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汤惠。”
安琦回眸，看见她的样子，她的面具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这会儿跑过来，发丝有些散乱了，润泽的唇微微张开，吐出一口气，“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呃，也没什么。”
死人这种事，多少都是有点儿晦气吧，安琦并不知道什么，也就没准备跟汤惠多说，她都不知道死的是谁，也不认识，能说什么。
“那个，你是安琦的朋友吧，我也是，我是汤惠。”
汤惠看向孙烨，她觉得孙烨很不一般，服务生刚才把她拦在外面，可绝对不会应为是照顾她的女生身份。
这一刻，汤惠的眼中有些莫名的思绪，看向孙烨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盘算。
孙烨点头，算是应了这一句话，半点儿没有跟对方认识的意思，注意力还放在安琦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吗？如果没有的话，咱们这就走吧，现在回去……”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这个时间回去，恐怕很悬能够回宿舍了。
“嗯，好，还有个手机，王梦瑶那个，我捡到了，之前放在汤惠的宿舍。”
安琦说着看了汤惠一眼，汤惠忙笑着招呼：“那咱们现在回去取吧，我带着钥匙呐。”
三言两语，就已经敲定了后续的行动。
宋医生在一旁看着没吭声，看着他们走后，也走出了走廊，没有去什么休息室，到了外面，很快在一处卡座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对方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歪倒在座位上，看着舞池之中摆动的人。
说是化装舞会，可到了这会儿，很多人的面具已经不在脸上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时间……”
坏笑着的调侃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宋医生坐在朋友的身边儿，掏出手帕来，看了看中间留下的血迹，“刚才死了一个人，李鹤亭。”
“李鹤亭？”
朋友坐正了身子，表情都带着些严肃，可很快又带着些怀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李鹤亭，有一个还算端正的名字，可为人却不是那么端正，因为还年轻的缘故，某些嗜好也被当做是风流韵事，还常有长辈包容又欣赏地说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十分看好他的未来。
“跟他在一起的女的，有些不对。”
宋医生继续说，同时脑海之中开始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张脸。”
知道人脸上有多少块骨头吗？知道有多少块肌肉，多少血管覆盖吗？
对一个医生来说，这种“常识”有的时候是单纯的数学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可有的时候，又是一种模糊化的概念，凭借这些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样貌了吗？
能，的确能，对宋医生来说，是能的。
所以，那张脸，他总觉得违和的那张脸，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就在最近，不会太久远的记忆中，一定有这样的一张脸！
宋医生沉思着，努力从脑海之中挖掘出对应的另一张脸。
楼梯上，汤惠和安琦走在了前面，她挽着安琦的胳膊，很亲密的样子，故意调侃：“他是谁啊，可别说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大晚上来接你？”
“嗯？你说什么？”
安琦在走神之中，如果是孙烨走在身边，她可能还会专心点儿，但汤惠的话，她觉得她们之间应该还不算是朋友吧，最多就是校友。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看你样子，也不想跟我说真的，我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汤惠摆摆手，同时松开了安琦的手臂，有些无趣的样子，语气也酸溜溜的，先把自己定位了对方防备的人。
安琦还有些没办法回神，她维持着听人说话时候的礼貌姿态，但注意力明显没在汤惠身上，眼睛还看着她，看着她挽起耳边碎发的时候的那一个角度，突然眼睛微微睁大，“我想起来了！”
“什么？”
汤惠被她猛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后面的孙烨也上前来，询问：“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他那关注紧张的样子，又让汤惠心里头怪不舒服的，故意再度挽上了安琦的胳膊，没有给孙烨插足上前的机会。
“我……”
安琦看了看孙烨，又看了看汤惠，突然觉得跟他们说这些似乎都不太合适，孙烨没有参加张婷的生日会，并不知道她在那天遇到了谁，汤惠么，似乎没必要跟不熟悉的她倾诉什么，询问她的意见。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做。”
安琦笑了一下，转头继续向前走，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头皱得很紧，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她曾经在张婷生日会上见过的那个女服务生。
她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换了一身反差如此之大的衣服？
这倒不是说不允许别人下班之后去酒吧玩乐，也不许别人穿得漂亮好看，而是觉得反差这么大，是不是有些问题呢？
安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面被血迹蹭过的地方，已经被宋医生擦了一回，孙烨来到之后又跟服务生要了热毛巾给她擦过，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到什么痕迹，但当时……
每一次都能快速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真的不是嫌疑犯吗？
多次作为发现者的安琦，突然卡壳，觉得这个问题，好像真的不能下定论，不然自己算是怎么回事儿？
对天发誓，她跟这些死者什么的，可真的是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里面死的那个人，是跟元若琳有关了？
这个猜测，让安琦的心理一咯噔，不会吧，不是吧？
要知道，元若琳的案子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一下，没有跟上汤惠的节奏，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安琦很快快步跟上她的速度，心上却像是坠了石头，不断往下沉下去。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嫌疑人也太胆大了，不过，也可能是她遐想，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男人呢？
就算是杀元若琳，也有些费力吧。
不是都说杀元若琳的凶手是个男的吗？
取回手机并没有什么波折，顺利走出房间之后，也没见到那个卷发女人拦截，或者是什么人阻拦她们出门，汤惠跟出来到门口目送了一下，她是要在这里留宿的，自然不会跟着安琦走。
等到走远一些了，安琦看着傅义忝已经发动了车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他们笑，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中的害怕，“我还以为他们会拦着呐。”
“不会，有我在，没事儿的。”
孙烨没有跟她说酒吧不会那样做，的确，正规酒吧，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但如果稍稍逼迫一下就能让人顺从的话，似乎也不需要打骂或者其他手段去控制吧。
总的来说，这种地方，还是有点儿乱，三教九流，哪怕起一个再尊贵的名字，也没办法让来客的人品都是一样的尊贵。
安琦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着孙烨给自己拉开车门，微不可查地轻声道谢，快速上车，她是真的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总觉得夜晚的风都格外阴冷，明明没看到房间之中死人的样子，却总想到各种恐怖的画面，让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要我说，还不如多玩一会儿，这么快就回去，也进不去宿舍了啊！”
傅义忝作为学生，还是比较清楚宿舍关门的时间的，边开车边调侃地说了一句，还在后视镜里冲着陪安琦坐在后排的孙烨挤了挤眼，对男生来说，这样的来不及回宿舍的夜晚就是一个机会，天赐良机啊！
孙烨笑了一下，没接茬，安琦抿抿唇，没说话，她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凶手呢？
如果是……被她抓过的手臂仿佛火烧一样，让安琦觉得很不舒服，恨不得立刻去冲洗一下。
转而，又觉得自己的猜测荒诞，没什么根据，总要有一个动机的吧，为什么呢？
第446章
酒吧并没有报警, 安琦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她接到了陈培明的电话，对方打电话来是约她去吃饭的, 可她却以为是要去做笔录, 抢先说出了昨天自己其实没看到什么, 然后还说了自己对于那个女人的怀疑。
“你说死了个人，能确定吗？”
陈培明皱着眉, 此时的他站在安琦的面前，身高的优势让他的目光下垂看向安琦的时候似乎都多了些审视的味道。
“能、能吧。”
安琦最初是肯定的, 可很快又因为紧张而多了些谨慎，从而犹豫，以至于这句话说出口明显底气不足, 没办法，她的确没有亲眼看到什么, 面对陈培明锐利得如同逼视的眼神，无奈一笑, “当时宋医生也在，我是听他说死人了的, 他是医生, 总不可能判断错误吧，还有，那个女人也说死了人，还有服务生, 他们进去收拾过，也确认人是死了的……”
“为什么不报警？”
陈培明一句话问得安琦哑然, 为什么呢？多少有点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意思吧，反正看见的又不是只有自己, 反正还有别人呐。
审视内心，安琦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的时候是少了点儿担当，不但很会随波逐流，还很会“放下”，对一些事情，少了些参与者的责任感。
果然，她就不是那种正义英雄。
元若琳的尸体还是她发现的呐，可她事后对此事的关心也寥寥无几，仿佛从未发现过一样。
即便偶尔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会如同恐怖梦魇一样让她惊惧，却也没有让她对这件事多出更多的刨根问底的心思。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死了谁，没了谁，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是因为穿越者的身份，才会有这种“局外人”的疏离吗？还是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冷漠的人？
安琦低下头来，微微咬着下唇，似乎被这样充斥着责怪的问话压得愧疚起来。
“抱歉，我不是说……”
陈培明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并不是要指责安琦什么，任何人在面对这种突发事件的时候，都不是一定要如何如何的，哪怕是报警，也只是一种选择，而非一种必须，甚至，很多时候，说不好听的，真的等警察来了，什么事情也都结束了。
这也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电话拉近了人与人之间联系的时间距离，却无法拉近客观存在的空间距离，除非瞬间移动这种能力真的存在，否则，哪怕是警察也无法保证他到来的时间会快到“及时”。
事后警察才是一种常态。
尤其是这种命案，未发之时，谁又能知道呢？
而普通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保全自己，远离是非，也多是一种选择。
“我以为、他们会报警的。”
在场的人那么多，凭什么一定要是我去负担这个责任呢？即便是此刻，安琦的心中还是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反过来有些怨怪陈培明的不近人情。
转念，又为自己这丑恶的内心一惊，怎能如此呢？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被咬过的红唇格外鲜艳，白皙的肤色衬托之下，似乎终于让人明白为何会有“樱桃小嘴”的比喻，那抹红，小巧而魅惑，不经意间映入眼帘，莫名让人感觉喉结一动，有些口干舌燥。
也许，是想吃水果了吧。
“……我觉得，那个女人，跟我上次在生日会上所见到的女服务生是一个人。”
安琦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她微微抬头，双目对上陈培明那直勾勾的眼，总觉得他眼中的锐利像是变钝了，不，不是钝了，而是变得更加深沉内敛，若旋涡一般。
眼睫毛颤动，垂下来，遮了遮眼，安琦继续说着自己得知的消息，在昨天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她就压抑不住冲动，给张沐打了个电话，专门问了问那天那个女服务生是如何出现的。
安琦还记得，自己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走廊上有什么服务生，这也是当然的，哪有把人安排到卫生间附近守卫的呢？这又不是需要看守的大门。
张沐说并没有留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条走廊的，他当时跟韩彻说话，没留意到女服务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上的，只知道才从卫生间出来的安琦说出自己发现的疑点之后，他们一边安慰她，一边决定找个女服务生再次进去看看，这才发现对方在走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