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老虎
他出去做事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宋三郎,自然不能太过寒酸, 叫人小瞧了去。
就如今天,三人之间, 他尚未开口就已经在气势上输了人家。
锦衣罗裳对于真正能轻易拥有它的人自然无所谓, 但对没有它的人来讲,很难做到无视差距。
将于家父子二人送回家, 马车调转车头往回走,车厢内, 宋景辰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身上也热乎乎的,宋三郎摸了下小孩后背,竟然还睡出汗来了,他忙抬手将车窗帘子拉开了些许,让小风进来些。
宋三郎把儿子小脑瓜往臂弯里靠了靠,让小孩睡得更舒服些,自己也闭目养神,思索着南城买地皮的事。
建立仓储转运中心之事,不光是投入多,更牵涉广,影响亦大,在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前,不可冒实。
最主要此事一旦做成了,必然会引来无数人的垂涎,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建个马球场倒是相对容易一些,最大的问题是玩得起马球之人无不是豪门大户,他们愿意跑到南城这片穷酸之地打马球吗?
要知道这些人打的不光是马球,更是圈子,就如同洛京城各家以各种名目举办宴会目的一个样,不过是经营人脉资源的手段。
现下,洛京城里几大有名气的马球场无不是顶级勋贵所开办,这些人组织的马球塞全部都是免费的,他们不差钱。
以这些人的身份来讲,若连这点小利都放在眼里斤斤计较,那才叫人笑掉大牙,丢了世家大族的体面。
所以说开马球场只是相对容易,并没有那般简单,若真如此简单也轮不到宋三郎来开,真当那些精明的商人眼瞎耳聋看不到商机吗?
他建马球场肯定不能跟那些世家大族一样的玩法,根本玩不过嘛。
不管怎么说,都要先把地皮拿下再说。
大夏朝的房地产完全不存在开发商一说,市场上无论租赁还是买卖的均为二手房,你若想买空地建宅子也可以,但有大小限制。
你需得先拿着自家的户贴去找官府开证明,以核准以你的身份地位可以拥有多大的宅院,简单说,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就住什么样的房子,若有违逆便是挑战森严的等级制度,后果很严重。
不仅仅是房屋大小,就连你家的房子可以盖几层,墙高多少,门有多宽,门上的柱子用几根,用什么材质的木头,房顶的翘檐翘多高,能有几重翘檐,能否雕梁画柱,雕梁画柱时什么图案可以用,什么图案不可以用都有详细规定。
这么说吧,除了你家搭建的狗窝不管,处处都要受限制。
所以,大家贵族里讲究繁文缛节,并非是瞎讲究,本质上就是要区分等级,便于管理。
不过但凡规定,就总有变通之法,商贾土豪若要修建大宅子也不是不可以。
其他方面必须要按照规矩来,你只是想建大点儿还是可以的,只要你交够足够的税银就可以了。
税银之高,超出规定大小的土地,按原本价格的五倍收取。
说白了,朝廷不可能让商人的地位过高。
这无论是建马场的地,还是建仓库的地,都是大块土地,若要在远郊还好说,这可是洛京城内,你买这么大块地是想做什么?
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如此张扬,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所以如何既能借他人之势,又能做幕后之主,这才是最该考虑的问题。
宋三郎一路思索着,马车缓缓拐入自家胡同,车前传来李把式的声音,“三爷,已经到家了。”
宋三郎下车,抱着辰哥儿回屋,秀娘见爷俩回来,忙上前接过小孩放回床上,转过身同宋三郎说起一件稀罕事,“三郎,你猜今天谁来咱们家里了,你肯定想都想不到。”
宋三郎笑了笑,“是那个?”
秀娘:“你大舅母。”
宋三郎微微怔了一下,老太太的两位哥哥同老太太几乎是完全断绝了关系,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如今突然登门拜访——
宋三郎道:“可是她们家那位有什么不好了?”
秀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三郎你怎地能猜这般准,你是提前听说了什么吗?你那位大舅想要见咱家老太太一面,在你回来之前,大舅母刚刚走,自她走了,老太太到现在都还没出过屋门呢。”
在宋三郎看来,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理解,人越老了就能越体会到亲情的可贵,尤其是人之将死时,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虚妄,或许唯有亲情能带去一丝心灵上的慰藉。
说到底徐家的落败跟老太太有关系吗?
但凡是个明白人就不会如此想。
徐家的落败同宋家的落败一样,最重要的原因都是——后继无人,族中的老人退下来了,却无新生力量顶上去,这就造成了断层,若是一代断层还能维持,出面两代断层就比较可怕了。
豪门大族的日子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若要保住富贵,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不停往上爬。
守成是不可能守住的,一旦朝中无人做官,或者官职比较小,就会面临没有油水可捞。
虽无油水可捞,富贵日子却过习惯了,上得去,下不来,全府主子们的吃穿用度,交际应酬,几十口子仆从的吃穿用度以及月钱,银子像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就算是守着金山银山也是坐吃山空。
问题是就算看出了困境,也只能咬紧牙关,打肿脸充胖子维持体面,若被人看出你家走下坡路,八成是墙倒众人推,失去更多向上抓取的资源,落败的速度只能更快些。
为什么那些勋贵子弟亦要吭吭哧哧考科举,因为皇帝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靠着荫庇上来的人大多不堪大用,还得是科举上来的人才有真才实学。
所以靠荫庇得来的官职要么是芝麻小官,要么是名字好听无实权,若要做高官,除了皇子皇孙以及有大贡献者,其他人等都要老老实实考科举。
而徐家兄妹之所以不往来,不过是维护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对老太太宽容,那么族中的后辈有样学样该当如何处置?
想必这一点徐家兄弟清楚,老太太自己心里亦十分清楚。
不过他们现在也不需要考虑维护不维护所谓的家规了,因为徐家已经落败到无人可以与之联姻了。
宋家是属于慢慢没落,最起码人家还有个过渡,徐家几乎算是轰然倒塌式的。
高处不胜寒,官场无常,大家族的覆灭往往都在刹那之间。
宋三郎不求在官场上显赫,他只要有个官身方便做事就足够,官越小,越安稳,尤其是有后台的小官,不用担心哪天被推出去做了替罪羊,还能有时间精力让他带带娃,搞点小副业。
——如此甚好。
晚上,一家人吃晚饭,老太太说胃口不好,没有出来吃,辰哥儿才刚睡醒,小孩迷迷糊糊地没胃口,主要他晌午吃得有些多了,不想吃就罢了,等晚些时候再给熬些软烂的粥来。
宋大郎回来听王氏说了今日之事,担心老娘,忙端了碗粥进里屋去安慰。
有老大进去劝,其余人吃过饭,安安静静各回各屋,老太太的娘家人对他们这些小辈来说其实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也就唏嘘两句,心中并无太多感触。
宋景辰今天下午睡够了,他可精神着呢,非要去两个哥哥屋子里玩,被宋三郎拽住。
睿哥儿同茂哥儿明日还要早起,再者,茂哥儿明年二月份打算要下场参加乡试,看现在这个劲头是势在必得,哪有时间陪小崽子瞎胡闹。
不让去找哥哥们玩,宋景辰拉着宋三郎往外走,他想要出去外面玩,宋三郎哄着没让出去,领着回屋了。
白天已经折腾差不多一整天,小孩精力再旺盛也该累了。
带着儿子洗完手脸,宋三郎兑好了温水,让小孩坐好,准备给洗脚,宋景辰作妖,觉得用盆洗脚不够舒服享受,他要搞花式洗脚。
非得让宋三郎拿着前几日买回来的竹管,舀了水往他小脚丫子上淋。
左右也是无事,小孩睡不着,不在这处作妖就得在那处作妖,总之你得让他把过剩的精力给释放出来才行。
宋三郎去储物间寻来两根拇指粗细的竹管,堵住其中一头,自己拿了一根,递给儿子一根,两人一块儿舀了水往小脚丫上冲水玩。
宋景辰问宋三郎:“爹,好不好玩呀。”
宋三郎嗔他:“就你最会作怪”
宋景辰立即反驳:“我才没有作怪,我洗得好舒服。”
宋三郎:“你这是洗脚还是玩呢?”
宋景辰理直气壮:“我又洗脚又玩。”
宋三郎笑道:“你说得很对,既然如此,等你洗完脚,也就玩够了,爹带你直接上床睡觉。”
宋景辰大眼睛眨了眨,“可是还没有给爹洗脚呢。”
宋三郎:“等你睡着了爹在洗也不耽误。”
宋景辰乖声乖气道:“辰哥儿孝敬爹爹。”
他那意思是他要做大孝子,给他爹洗脚,实际上就是找理由不想上床睡觉。
宋三郎嘴角微微抽搐,忍住笑道:“爹爹可享受不了你这种洗法。”
伸手扯过旁边架子上的擦脚布,宋三郎攥住小孩的脚脖子,道:“好了,再泡着,咱们小脚丫该泡起皮了。”
宋景辰腿上用劲儿,把脚丫子往回缩,他还想玩,宋三郎指着他脚丫子道:“辰哥儿自己看看,咱们小脚丫上的皮是不是已经发白了?”
宋景辰勾着小脖子看了一眼,好像是有一点发白。
宋三郎道:“辰哥儿见过馒头泡水里吗?若你再不听话,非得泡着,小脚丫上的皮就会像大馒头的皮一样破开脱落,你自己想想疼不疼。”
宋景辰大眼睛里扑闪着害怕,不过小孩现在没有以前那样好骗,他直觉宋三郎在吓唬他,只是没有证据。
小孩想了想,小嘴巴一撇道,“哼!爹爹就会吓唬人,馒头是馒头,脚丫子是脚丫子,根本不是一样的东西。馒头的皮本来就不结实,我的皮却很结实,泡一泡根本不碍事的。”
“爹爹就是不想让我玩,所以你骗我,我才不是三岁小孩,不上你的当。”
不知不觉间,小孩竟然这般不好骗了,不过姜还是老得辣,宋三郎道:“东西不一样,道理却是一样的,你若不信,那就继续泡下去,反正到时候疼得不是爹爹。”
“你瞅瞅,这边的皮已经开始发皱了。”
宋景辰扒拉开他爹的大手,忙紧得凑过小脑袋去看,眼见自己脚趾下面的一点儿皮真的有点像爹说的有些发皱了,眼见为实,小孩有点儿慌了。
只是三岁半的小娃,正是自我意识强的时候,胜负欲格外强,小孩不想在他爹面前承认自己错了,他要给自己找个不洗脚的理由。
反正不能是被吓得不敢洗了。
第64章
“爹, 你快看看,我的脚趾甲都长这么长,快点给我剪剪吧。”
宋景辰扳起自己的脚丫子给他爹看,小孩唯恐他爹看不清楚, 脚趾头都快要怼到宋三郎的脸上。
宋三郎捏着小孩脚趾头看了看, 小趾甲才修过没多久, 圆润齐整着呢, 他知道小孩这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呢,也不戳破,顺着小孩的话道:“是有些太长, 爹给剪剪。”
“剪剪吧。”小孩顺理成章地把两只小脚丫从洗脚盆里伸出来,悬空翘着, 等他爹给擦脚。
宋三郎逗他:“辰哥儿自己擦干吧。”
宋景辰:“要爹给我擦,爹擦得比辰哥儿干净。”
摊上个爱享受的小崽子,宋三郎认命的拽过软布伺候小孩擦脚,脚趾缝的水也知道细心地给擦干喽, 一看就挺有经验。
没办法, 宋家没有下人, 小孩必须自己亲手照顾,其实一开始这种琐碎他也未见得有多愿意干, 每一个父亲都具备爱孩子的先天条件,但未见得他天生就有做一个好父亲的能力, 也是需要一点后天催化的。
宋景辰可爱, 会哄人,又会卖萌, 宋三郎照顾儿子的过程中除了辛苦他更多是乐在其中,自然愿意干, 照顾得越多,对孩子感情更深厚。
宋三郎取来修剪指甲的工具,有专门给小孩子用的修剪刀,头部扁平的,不容易误伤,给略略剪短了一些。
“手也剪剪吧。”宋景辰伸出两只小手来。
宋三郎瞥了眼他的手指甲,“手指甲就不给剪了,太短你不舒服。” 宋三郎起身抱着小孩回屋。
爷俩躺床上,宋三郎陪着儿子说了会儿小话,他故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多时,便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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