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在锅里
他们又一次想起了上午那会儿被野猪支配的恐惧。
那野猪冲到地里来的时候,可真是抱着要跟他们拼命的架势,随便把人一顶,李云波一个大男人都被顶飞出去好几米远,那场景光想想都让人后怕,晚上他们睡着了都可能要做噩梦。
叶青都要被这个剧情反转给惊呆了。
她之前得到孟嘉提醒那会儿,还以为这个殷霜是要搞什么名堂来害她呢?没想到这姐纯粹是自己馋了,竟然从山里偷了头野猪藏在了村尾。
这就让叶青很不能理解了。
这殷霜不是原小说里面的锦鲤女主吗?怎么在山里抓野猪都能引发这么大的连锁反应?这女主的锦鲤运是不是有点走偏了,开始往衰神的方向发展了?
殷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早上她起床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她今天进山,绝对能从山里带回来好东西。
所以她就找了个借口请了假,趁着屯子里没人偷偷进了山,来靠山屯才几天的她,其实根本没进过长白山,也不知道山里面到底有什么在吸引她,她完全是凭着心里面那个直觉的指引进去的,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一个山崖峭壁前,竟然真让她发现四只小黑野猪崽子,个个都有二三十斤重。
殷霜一看到之后仿佛看到了烤乳猪在朝着她招手,她馋得口水当场就控制不住地下来了。
这么多小猪崽子,加起来足足有上百斤的肉呢,她当然要想办法都带回去,但四只野猪崽她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她进山的时候又只拿了一个筐子。
所以她就想了个办法,把那四只小野猪崽子用绳子绑起来,然后找了个一个山洞,把其中的三只给藏进了山洞里,剩下的那只装进筐子里背回了山下。
但她如今还住在社员赵国胜家里呢,这小野猪崽子她也不敢带回赵家,真要带回去了,这野猪崽子肯定就得给赵家其他人一块儿分着吃,拢共才二三十斤肉,估计其中起码四分之三要让赵家人吃了去,殷霜怎么舍得?
所以她就盯上之前赵麻子偷晴的那个废弃茅草屋了,自从赵麻子跟张寡妇偷晴被抓后,那废弃茅草屋都成了村里人避嫌的地方,大家觉得晦气或者是害臊,总之非必要是没人会上那边去的。
所以她就准备把小野猪崽子先寄存在那个屋子里,是直接把野猪嘎了烤全乳猪吃还是把野猪崽子养大了再杀,这个得看她之后的心情,总之她是这么计划的。
可她把第一头野猪崽子藏到茅草屋之后,再准备上山时,才知道屯子里乱了套了,山上有野猪群窜下来不说,还伤了人,有个知青甚至被弄成重伤直接被送进医院去了。
殷霜也不傻,很快就联想到了她偷回家的那头野猪崽子,怀疑野猪是被她给引下山来的,她心下顿时一咯噔,也不敢再上山了,一方面怕自己抓野猪崽子的事儿被人给发现,另一方面,也怕她自己进山再撞上别的成年野猪。
这事儿她谁也不敢说,就这么若无其事当做不知情,反正她今天请假在家没去上工,不知道地里面发生的事儿也正常,野猪下山伤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殷霜没想到,她偷藏野猪的行为竟然被李娟看在眼里,甚至还被李娟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给爆了出来。
这会儿一群知青对殷霜恨之入骨,那个把李云波推出去当挡箭牌的简铭,更是把这个新来的女知青活剐了的心都有了。
老知青们并不都是那么好糊弄的,虽然大家都说嘴上不怪罪简铭,但是大家心里对这事儿多少也起了心里疙瘩,毕竟这事儿也就是李云波不在他们才敢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如果今天换成被简铭推出去的是他们自己,估计这些人个个都得暴跳起来弄死简铭。
也是以,简铭能明显感觉到,自李云波受重伤被送去医院开始,其他那些老知青对他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他说的话很明显没以前好使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这几年辛辛苦苦在老知青群体中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就在今天毁于一旦,而造成这一切的,仅仅只是因为几头野猪而已,这些野猪,恰巧是锦鲤女主偷猪崽引来的,简铭能不恨透了这个罪魁祸首吗?
相比起这些知青们的情绪波动,靠山屯这些村民们的反应就要真实多了,大家的着眼点都非常实际,率先想到的第一个事儿就是,李云波受伤这事儿如果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是不是医药费就不用村里掏了?不用村里掏,那这笔支出就分摊不到大家伙儿头上了呀。
“大队长,那这事儿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野猪不是自己下山的,李知青住院开刀那些花销,跟咱屯子可没啥关系啊,这个钱我们可是不同意出的啊,必须得让殷知青负责!”
“多少年了,还从没碰上野猪这么嚣张大白天跑到山脚下来霍霍咱们庄稼还冲撞村民的事儿,这些野猪又不是活腻歪了,知道咱们有枪还上赶着冲上来送死?敢情人家其实是来找孩子的,这事儿咱们觉得晦气,人家还觉得冤枉委屈呢,平白无故的孩子被偷就算了,下山来找还无辜葬送了五条命!”
“就是,殷知青害了人,掏钱给人治伤天经地义,没道理这个责任分摊到我们这些无关人等头上,如果您要这么干,我李翠花第一个不同意!”
“这事儿就算是闹到公社闹到县里去,我们都是这个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是我们的锅我们可不背!”
一群人七嘴八舌,同仇敌忾将枪口对准了殷霜。
殷霜这会儿脸色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气得边哭边喊道:
“我承认是我把野猪崽子带下山来的,可我带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会引来野猪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谁就能肯定那些野猪是下山来找孩子的,没准人家就是在山里饿着了,下山来觅食的呢?这屎盆子凭什么就扣在我头上了?”
可殷霜这番狡辩根本没什么说服力。
现在可是秋天,正是山里各种野果子野山珍最多的时候,也是野生动物们频繁进食快速贴秋膘的时候,说这时候的野猪在山里面能饿着,这不是在扯犊子吗?
那边赵国胜都是一阵后怕,得亏这个女知青没把野猪崽子带回他家去,不让以他家那蠢婆娘的脑子,绝对会第一时间把那野猪崽子杀了藏起来,真要是这样,没准那女知青就得推卸责任,说野猪崽子是他们家偷的了,那这口黑锅就得他们一家子来背了。
想到平白无故可能就得赔上百块的医药费,赵国胜就是一阵心惊后怕,看这个住在自家的城里知青都充满了畏惧之色。
他觉得,晚上他怕是得去单独找大队长聊聊了,让知青上他家来借住可以,但是能不能换个省心点的,比如像叶青叶知青那样的,这个殷霜,还是上别家去吧,他家可供不起这样的大佛。
殷霜哭哭啼啼的不管用,大队长干脆就在晒谷场上当众开会商议,然后由屯子里的村民以及新老知青们投票表决,最后超九成的人举手赞同这个医药费由殷霜承担,如果殷霜不愿意掏钱的话,那就用她以后的工分来抵扣。
这个结果让殷霜当场就崩溃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仇恨的眼神扫过这个屯子里的所有人。
叶青心下不由得皱眉。
这殷霜,该不会是心态崩盘,把整个屯子里的人都给恨上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是她心理阴暗多想,主要是她看过原小说,这个锦鲤女主有些邪性,她那欧皇体质可不是假的,想什么都能欧气爆棚心想事成,万一这个女人心里怨气冲天当场黑化,就想要让全屯子的人都嘎了呢?
叶青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太妙,总觉得这个殷霜后面可能要出大招,这让叶青的警戒线瞬间拉到了最高,觉得接下来一定要提高对这个殷霜的防范,避免这个女人发起疯来波及到她这个无辜路人甲的身上。
好好的吃杀猪菜庆功宴,愣是被殷霜给搅合得大家都没了兴致,叶青看大队长脸色不好看,也不想继续在晒谷场感受这些干部们的低气压了,把杀猪菜给装回饭盒里,就叫上邹阿婆赶紧回家去,这种氛围下她怕这饭吃下去要消化不良。
这个时候,叶青甚至包括整个屯子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殷霜将三只野猪藏在山上的洞穴里的事儿给隐瞒了,几个干部们只当殷霜进山就偷了一只野猪幼崽,在商讨过后,决定把这只野猪崽子跟猪圈里的家猪一块儿养,看看能不能养得活。
叶青晚上开始复盘今天白天的事儿,一方面,她知道今天在县医院那么高调,肯定是不妥的,但有她给的那个老同志的电话在,医院那边肯定是不会也不敢去大张旗鼓地调查她,但是老同志那边后续肯定会来了解情况,如果知道了她给李云波主刀手术的事儿,说不准就要对她的来历起疑了。
所以必须得想一个合理的理由,给那位老同志一个交待。
另一方面,通过今天这件事,她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搞卫生站的话,她缺是不光是各类药物,还缺一套趁手的手术刀,不然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有飞针有异能的情况下,完全不用跑那么远去县里,在屯子里她就能解决。
不过,这个在屯子里就动手术的前提,是她把那位老同志安抚妥当,对她掌握的那一手医术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情况下。
不然,她觉得她很快就要被情报科的人给盯上了。
正好,她今天才从顾婶子的口中知道,公社那边是有电话的,看样子她明天得上公社那边去一趟,给那个老同志打个电话,不管她想出来的理由能不能把人给说服了,她这拉虎皮扯大旗,把人家给拎出来吓唬人,总不能利用完了连个基本的谢谢都没有吧。
晚上睡了一觉,叶青头一回做了噩梦,梦见十几辆军车压进靠山屯,把她住的房子团团围住,一群荷枪实弹的绿军装举着大家伙对准了她,而穿着中山装一脸严肃的老同志,就站在正中间的军卡上,开着用喇叭在院子里喊让她坦白从宽放弃抵抗,不把异能给交出来,就让她尝尝热武器是什么滋味儿。
叶青吓得魂都快要出窍了,猛地一睁开眼睛,见自己还好好地躺在邹阿婆家床上,外面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身后的林子里隐隐还能传来鸟叫,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祥和,岁月静好,她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面骂骂咧咧了几句后,爬起床又是崭新的一天。
早上叶青又去找大队长请假,理由她倒是没藏着掖着,只说昨天县医院院长之所以愿意给她开后门,是因为她狐假虎威,借了一位长辈的名头用了一下。
所以她得去公社打个电话跟对方做个说明,不然怕那位长辈会多想。
昨天在县医院的事儿伍大队长肯定是看在眼里的,他虽然不清楚叶青口中的这位长辈到底是谁,但能让县医院大开绿灯,足以说明对方的来头不一般。
伍大队长又不是傻子,叶青有这么厉害的人脉关系网,维系好了对他们整个靠山屯都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有用得上的时候呢?
所以叶青说要请假,这位大队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又要走好几公里的路,叶青不免替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担忧,她是真不想走路啊,可没办法,她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矮了,就算大队长家有二八大杠,她也驾驭不了,那玩意儿太大了,腿太短了她够不着。
一脸怨念地去公社,一路上叶青都在想,她得想办法弄张自行车票,回头一定得找机会去县里或者省城买一辆女士自行车,在这地广人稀的北大荒,缺少交通工具真的太难了,上个公社去了镇上都费劲儿。
到了红旗公社,叶青带着大队长开的证明就进去找人问打电话的事儿,但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太稚气,又面生,加上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公社里面好几个干事不是在嗑着瓜子闲聊,就是在喝着茶看着报纸,但愣是没人搭理她。
嘿我这暴脾气!
叶青被这些办事员的冷漠姿态给气得够呛,她这走好几公里路来到看着这公社,腿都快要废了,这些人竟然就是这个态度?
看着办公楼门口挂着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叶青只觉得讽刺。
这帮人这么有恃无恐,不会真以为她没办法治他们了吧?
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干事桌子上的红保书山,忽然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这段时间疯狂恶补的红色语录,灵机一动,一个损招儿顿时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无视我是吧?OK,那今儿个我就让你们尝尝踢到铁板是什么滋味儿!
于是叶青也不找这些人浪费唇舌了,她就径直走到了大门口,抬着头梗着脖子开始了她的表演: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
“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
叶青把声音分贝提到最高,站在台阶前就犹如站在一个世界大舞台上一样,越背越是熟练流利,越背越是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把一大早上公社来办事的村民都给吸引过来了。
本来公社里面那几个干事看到叶青莫名其妙地就站在门口背语录,还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有几个还眼神对视交头接耳,看叶青的眼神就跟看神经病差不多。
然而,随着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不明就里的民众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几个社员恰好跟叶青一块儿进去办事的,刚刚也跟叶青一样遭受了同样的冷遇,这会儿见围观者越来越多,马上就给旁边的人解释缘由。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公社这边聚集的人群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公社里面看了过来,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几个眼高于顶态度傲慢的公社办事员身上。
这些民众的眼神里面各种情绪交织,有愤慨有谴责有积怨已久的幸灾乐祸,总之,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这些干事成为了叶青背诵的这片领袖文章里压迫人民剥削人民的法西斯大反派。
这时候,那几位干事才意识到事态不妙,一个个哪还顾得上嗑瓜子看报纸啊,赶紧把外头这个祖宗给请进来再说吧!
可这时候,再想把人请进去谈何容易?叶青就跟个犟种一样,非得在外头把这篇文章背完了不可。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
那几个干事越听脸色越是煞白,吓得眼神惶恐手足无措,都不是傻子,能不知道叶青这波操作是在阴阳怪气内涵他们么?
有胆子小的女干事眼眶泛红,差点就要当场哭出来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小汽车停在了公社门口,从里面下来了几个人,看到门口聚集了这么多人,顿时脸色一沉,走上前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
那几个干事一看到来人,顿时如同见到了救星,立马就迎了上来:
“书记,您可算是回来了。”
几个干事意识到他们这次惹到硬茬子了,赶紧给书记反映情况。
等听到这几个干事把情况描述完,这位书记气得火蹭蹭蹭就上来了,当场破口大骂:
“你们是没脑子吗?人家拿着证明来打电话,说明人家是为的公事,你们凭什么卡着人家不让她打?仗着进了公社,就瞧不起普通农民了?才当上干部几天啊,就尾巴翘到天上,飘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这工作你们还能不能干,不能干就给老子赶紧卷铺盖滚蛋!”
公社书记是真没想到,才去县里接两个记者的功夫呢,留下来的这帮王八犊子就给他捅这么大个篓子,这是要干什么,想走资本主义反动派这条路啊?
书记恨恨地伸出手指点了点这些不知所谓的办事员,赶紧走上前去给叶青道歉。
谁成想还没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给安抚好呢,就感觉侧面镁光灯一闪,从那小汽车里走下来一位女士,手里举着个相机就兴冲冲地对着他还有叶青拍照呢。
公社书记心下顿时一咯噔,这才想起来,他这次去县里,是为了接两位记者下乡做采访的,现在举着相机拍照的,正是来自蓟城报社的新新闻采访记者!
那女记者拍了公社书记跟叶青当面道歉的照片还不算,又朝着围观的人群又拍了一张,甚至还把红旗公社大门口挂的牌匾也拍了进去。
拍完后,这位女记者放下手里的相机就冲着叶青鼓掌叫好,并大声赞扬道:
“小姑娘,你做得对!这一段演讲稿背得铿锵有力,非常应景!咱就应该这样,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咱们农民行得正坐得端,何须屈尊畏强权?”
“领袖的话还犹言在耳呢,这帮人就已经把他们为人民服务的初心和宗旨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几个小小的公社干事就可以瞧不起广大人民群众,这不是在开历史和思想倒车吗?”
“我已经把照片都拍下来了,像这样的基层干事,全国也不知道有多少,就应该抓几个典型出来,登报曝光出来,让老百姓们都好好看一看这些人丑陋的嘴脸,给全国的公社办事员都敲一敲警钟!”
说着,那位女记者径直走到了叶青跟前,把她脖子上挂着的记者证取下来递给叶青看,面带和煦微笑问道:
“我叫杭廷芳,是蓟城报社的记者,小同志你是哪个生产大队的啊?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叶青:……哦吼,完蛋了,装十三不小心开大,事态貌似有些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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