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不得不说，有文化的大学生在做登记统计这样的基层小事上是分外好用的，直接就成了免费劳动力。
连饭都不管的，还真的是靠爱发电了。
同为大学生，眼镜男也询问了安琦所在的学校，知道是华大的之后还羡慕了一下，大学和大学的等级也是不同的，华大的学生，走到哪里好像都高人一等似的，连志愿者群体之中，据说都没有华大的学生，像是完全不想占用对方学习的时间一样。
这算是对优秀人才的特殊待遇？安琦对他的羡慕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关了门之后，看到贺磊的若有所思，才想到自己差点儿被带偏了重点，万里挑一的无症状，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儿。
第594章
一个个打了疫苗之后没有任何症状的人名被摘抄出来, 一条条人名相关的基本信息被录入表格之中，随着“嗡嗡”的细响，表格被打印出来, 整齐放置在桌面上。
“就是这些人了？”
一只手拿起纸张, 还有着余热的纸张像是烫手似的, 被迅速转手，落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
办公桌后的这个人西装革履却看不出半点儿精英的样子, 反而有几分流里流气的不正经气质，属于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的那种吊儿郎当。
“好家伙, 还有一个别墅区的，这怎么弄出来？”
他弹了弹纸张，发黄的手指连指甲都是黄而发硬的, 看起来就好像是哪里做苦力的一样，完全不应该是坐着老板椅还肆意自在的那种。
“第二针已经安排好了, 只有她一个，肯定不能专门为她跑一趟, 那就只能让她出来了。”
人数少的时候，就总要接受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这也是最不会让人起疑的。
“行, 我知道了，那就先办这个吧，别墅区的……”
男人嘴角一歪，破有点儿不怀好意的仇富心态。
像是他这样的人, 若是朝有钱人下手，还能心理上更痛快, 感觉自己像是劫富济贫的什么大侠一样。
男人站起身，纸张随便折叠了一下, 四角都没对其，就被他塞到了裤兜里，平整的西装裤突然多了这样不平整的东西，总像是鼓出来一块儿，愈发不像样子。
另一个人见状微微蹙眉，不喜，但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提醒了一句：“注意点儿，不要弄出乱子来……”
“知道，知道，又不是我亲自动手，放心，肯定没问题的。”
男人的目光往桌面上另一沓纸张上扫去，“嗡嗡”作响的打印机还在吐出一张张打印好的表格，上面是对那些有症状的人的统计。
外面很多人都以为这是一场疫情，却不知道这是一场大范围的药物实验，或者说某种筛选工作。
通过某种药剂的作用，筛选出符合他们条件的人，之后再从中抽选出实验者，方便进行更进一步的药品实验。
以他的权限，也只能知道这么多了，至于是什么药品，能够医治什么病，他就完全不懂了，不过，这应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这里，只负责把挑选好的人带走，其他的，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别墅区内，安琦接到电话通知第二针疫苗接种地点的时候，有些紧张，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址，她赶紧重复着，同时把手机开启了录音功能，让对方多说了一遍那个地址。
打电话的那个男生挺年轻的，年轻而爽快，不但重复了一遍地址，还说了一下安琦从家走该往哪个方向走，又要走多远。
一个个陌生的地名简直是让人头晕，安琦觉得更紧张了，这么快就打第二针疫苗？
某根弦稍稍绷紧，还不等安琦怀疑，就听到那头笑着说：“疫苗注射其实是越早越好的，中间没必要间隔太长时间，既然你没有症状，那就可以直接打下一针，不用再等了。”
“哦，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安琦应下，挂了手机之后还在想，这种说法好像也有道理，没有症状，说明自己体内的免疫系统很快就压下了弱化的病毒，这一针疫苗的接种效果，可能基本就等于无了，现在打的第二针，还说不好是不是补的。
“怎么了？”
乔溪看她看着手机好一会儿不说话，一边问着，一边把刚才在本子上速记的地址给安琦看，让她确认没有问题。
这个地址，电话那头的人重复了两遍，安琦也跟着重复了两遍，中间还看了一眼乔溪，乔溪就很明白她的意思了，直接拿笔写在了便签本上，帮忙记了下来。
“嗯，应该是这个地址。”
不知道名字有没有同音错字，但的确是没错了，安琦对这个地址感觉陌生，难道离家很远吗？她准备一会儿去网上查查。
“不用查，就在附近，我带你去。”
乔溪说着话是准备骑着自行车带安琦去，她不会开车，如今连保姆都用不上，司机也别想了，好在她骑自行车是好手，把安琦从小带到大的，她也更爱骑自行车。
婚后，贺炜知道她的喜好，还专门给她买了一辆山地车，没有后座，不能带人的那种，他自己也买了一辆，说是以后能够两人一起去骑行。
乔溪骑惯了老款的车子，还真的不太习惯这一款，后来又买了一辆能够带人的车子，这才算翻篇。
“不用，你的温度才降下来，再出去，又要吹风了，万一再发烧怎么办，下按在又不能乱吃退烧药。”
安琦拒绝了，她还是很担心乔溪的身体的，尤其是一家四个，三个都有症状，不舒服的样子，就她一个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也没有被人送的道理。
贺磊不赞同，要送安琦，“你路都不认识，自己出去，我们也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吧，我只咳嗽，没什么大事儿。”
“不用。”
安琦坚持，谁生病了不想多休息呢？将心比己，她是不想贺磊再往外面跑的，“我查一查就知道怎么走了，我都这么大了，还能不认识路？倒是你，可不比我好多少，周围的路都叫不上名字吧。”
贺磊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就碰见这事儿，恐怕周围有什么建筑他都不太清楚，更别说找什么疫苗接种点了。
以安琦上辈子的经验来说，有的时候这种地方简直是“鼠有鼠道”，说不定在哪个小胡同里面，或者是某个破旧小区内。
她的这个想法还真的对了，安琦最后是在某小区里找到这个疫苗接种点的，就一张桌子，还有桌上若干表格在，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唯有桌上贴着“疫苗接种点”五个大字，倒是不怕人找错。
附近都没什么人在，连个问路的都没有，安琦只能回想之前过来看到的路牌，应该是这里没错了，就是怎么没人？
第595章
“来接种疫苗的？”
从附近一个楼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戴着口罩，只露出了眼睛在外面，有些细长的眼睛看上去就有那么点儿不像好人。
安琦迟疑了一下, 这个人会是打针的护士吗？他没穿防护服啊。
“是。”
“到里面来吧, 搬到里面去了。”
男人指了一下他来时的方向, 后面仿佛有一扇正对着门口的大门敞开着，那头的光亮透过来, 让昏暗的楼门内也有了一道光。
“啊……是吗？”
安琦的脚步有些迟疑，脚尖转了转向, 却并没有直接迈步走过去，她还没忘记今天自己的幸运值是“5”，而眼前的这个男人, 谁知道是做什么的？
若是周围有人排队，那就没什么了, 从众总是最优选项，但现在, 在不认识的情况下，让她跟着一个不知根底的男人走到一个房间里去, 她总觉得这里面恐怕不那么安全。
仿佛有危险警报在给她疯狂提示, 片刻的静默无声之中，安琦似乎能够听到体内血流加速的声音，而她对男人的观察也达到了最细致的那一刻，很多小细节汇聚在一起, 未必能够说清楚每一处都是什么，但给她的感觉就是“危险”。
“是在这里接种疫苗吗？怎么没人？”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突然出现在安琦身后, 安琦侧身，仿佛是让开面前的桌子让人看到似的, 那女生快走两步，问安琦：“你也是来接种疫苗的？”
男人所在的位置在一侧楼门口，女生并没有第一眼看到他，反而先看到了安琦，跟先来的安琦询问相关事情。
安琦点头：“嗯，通知是在这里，不过……”
她的目光转向男人，女生的目光也跟着转过去，看到那个男人还有点儿吓了一跳，实在是这一路走过来萧条得厉害，整条街上仿佛都没有人似的，零星几个人影也是来去匆匆，眼一花就看不见了，像是幽灵一样。
偌大一个城，仿佛成了空城，也不知道人都去了哪里。
“就是在这里，不过要用电，这边儿的线不够长，少带了个插线板，只能先搬到房子里，这房子还是跟物业要的空屋子……”
似乎看出安琦在怀疑什么，男人坦然说着，再次侧身，指了指身后的那个房子，“小姑娘家家的，想得太多，我还能害你们不成？”
他说着摇了摇头，好像对安琦这种多疑又好气又好笑似的。
见状，安琦也忍不住反省，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临时搬了地点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疫情来得突然，疫苗也来得突然，很多地方都不可能有专门的接种点的。
临时找物业要地方，那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有可能了，听说某小区就是在地下车库里排队接种的。
所以，搬到居民楼的某个房间之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心里头给这些捋通顺了，安琦觉得自己就要被说服了，可想到那个鲜红的“5”，已经变了方向的脚尖就是迟迟不能向前迈步。
“不至于，我们有什么可害的。”
女生这样说着，大大咧咧往前走，她全然没有安琦的顾虑，走得很快，直接就从男人面前走过，进入了那个房间之中。
她跟安琦并不认识，也没招呼安琦，大约还想着后来者居上，排在前面，脚步反而还加快了很多，三步并作两步就直接进去了。
男人没有跟着进屋，目光再次看向安琦，对上他的目光，安琦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了一句“抱歉”，转身就朝外走了——她竟是直接顺着来路回去了。
万万没想到还能如此临阵退缩的，男人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些，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也变了变，看着安琦的背影思索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走出楼门。
老旧小区的入住率并没有那么高，也多以老幼为主，但这种时候，几乎人人都被困在家中，闲得无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往窗外看，那一块块儿略显油腻晦暗的玻璃窗内，不知道是不是都藏着一双眼睛，想要做什么，简直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不好下手。
男人叹了一声，嘀咕：“倒是运气好。”
也没在外面停留，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内，先进入的女生已经歪着头倒在沙发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翘着腿，脚搭在桌子上一晃一晃的，手中还把玩着刚刚注射用的针管，见到男人进来，仿佛扎飞镖一样，直接把针管冲着他扔出去，几乎是擦着男人的耳边儿扎在了正好被关上的门上，门后，一块儿飞镖盘上发出“哆”的一声，那是来自撞击门板的空洞声音。
“就这一个？”
青年手上空了，甩了甩手，揉了揉指关节。
“还有一个，跑了。”
男人说到这事儿，也觉得晦气，抱怨，“都到门口了，硬是扭头走了，多一句都没跟我说，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警觉。”
这种面对面还跑掉的情况，简直是滑稽了。
他来到桌前，扭转电脑屏幕，看了一眼，上面已经登记了那个昏倒的女生女是谁，对照表格，很容易就做了排除项。
“跑了谁？”
青年问。
男人答：“戴着口罩，哪里认得出来，不过看她的眼睛，很可能是……”
他敲击键盘，很快就调出一份个人档案来，有照片的那种，看起来是证件照，但能把证件照都照得这么好看的，本人一定更好看。
“应该是她，这一双眼睛，啧啧，我还真没见过重样的，早知道，我就穿上白大褂，装得像点儿再去接她了。”
这也是他们偷懒，本来应该穿着全套的防护服坐在外面的，只是防护服有些闷，穿得时间长了，那是汗流浃背的，行动也不方便，他们便自作主张改成了白大褂，看着有点儿意思就行了。
可后来连白大褂都穿不住，又觉得外头坐着无聊，他们都是那种感觉很敏锐的人，坐在外面那个位置，总觉得四周居民楼的窗户后面都有眼睛在盯着他们，不是一双两双，而是几乎所有，这让他们颈后的汗毛都是竖着的，时间长了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就直接搬到室内了。
最重要的是，室内有电有网，没人的时候也能消遣一二。不在众人视线之下，也能歪一歪，不用那么端着伪装。
“嗤，你就是穿上白大褂也不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