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妖娆
明毓笑道:“既如此,等日后给你寻一门亲事后,便把你的身契还给你,让她子孙后代都能摆脱贱籍。”
明毓上一世已然打算把身契还给青鸾,让她成为良籍,然后再给她寻一门亲事。可没承想还没来得及做,她就意外身亡了。
说起嫁人的事,青鸾脸颊微赧,轻声表以忠心:“奴婢不嫁人,要服侍夫人一辈子。”
明毓一笑:“别说这样的话,我可舍不得。”
说罢,从耳房走了出去。
梳头时,青鸾已然缓和了过来,继而问:“夫人想何时提和离,便是提了,大爷能同意吗?”
明毓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就这几日吧,帮他打理好这宅子,然后就提。”
“他会同意的。”
第一回都和离得那般轻易,第二回和离,也不见得他有所改变,而会改变答案。
且她执意要和离,他也不见得能留住她。
“那夫人不打算告诉大爷孩子的事,那是不是得离开长安?”
明毓点了点头:“我打算去沣水镇。”
青鸾诧异道:“那不是离夫人祖籍很近吗?”
明毓道:“起码不会离长安太远,我现在不宜奔波,且也算是熟悉的地方,不至于两眼摸瞎。”
说到这,又道:“你近日下午得空了,赶紧催促红莺和那两个丫头把冬衣给做了,在这几日内做好。”
青鸾应了声,打开妆奁正要从中拿出簪子,却是一怔,惊讶道:“夫人的妆奁中似乎多了一对玛瑙耳坠和一支玛瑙簪子。”
明毓闻言,也是诧异地往妆奁里头望去。
果然,多了一对金色弯钩坠托的红玛瑙耳坠,还有一支蓝羽点翠配着红玉的精致簪子。
青鸾从中拿起了簪子,惊叹道:“好漂亮的玛瑙簪子。”
看向显然也不知妆奁中多了首饰的主子,说:“定是大爷放进去的。”
明毓目光定定落在那簪子上头,脸上不见喜意,反倒是蹙紧了眉梢。
谢衍给她送过首饰吗?
是送过的,不过那是在她生辰的时候,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送她东西。
现在一不是她生辰,也不是什么节日,可竟给她准备了首饰……
明毓之前觉得只要她一提和离,他就会同意,可现在心底却是隐隐生出了不安来。
可现在他表现得越发对她的重视,她就越难心安,她怕这一世的和离会生出一些变故来。
第29章 二十九章
自入大理寺以来, 就游刃有余的谢衍,搬到梨花巷后,却是忙碌了起来。
陆司直趁着案子有了头绪,也不敢松懈, 底下的下属都相当于是一个人掰成了两个人用。
身为下属官员之一的谢衍, 自然也是不遑多让。
日朝而出, 入夜才归。
明毓就是再忽略,也能看得到谢衍眼底下的一轮青色, 随着一日接着一日, 这青色也越来越深了。
便是看到了, 明毓也只当没看到。
谢衍的冬衣和秋衣都赶了出来,家里该添置的也都添置了,没有什么可遗漏的了。
入了夜, 天色昏暗, 明毓推开了窗牗, 拿着支窗的竹竿抵着窗屏, 便倚在窗旁望着院子被雨水打湿了的梨树。
青鸾端着热水从小厨房出来, 看到处处都是湿漉漉的,本就不快的心情, 现在更是郁闷了,忍不住絮絮叨叨道:“这天气冷就算了, 怎日日下雨,恁的烦人。”
明毓笑了笑,说:“这天气好呀, 外头不喧闹, 不热且又不如寒冬那般阴冷,晚间睡觉也舒服。”
青鸾从外头端了热水进来, 嘟囔道:“一点也不好,一下雨这路就湿滑。”
话语刚落,外边的院门有了动静。
明毓抬眼望出了院子外头,下人开了院门,谢衍执着一把青伞,提着一个食篮走了进来。
想是轿子停在了巷口,他自己走回来的。
明毓漠然收回目光,走到长榻旁坐下,然后泡脚。
近来越来越冷了,她晚间要是泡一会脚,夜里就会睡得好。
谢衍在屋子外头收了伞,让青鸾给他拿了一双干爽的便鞋后才从外头走进来。
入了屋中,他把手中提着的食篮给了青鸾:“是吴记羊肉汤,热一热再端来给夫人喝。”
明毓闻言,抬起头看向谢衍递给青鸾的食篮,眉心浅蹙。
她都已经买通了大夫,让谢衍误以为她没有怀孕了,可他怎还从外头带吃食回来?
明毓沉默了一会,说:“往后要是太晚了,夫君就别从外头带吃食回来了,晚间吃多了,会积食的。”
谢衍走到了衣架前,把带着湿气的外袍脱下,听到她的话,动作一顿,点了头:“我下回注意些。”
随而行至桌旁倒了一盏茶水,饮进口中,才发现是寻常的茶叶,不再是花果茶。
谢衍不喜花果茶的味道,但也不怎么挑,房中是什么茶,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只是现在,甘香茶水入喉的那一瞬,他却没了喝茶的想法。
只抿了一小口就放下杯盏,抿唇垂眸望着浅褐色的茶水。
明毓望着他的动作,问:“可是茶水不合口?”
“先前喝的是花果茶,怎的换了?”他把杯盏放到了桌面上,看向她。
明毓感觉水烫,脚底碰了一下水,又倏然缩了起来,说:“花果茶喝腻了,也就换回茶叶了。”
谢衍目光落在了她那小巧且被热气烫红的一双足上,走上前,随之捋起了袖子。
明毓见此,一惊:“你要做什么?”
谢衍在水盆前蹲了下来,说:“给你洗一洗。”
明毓正欲把脚缩上来,却来不及被他握在了手中。
“别动。”谢衍把手探入还是很烫的水中,掬起一小捧水就浇到了她的脚背上。
谢衍越是这般模样,明毓心下就越谎,好似一切事都在慢慢地挣脱她的掌控一样。
心头的想法越发的坚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静默了片刻,明毓开口问道:“夫君可有觉得我们的日子,似乎过得无趣了些?”
谢衍掬水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浇在她的足上,应:“不觉得,很有意思。”
明毓一默。
骗人。
她缓缓开口:“可我觉得很无趣。”
谢衍抓着她的脚,半蹲着徐缓地抬起头,看着她。
那漆黑的眸子似乎没有半分浮动,却无端地让明毓觉得尤为深沉,似有什么危险蛰伏在最深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出深处,猛然窜出。
他幽深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不疾不徐地道:“我确实性子沉闷无趣,还请夫人多担待些,往后我也会慢慢改的。”
明毓对着他的目光,荒谬得有种他似乎很危险的错觉。
被他捏在手中的足,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她总觉得她要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不会像时下那么的平静。
可她不想再拖下去了。
在谢衍目光之下,明毓还是把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可是,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再继续受了……”抓着她足的大掌蓦然收紧了手,她依旧道:“我想与你和离。”
屋中的气温似乎一瞬间下降了好几个度。
明毓也看着谢衍,没有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谢衍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可好像嘴角抿得更紧了,便是那双黑眸也越发的深沉。
她动了动脚,想要抽出来,却被他扣得极紧。
“松开。”她说。
谢衍没动,只看着她。
半晌后,他才垂下眼眸开了口:“我只当夫人在说笑,这样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明毓说:“我没有说笑,我就是想要和离。”
谢衍紧抿着唇,起了身,走到一旁的架着水盆的架子上,洗了手,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
他这般无视的模样,明毓一时怒从心生,斩钉截铁的道:“我要与你和离,这日子过得没意思,你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热度,没有感情,没有表情,让我觉得瘆得慌,我不想与你过下去了,你听懂了吗?!”
谢衍把帕子挂回了架子上,复而转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明毓看着好似很平静的谢衍,但不知为何忽心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收起脚往长榻里边里缩去:“你想做什么?”
谢衍弯下了腰,长臂一身,不顾她的推搡,硬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垂着双眸,低声说:“就寝吧。”
“我不睡,今晚得把这事说清楚来。”
说着,她一直推着他:“你放我下来!”
见挣扎无用,又怕动作过猛摔下来,她忍不住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谢衍却是感觉不到疼痛般,无动于衷地把她抱到了床榻上,把她放下。
一得到自由,咬得牙酸的明毓也立马松了口,想躲到床榻最里侧,可依旧还没来得及躲,谢衍就已然桎梏着她的腰身压了下来。
她的双唇被他重重碾压了下来。
“你、唔……”双唇才微一张,谢衍的舌便猛然窜了进来,更加陌生的谢衍,让明毓震惊得杏眸圆瞪。
惊愕的视线与谢衍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交汇,谢衍空出一手径直遮住了她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