月在哭,她的眼泪滚烫的掉落在喻星洲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烫伤,想要紧急的收回手,但本人的欲望压制住了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喻星洲反而靠的很近,像抱一个孩子一样将贺兰月完全抱在怀中。
喻星洲让贺兰月依靠在自己的胸口,他抱着她,动作轻轻的,用体温来维持这一场温存。
贺兰月的通知,暂时休息,实际上是变相停职,一切由医院向产妇的家人进行人道主义赔偿。
这种决定也是为了贺兰月好,毕竟产妇本人是当着贺兰月的面跳下去的,贺兰月差一点点的就抓住对方,但被对方一根一根掰开手指,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当时贺兰月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的要跟着跳下去,被后来才赶到的消防员给拽了下去。
她哭是没有声音的,几乎让人以为贺兰月睡着了。
直到很久,贺兰月才开口:“差一点点就能救下她了。”
喻星洲抚摸着她的肩头。
回去贺兰月没办法吃东西,她晚饭的时候和喻星洲一块若无其事的吃了汤,洗过澡要睡觉时,贺兰月悄悄起床去吐了一阵,一回头,喻星洲站在自己的身后,皱着眉,手里端着一杯清水。
他没说什么,把水递给贺兰月。
贺兰月漱了口,两人对这件事都没有说别的,好像贺兰月只是简单的肠胃不舒服。
她在喻星洲这里睡了一整天,到次日傍晚被司机接回家了,贺兰雪找她,但贺兰月的手机一块给摔得粉碎,至今没收到外界的消息。
回去之后直奔贺兰雪的书房,柯嘉文也在,夫妻俩带着贺兰月去找了专门的心理医生,不知为何,这会贺兰月有点抗拒,说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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