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小隐
“不是父皇下手……还能是谁……”
“明明若母妃未死……那一夜……那一夜她就可与我和安宁、一同离开那诏狱之中……”
“不是父皇……是谁暗杀母妃……”
他仿若五雷轰顶,失魂落魄。
帝高祁看着他那模样,气瞬间消了一大半。
其实从之前,心中的气就在渐渐消了。
一来,帝台隐为母复仇,敢坦坦荡荡表达出来,是正人君子所为!
二来,帝台隐笨拙到烧个纸人都能留下痕迹,是愚蠢之人,不擅心机!
三来,帝台隐只是误会了他是凶手,才如此恨他,也是被骗之人。
整体就是个单长清正傲骨、不长脑子的蠢货。
读书读傻了!
与那种心机叵测之人相比,帝高祁自然是更喜欢这样不卑不亢、一切表露于面的蠢儿子。
帝高祁又在龙椅之上坐下,问他:
“傅御史调查这么多日,还未有任何进展?”
帝台隐还有些失魂落魄:“他只说对方手段高明……怕是举世无双……
这世间能如此高论之人,除了父皇……还能有谁……”
他似乎还不太相信帝高祁不是凶手。
可这话帝高祁更爱听了。
原来在帝台隐这个儿子心中,他竟是那般举世无双的存在?
这是儿子对父皇的景仰。
就如曾经他年幼时,也觉得父亲就是如山一般的存在,无所不能。
再看帝台隐那满脸的血,锦帕都染红了。
帝高祁又命令:“小德子,先带他下去,处理好伤口。”
“是!”
德公公十分有眼见力地扶着帝台隐往下走。
帝台隐却再度站定身体,直视帝高祁:
“父皇,儿臣不退下,不喝那毒酒,亦不去宁古塔!
儿臣要留在京中,亲自查出那日戮杀母亲之人、到底是谁!”
似是想到帝高祁的质疑,他又说:
“父皇若不信,儿臣可当着三司、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当众立下誓书:
若查明母妃之死后,我还对父皇怀有怨恨、或久留朝堂、妄图夺嫡做皇帝,便任由父皇、任由天下处置!死不足惜!”
清冽的声音如坚冰掷地,坦荡铿锵。
他本就不怀恨帝高祁。
虽然帝高祁没有信他们三人,但帝台隐到底是读过圣贤书之人。
回想起来,在那证据确凿之下,久居高位的帝王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帝高祁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却是做出了一个皇帝都会做出的决断。
至于夺嫡、做皇帝,他亦从未想过。
他志不在此。
立誓是由衷干脆。
他说那番话时,恰巧有一缕阳光从窗射了进来,射在他身上,衬得他襟怀冷落,清正无暇。
他还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恳求父皇给儿臣戴罪立功之机会,缉拿真凶,查出谋害母妃之人!查出在宫中兴风作浪之罪魁祸首!”
他的声音也清澈,诉求简单而明朗。
即便跪在那里,一袭深绿色的锦衣也如苍翠绿竹,气节尽显。
而这一跪,就是在为他自己争取。
是死是活,就在此一举!
帝高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抹身影,眸色越来越深……
第403章 外公外婆
许久后,帝高祁终究是道:
“行了,滚下去让傅院首好好治伤,朕还没你想得那般心狠毒辣!”
帝台隐身躯微微一僵。
皇上这意思……是不再赐他毒酒,不再将他流放宁古塔……
这一局,他走出来了!
他隆重谢恩,宛若感激涕零。
帝高祁看着他离开后,大手摩挲着龙椅上的扶手,命令:
“云丞相,出来吧。”
在一巨大的屏风之后,走出来一抹身影。
正是云震嵘。
他恭恭敬敬行礼,有礼有度。
虽然东秦国有三公,但太师冯鹤太过古板;太傅辅国公傅崇坚太过赤诚耿直;太保负责保护皇家安危,只会武力。
皇帝遇事最喜欢的还是找云震嵘这个丞相聊天。
因为云震嵘拿捏得当,脑子聪明,又不会过于刺皇帝心窝子。
帝高祁居高临下地看着云震嵘:
“云丞相,你说朕这个九儿子,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云震嵘敛眸。
帝王这话看似在问他,其实心中已经是有了答案。
但因为多疑,才需要多一个人与他附和而已。
若驳论帝王的认可,那是与帝王作对。
说到底,伴君身边,就是给君提供情绪价值。
云震嵘道:“皇上,九殿下自小被明妃娘娘教得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又出生皇家,品性自然是毋庸置疑。
他出诏狱这么久,之前祭祀也未烧不该烧之物,只在昨夜焚烧,更是说明之前对皇上您并无恨心。”
“况且九皇子熟读那么多圣贤书,明妃娘娘写那么多大逆不道之词,受罚也是应当,这道理他比谁也明白。”
“他恨的是刺杀明妃之人,而不是恨将明妃关入诏狱的皇上。”
果然,这番话像是给帝高祁吃了定心丸,帝高祁神色都好看了许多。
云震嵘又道:“至于真蠢假蠢,但凡九殿下真有些心思,也不至于对皇上如此不敬吧?”
放眼天下,何人有如此胆量敢对皇帝不敬?
倘若帝台隐是装的,那心思就实在太过深沉,深不可测。
19年来,帝台隐给人的印象已深入人心。
云震嵘还是宁愿相信是前者。
不过,他又道:
“九殿下的确是正人君子,皇上尽可放心。
但他之品性不适合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生存,否则稍有不慎,就是技不如人、受人迫害啊!”
这番话看似是在担忧帝台隐。
实则也是在说,帝台隐不适合留在宫中,以后可随意封个王,调离宫中。
帝高祁神色更轻松几分。
是啊。
待帝台隐查清谋害母妃之人,便可让其离开宫中。
明妃之死与他这个皇帝到底是有些关系,他不会让身边留下任何一个可能会谋害他之人!
帝高祁目光和悦地俯视着云震嵘:
“云爱卿,朕也就只能和你说得来两分话了。”
那三公可谓是个个迂腐,经常气得他肝疼。
帝高祁开始与他商议国家大事:
“云爱卿,你说如今太子之位空缺,谁可堪当此任?”
“还有之前引诱赵如蕙、指使云京歌、试图掌控辅国公府和丞相府之人,到底是谁?”
那日祈年殿,还使用了那些炸药,烟雾弹。
到底是何人有那般高深本领……令即便是傅司霆也查不出细枝末节……
*
而帝台隐离开大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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