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呦
出巡的时间到了之后,皇上,皇太后,皇后,纯贵妃与魏今颜的马车依次从乾清门浩浩荡荡地出发。
马车前后左右都包围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侍卫。
这也是魏今颜生了书珞后第一次出远门,心中很是不舍刚几个月的女儿。
书珞自从生下来一直都很乖巧,是个安安静静的性子,就连哭的时候也不曾撕心裂肺地哭,并且哭了也很好哄。
这会儿她已经要开始慢慢学爬了,而且也认得人。每当魏今颜逗她的时候,书珞都会很给面子地咯咯笑起来。
想到这儿,魏今颜忍不住悄悄掀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紫禁城。
她临走时把书珞交给陆穗冉代替抚养。书珞也认得陆穗冉,也愿意让陆穗冉,并且很乖巧不吵不闹的。
所以魏今颜还算是放心。
而且陆穗冉十分喜欢书珞,当得知书珞这段时间要养在储秀宫的时候,恨不得时间走得更快些。
刚才送别的时候,陆穗冉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掩盖不住,就差直接说让她快走了。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曲阜,弘历亲自去了孔庙祭孔,以及拜了少昊陵。
随后又到了泰安,说到泰安自然不能不去著名的东岳泰山。
于是弘历选定了一个阳光和煦的春日,便带着皇后,纯贵妃以及魏今颜一同爬行泰山。
爬泰山爬到一半时,魏今颜都觉得自己有些累了,但看了看旁边,景殊竟然差不多能跟她保持一样的步伐。
要知道景殊之前去五台山爬山都体力不支,但此刻看起来神色却还不错。
她察觉到魏今颜的目光,还转头朝魏今颜笑了一下示意。
而纯贵妃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左右都被宫女搀扶着,几乎是硬生生地被带着爬山。
苏蕴容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也稍微上了些年纪,几乎是咬着牙在爬。
魏今颜在二人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朝景殊走过去,她主动说道:“皇后娘娘体力见长,看样子身体好了许多。”
景殊只是笑笑摇了摇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只不过是用药吊着罢了。”
魏今颜内心闪过几丝悲凉,她故作寻常般安慰皇后:“皇后娘娘不必灰心丧意。这世间还有许多好的郎中,而且民间也出神医,一定能调理好皇后娘娘的身体。”
景殊知道她是好意,笑容温和:“有劳令妃关心本宫。”
泰山的台阶很多,人走到后面几乎是凭着下意识才抬腿迈上去。
这时候景殊才终于强撑不住,露出和纯贵妃一样的难受神色。
魏今颜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她走到景殊身边,和另一侧的茯苓搀扶着景殊来,“皇后娘娘,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爬到泰山顶了。”
景殊本来有些泄气,听了魏今颜的话,又生出了些动力,“好。”
第91章
千辛万苦之后,一行人总算是爬到了泰山顶。
泰山不亏是五岳之首,山顶更是一绝,能将底下的风景看得清清楚楚。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魏今颜忍不住念出一句诗,感慨着风景。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登泰山。
“虽然爬山辛苦,但能看到这番风景,也是值得了。”景殊也感慨着,她看上去十分专注地欣赏风景,眉宇间的愁绪也总算淡了些。
弘历见状也欣慰了一些,他朝魏今颜眨了眨眼睛,然后拉起景殊低声说起些话。
魏今颜知道弘历是担心景殊,正在宽慰皇后。她不想打扰,悄悄走远了几步。
纯贵妃这时坐在凳子上休息好了,也过来看风景:“能见到如此壮观的景,实在幸运。”
一行人在泰山顶上好好游览了一番风景,整顿好之后再重新下山。
魏今颜悄悄地观察景殊。
景殊看起来好像情绪真的好转了许多,嘴角也能带着几分笑意。
看着她这模样,魏今颜也稍微放了一些心。
从泰山上下来几天过后,他们便来到了济南。
在开山附近他们扎营安寨,然后第二日弘历便领着几位大臣出去微服私访,顺便游览风光无限的大明湖,兴致颇高的他也做了几首诗。
来到了济南,底下大臣便进贡了趵突泉水来献给皇上品尝。
弘历饮了几口趵突泉水,觉得甘甜清澈,堪称得上天下第一泉。他又让人把泉水分别送去了皇太后,皇后,纯贵妃以及令妃那里。
魏今颜尝了尝,觉得确实不错,比起紫禁城里的泉水竟然还要好喝。
这阵子他们在济南过得不错,去了附近的景点,也尝了一些济南的特色小吃。
如此到了三月,月初时皇后便病倒了。一场风寒来势汹汹。
弘历下令在原地停整歇息,等皇后的病好了之后再走。
结果几日过去皇后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病得越来越重。
行宫中,魏今颜正给景殊一口一口喂着温热的中药。纯贵妃也坐在一旁。
景殊形色枯槁,面色苍白,只这几日便变得异常消瘦。
魏今颜给她喂完药后,又用手绢给她擦了擦唇,把景殊重新塞进被子里,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你好好养病,相信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景殊听到她这话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笑意转瞬而逝。随后她闭上双眼,似乎是睡着了。整个人显得越发虚弱。
魏今颜心里又升起浓浓的担忧之情。现在可怕的不是这个病,而是皇后的想法。
目前皇后虽然也配合喝药,但从不问她这病到底何时会好,也不问吃的都是什么药。
好像没有一点求生欲,也没有丝毫要尽快好起来的想法。仿佛就想这样继续下去。
但这是怎么能行?这样下去皇后的身体可会垮了的呀。
魏今颜和纯贵妃轻手轻脚走出内室。
在她们离开后,景殊的眼角悄然滑下几滴泪。
这些时日所有人都以为她走了出来,但实际上她每次闭眼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永琮的音容笑貌。
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要把她千辛万苦生下来唯一的幼子也要带走呢?
景殊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快要撑不住了。她想要下去与她的永琏永琮一起团聚。
刚来到外面,魏今颜便听到弘历压着怒气的嗓音:“皇后不过是区区一场风寒,竟治了这么多些天一点起色没有!朕要你们这些太医有什么用!”
底下的太医双腿哆嗦,硬着头皮说道:“恕微臣无能。皇后娘娘此病也有心病的缘故,一直郁结于心,亏损身体,然后一遇到风寒,这才病来如山倒,难以治愈。”
“朕不管这些,朕要求你们必须治好皇后!”弘历已经一脸烦躁。
“微臣遵旨。”太医们战战兢兢地回答。
太医们顶着砍头的压力,拼了老命集合所有人的医术,为景殊重新开了精华药方。
但几剂药喝下去,富察皇后仍然没有任何好转。
最终弘历决定提前结束东巡,为了尽快能回到皇宫,回去的路上他们坐船,走的是水路。
三月初八,他们踏上了回宫之路。
魏今颜坐在这艘豪华的大船上,心里却生不出一点愉悦的心思。她站在甲板上,看着两侧急速的水花,皇后看起来实在可怜,希望回宫后还能有几线救治的希望。
然而不幸还是传来,在七阿哥去世的两个多月后,景殊也薨了。
三月十一,还没有到达京城的时候,船刚行至德州,皇后便在船上病逝了。
弘历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让人快马加鞭先把景殊的遗体送回京城。
随后他们也急着赶回了皇宫。
皇宫中已经被一种悲戚的氛围笼罩着,宫内上上下下挂着白布,已经给皇后带上了孝。
弘历给富察皇后的谥号定为孝贤。给孝贤皇后举办的丧礼也是超出了规矩,异常隆重举办的。
*
这段时间宫内人人自危,就连呼吸也不敢大喘气。本来就规矩森严的皇宫里更是连只蚊子都不敢乱飞。
孝贤皇后死后,一向宽和待人的皇上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异常暴躁,严厉地处罚了许多就因为对孝贤皇后不敬的大臣,手段堪称雷霆。
连朝廷上也人人战战兢兢,生怕会有哪里惹得皇上莫名其妙大发脾气。
就连皇子也未能幸免。
前些日子孝贤皇后的丧礼上,大阿哥永璜和三阿哥永璋就因为神情不够悲伤,哭得不够用力。
便被皇上大发雷霆训斥了一番,训斥他们不忠不孝,冷心冷肺,根本不配继承大统!
尤其是曾经养在孝贤皇后膝下的永璜,更是当着后宫众人面前狠狠被皇上踹了一脚,当场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经此一事,宫内的所有人都清楚大阿哥永璜和三皇子永璋是彻彻底底退出了夺嫡,再无一分的可能性。
被抬下去的永璜躺在床上,胸口的疼痛让他一动不敢动,豆大的泪珠涌了出来:“皇阿玛为何对我如此绝情……”
承受了不但是父亲更是天子的怒火,让永璜心中又惊又俱。
同时他却也很委屈,对着床边来侍疾的福晋说道:“孝贤皇后对我向来不冷不热,之前她有永琏,前几年又生了永琮,对我能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心!”
“若是真把我当做亲生儿子,怎么会把你这样出身的指婚给我做嫡福晋!我又已经是分了府的长子,自己的孩子也出生了,理应稳重些不是吗?”
说到后面永璜剧烈咳嗽了起来。
福晋因他刚才的话脸色一白,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给他顺着气,“爷,您快歇着吧。不要再说了。”
“我要找皇阿玛认错。皇阿玛不能如此对我。皇阿玛原谅儿臣吧,儿臣不是有意为之的。”永璜喃喃地痛哭说道,后面竟然昏死了过去。
福晋惊慌失措地起身叫太医过来。
同样永璋那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他比大哥要好一些,没有挨打。但出生以来第一次遭受到皇阿玛如此严厉的斥责,回宫后也是病了几天。
永璋今年十四,已经是懂得很多的年纪。遭遇如此训斥后,也是又惊又怕,不断询问纯贵妃:“额娘,皇阿玛为什么会对儿子这样?皇阿玛明明之前还总夸儿子懂事。”
苏蕴容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这幅憔悴模样,也是忍不住心疼,她不断地擦着眼泪,说道:“永璋,你皇阿玛只是一时气急了。等过段时间就会好了。你放心吧。”
苏蕴容自从入潜邸以来一直顺顺利利的,也很得皇上宠爱,诞下了两位皇子一位公主。民女出身还坐到了贵妃之位。
苏蕴容一直认为皇上与自己是有情在的,她也想不通为何皇上会这样训斥永璋。
她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莫非皇上是早对他们母子不满了?才会借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