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在锅里
为了方便统一管理,以后卫生站每天的看诊号,将由大队长统一管理,要挂号的病人,得先去伍月英那边进行登记,由伍月英来合理调配,防止有人钻空子从中谋取不当得利。
这个告示,可把一众靠山屯的屯民都给整蒙了。
毕竟这大半个月下来,屯子里的村民,可是靠着这个近水楼台的便利,当黄牛帮忙给外面的病患挂号,从中赚取了不少好处。
现在大队长说这是不当得利,要进行整治,还把这个排队挂号的便利都给收缴了,这让大家怎么还能坐得住?
立马就有不少村民跑去叶青那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人冲到伍家来要找大队长对峙。
伍永兵宿醉了一晚上,人都还没怎么清醒呢,骤然听到外头有人大吵大闹,还有些懵,但等把人叫进来,那些屯民七嘴八舌把事儿一说,伍永兵的脸就立马黑了下来。
“什么告示?我根本就没贴什么告示!”
伍永兵直接反驳道。
“卫生站白纸黑字贴着呢,上面还有你的签名,盖的也是咱们生产大队的公章,这你怎么否认?”
屯子里的人以前对伍永兵是很信服的,毕竟伍永兵当大队长,确实是德高望重大公无私,给大家伙儿谋了很多福利。
可如果卫生站挂号这个事儿,伍永兵要插一手的话,那大家伙儿就得重新审视这个大队长了,谁都晓得这个卫生站的黄牛票有多供不应求,这里面的油水可多着呢!如果伍永兵这么一刀切,把这么大的好处自己攥在手里,那他以前那大公无私的声望名号,就纯属是沽名钓誉,都是伪装出来的,屯子里的人绝对不会再答应,让这么一个伪君子来当他们生产队的一把手,势必得把这个人赶下台,再重新选一个更合适的人来为他们靠山屯生产大队做主!
伍永兵头痛得不行,想说这根本是在胡扯,他怎么可能给这种告示上盖章签字,这事儿他压根不知道,但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屯民,他立马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顾不上再啰嗦掰扯,他快步出了门往卫生站那边赶。
到了卫生站门口,果然看到外面围墙上贴了一张新的通知单,上头的签名还真是他的字迹,而且公章也的的确确就是生产队的印章。
伍永兵当场就气得脸色铁青。
他的脑中蓦地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昨晚上他喝完酒之后,闺女说要上县里去做产检,但是夏航毅工作忙顾不上她,她想要让她妈陪着去,让伍永兵帮她签一张介绍信。
伍永兵当时都醉迷糊了,加上是自己闺女,也没设防,稀里糊涂的也没仔细看就签了字盖了章。
这会儿再一回想,伍永兵瞬间就明白了。
伍月英找他签的,哪里是什么介绍信啊,分明是这张告示单!
伍永兵眼中都快要喷火了,径直就冲上前去,把那份告示单给扯了下来,转过身来就对着围成一圈的村民鞠躬道歉:
“对不住了大家,昨天生日,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倍,结果醉糊涂了,把通知文件给弄错了,这份告示单不算数,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卫生站挂号这事儿,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由站长说了算,生产队任何一个干部都无权插手,包括我也不行,票务统一管理纯属无稽之谈,根本就没这回事儿!”
伍永兵找的这个借口,大家伙儿肯定都是不信的,但伍永兵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一开口就把卫生站票务的权力都推到了叶青手里,承诺他和其他干部都不会来插手,这让屯子里的人都挑不出刺儿来,所以这出闹剧就这么草草收场。
但是,等人群散去后,伍永兵的拳头却攥得死紧,一回家就要找伍月英算账。
结果在家里没见到伍月英,也没见到自家老婆,一问大儿媳妇儿才知道,一大早,他那个好女儿就带着他老伴儿进城产检去了。
“爸,您可得说一说咱妈了,她最近带着宝丫几个每天一大清早四五点就去卫生站排队,就为了给月英去挂号,月英她自己看诊也用不了那么多号吧,不还是拿回农场那边给卖了?妹夫一个正儿八经的省研究员,每个月津贴就不老少吧,还能差了她钱花?她就算想挣钱,也不能找娘家人来折腾啊,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天天这么整哪里吃得消啊?宝丫几个也才几岁,正是缺觉的时候,起那么早耽误长个儿!”
秦杏枝忍不住抱怨。
这话一出,伍永兵才知道,自家老伴儿最近这段时间竟然是在倒腾这事儿,而且还是拉着自家那几个小孙子孙女不睡觉去排队挂号,难怪最近屯子里那些屯民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原因竟然是在这儿!
伍永兵气得胸口不住上下起伏,身为大队长,家里竟然带头倒卖卫生站的看诊号,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这还不算,他那闺女还在背后算计他,借用他大队长的身份,试图把整个卫生站的票务都攥在手里,胆大妄为完全无视了律法,真以为他是这个靠山屯的土皇帝了?
伍永兵之前就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如今更是被伍月英的这一招背刺给刺得痛彻心扉,这当头一棒把他给彻底打醒了,知道这个闺女无药可救,他也不打算再手下留情了。
他冲着大儿媳妇儿摆了摆手,面色极其凛冽严肃:
“你去帮我把老支书叫来一趟。”
见自家公爹脸色不对,秦杏枝心下纳闷,但她到底没有多问,还是老老实实跑去老支书家叫人去了。
等伍月英带着自家妈从县里喜滋滋做完产检回来,她觉得贴在卫生站的那个告示,这会儿应该全屯子里的人都看到了,而且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估摸着屯子里的人不满情绪也已经发泄完了。
有她爹的亲笔签名还有盖章,这个事儿已经成为定局,她只要回屯子里给她爹示弱认错,等她爹气消了,拿下卫生站票务这个事儿就是板上钉钉,没得跑了。
可让伍月英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和她妈才刚走到村口,还没进屯子呢,里面就走出来了两个面色严肃的公社办事员和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脸严肃地对伍月英道:
“你就是伍月英吧,有人举报你盗用生产队公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23章
伍月英被抓走了, 这个消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传遍了整个屯子。
叶青一大早上的被屯子里的人吵醒,平时卫生站外头也是一大早就有人去排队, 吵吵闹闹的她都习惯了, 所以也没把外头的喧哗声当回事,按部就班起床, 洗漱完后就照常带四个徒弟抄书讲课。
但很快就有屯民来家里来询问,外头贴的那个告示是怎么回事, 以后卫生站不让屯子里的人排队来挂号了吗?伍月英都嫁出去了,怎么还能管着屯子里的事儿,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叶青还在纳闷这卫生站挂号的事儿跟伍月英啥关系呢?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张告示通知。
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叶青都无语了。
这伍月英莫不是来搞笑的?她当靠山屯卫生站是她家开的了?户口都已经不在靠山屯了, 还想着来占屯子里的便宜呢,而且还想垄断整个卫生站的票务,真是好大的脸!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这么狗屁不通的策略, 大队长就是脑子被门夹了都不会同意的, 这张告示, 肯定是伍月英擅自做主贴的,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让大队长签了字还盖了章。
但这是大队长跟伍月英之间的事儿,叶青也没着急去掺和,就等着看大队长知道这事儿后会作何反应。
叶青和大队长相处了这么久, 也很了解大队长的为人, 以这位大叔的脾性,肯定不会纵容自己的女儿踩在整个屯子这么多屯民头上拉屎。
叶青的等待没有太久, 还在吃早餐呢,她就见到伍永兵在村民们的带领下,穿过她家院门口,心急火燎地去了卫生站,然后,那张告示被伍永兵给撕了下来,并且叶青还听到伍永兵对着村民道歉表态。
伍永兵语气十分坚定地表示不会插手卫生站的票务,并且整个靠山屯任何一个干部都不允许染指这一项,在这一点上叶青还是挺认可的。
只不过,这位大队长找了个借口给全了伍月英体面,没把她干的事儿当众捅穿,这让叶青多少是有些失望,总觉得这位大队长对自己女儿的手段还是太过绵软了,才会导致他那个女儿有恃无恐,一次比一次过分和离谱。
叶青边吃着早饭,边想着是不是得回头找个时间去跟大队长好好聊聊,如果伍月英只是祸害伍家人,那叶青管不着,但如果伍月英想要来插手她的卫生站,或者是影响了她在靠山屯搞科学养殖试点,那就别怪叶青不讲情面,她可不像伍家人,下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结果等到中午的时候,还没等叶青去找大队长发出警告呢,就听到了让叶青震惊的消息。
伍月英直接被警察带走了,与此同时,伍永兵交出了靠山屯的公章,承认了自己对家人管教不严,造成了今天公章被滥用的失职,所以他决定辞去大队长的职务,让公社收走公章,并请公社对他进行处罚,至于公社的大队长,将由靠山屯开大会另行决议推选。
这个消息一出,别说是叶青了,整个生产大队都惊呆了。
其实这段时间,靠山屯内部,私底下嘀嘀咕咕对伍永兵家表示不满的人还真不少。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去当领导,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让人满意的。
屯子里实施的那些措施,也只可能是保护屯子里大部分人的利益,但没得利的那一小搓人,心里就会有落差和不平衡,甚至有偏激的,会觉得是大队长偏袒别人才让他们吃亏了。
但因为伍永兵在靠山屯当了这么多年大队长,确实做到了大公无私,他从来不会为了自家谋取私利,大面上挑不出错来,所以就算有些人心里不满,平时也都只会默默憋在心里。
可这段时间,大队长媳妇儿偷偷去卫生站挂号,后来还带着孩子去排队,一个孩子就占掉了一个名额,大家看在大队长的面子上默默忍让,但这种事儿有个一次两次就算了,天天这么弄那谁心里乐意?
毕竟卫生站一天就八十个号,大队长媳妇儿一个人就抢走四五个,留给屯子里其他人家还剩下多少?要是谁家都像大队长媳妇儿这样,带着自家孩子来排队抢票,屯子里三百多户怎么分,怕不是得天天吵架当场开撕!
正是因为大队长媳妇儿这个行为,让屯子里的怨气越积越深,已经到了爆发的临近点,偏偏这时候,伍月英还变本加厉,搞出了一招釜底抽薪,想要把整个卫生站的票都给抢过去,一张都不给屯子里的人留。
这让屯子里的人如何还忍得了?当场就炸了呗。
那些村民集体找去伍家闹事,都是抱着要给伍永兵难堪的目的,好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伍永兵果然是吃瘪丢脸了,但让大家伙儿万万没想到的是,伍永兵道德感和自尊心太强了,妻女的背刺,让他在屯民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也彻底压弯了他的脊梁,所以他不但大义灭亲,把女儿伍月英给举报了,还引咎辞职,把靠山屯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职位给腾出来了。
这下,屯子里的人彻底慌了。
这时候大家意识到,屯子里这么多人,算来算去,还就伍永兵当大队长最为合适。
如果换成其他人,首先肯定会先为屯子里跟自家同姓的宗族谋福利,做不到像伍永兵那么公正公平;
另外,其他人也没有哪个能像伍永兵那样有勇有谋目光长远做事周全,敢去跟公社那边公开叫板,为屯子里的人争取利益和好处。
伍永兵现在不干了,整个靠山屯就群龙无首,完全成了一团散沙,以后还不定怎么着呢。
之前叽叽歪歪说伍家坏话的那帮人,这下都懵了,谁也不敢再当搅屎棍在背后胡说八道了,生怕会惹了众怒,让屯子里的人把伍永兵辞职这个事儿怪罪到自家头上来。
这么大一口黑锅,他们可背不起。
叶青也傻眼了。
她跟伍永兵合作的这半年,那是相当愉快,伍永兵是个妙人,自己不懂的绝不瞎出主意,对叶青的工作能力充分信任,基本上叶青安排他干啥他都不会提出质疑,执行能力非常强,两人配合很默契,工作进展起来就容易。
所以叶青绝对不希望靠山屯再换个人来接手,要是推选出来的新大队长,是个不着四六还啥事都要插手,只会瞎指挥的人,那她怕是得疯。
一想到换上来的人会让她接下来的计划推进受阻,甚至直接胎死腹中,叶青就忍不住两眼一黑,恨不得冲到伍永兵家里去,把那老家伙脑子的水都给倒出来,再问问伍永兵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辞职,这是要把她陷入不仁的境地啊,您倒是屁股一拍说不干就不干了,衣袖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我接下来还咋整?我只想搞技术,完全不想参与靠山屯生产队的内斗啊!
叶青忍不住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想要骂人,想要发狂,可她还不能慌,得尽快去找人商量对策。
好在慌的也不止她一个人,老支书比她更着急,一听到消息,就着急忙慌地叫人来找她了。
事发突然,伍永兵辞职这个事儿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已经被公社那边带走调查了,生产队这边也没法找人了解具体情况,只能把干部们都召集起来,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至于为什么叫叶青,还是因为如今叶青在靠山屯的分量非比寻常了,她说的话能让屯子里的人都信服,再加上这次事件,也是因卫生站的票务问题而起,所以叶青在处置伍永兵这件事上是具有发言权的。
所以等叶青赶到晒谷场那边的仓库临时会议室的时候,生产队所有的干部,甚至包括老支书,都齐刷刷地朝着她看了过来,显然都在等着她拿主意。
叶青这会儿也顾不上讲究什么谦虚谨慎了,管他是不是越俎代庖,她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大队长绝对不能换人,要是把他给换了,我这边就第一个不同意!”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大概大家都没有想到,叶青平时根本不掺和屯子里的这些事务,现在却率先表明了她的鲜明态度,如此坚决地投了伍永兵的支持票,这确实是让一屋子人都觉得意外。
老支书抽了一口旱烟:
“小叶,老伍他是自己辞职的,不是咱们要换他,而且这事儿捅到公社去了,公社那边的处罚还没下来,但这事儿已经不由咱们屯自己说了算了。”
叶青平时是很理智的,但这次这个事儿,确实让她觉得生出了不太妙的感觉,如果换了大队长,她绝对会受到掣肘,以后干啥都不方便了。
所以叶青这回打算无理取闹一次,不管老支书给的理由是什么,谁来都不好使,她只一个要求,那就是得保伍永兵,不满足她的要求,那她就有样学样,也跟伍永兵一样撂挑子不干了。
“捅到公社了就让公社派能说话的人来谈,谁说了算就让谁来处理,伍大队长辞职了,那就想办法让屯子里的人重新推选,再把伍大队长给投回来!”
“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并不是非要留在靠山屯卫生站的,远的不说,县医院,还有隔壁部队农场,我能去的去处多得很,也有很多大单位愿意给我机会。”
“如果不是在靠山屯跟伍大队长合作愉快,我不会毅然决然拒绝那些城里的工作,选择留在靠山屯这犄角旮旯窝里。”
“正是因为大队长和老支书尊重我的意见,给了我很大程度上的工作自由,我才心甘情愿留在这儿支援农村建设。”
“但如果换一个人来,我估计就不会像如今这么自在惬意了,那我何必留在靠山屯?”
叶青这番话说得很平静,可话里的意思,却是让这群干部集体心下一凛,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表情都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这些人里面,未必没有想要借助这个机会趁机上位的,伍永兵一旦真的下台,老支书年事已高,再让屯子里的人一闹腾,搅浑了这摊水之后,他们这些人未必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可这些人心里面想得倒是美,却没料到会杀出叶青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谁不知道如今叶青在公社,在县里的分量?她说要保伍永兵,上头能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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