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卷疏狂
第160章 半扇猪肉
“别说孩子了,就是我们大人这么长时间不吃肉也受不了啊，身体里总是需要点油水的。”
“今天是发了清油不错，那我们也得吃点荤油啊,不然整天干活儿身体都没力气。”许大妈把细粮送到了屋子里，出来之后也一脸纳闷儿的说。
于奶奶出来了,“今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粮油倒是发了不老少，但是肉呢？往年就算不发个十来斤，也会发个几斤的呀？过年不吃肉算怎么回事儿？我还等着发下来的肉炸小肉丸儿呢。”
往年还没到放假的时候,钢厂就早早的把过年要分发的福利清单贴在公告栏上了，今年迟迟没有动静,这好不容易把福利给发下来了，竟然连个肉沫子都没看见。
不说萧宝珍，就是大杂院儿的一群老街坊们都一头雾水。
萧盼儿端着盆走出来，她倒是机灵,立刻说道：“于奶奶，你是咱大院儿里年纪最大的，也最有资历，要不你去钢厂问问领导？这过年的肉到底啥时候发下来，还发不发啦？”
她自己不去问反而让于奶奶去问,这是怕领导烦她呢。
于奶奶瞥了萧盼儿一眼,心里知道萧盼儿是在利用自己，但她也没生气。
主要是今年实在是太奇怪了，于奶奶的手已经搭上了围裙带子，准备解开围裙去钢厂了。
“我现在看看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她这围裙还没脱下来,齐燕拉着铁头从屋子里出来了。
“行了,于奶奶不用去了,我知道今年是怎么回事儿。”齐燕说。
“你知道啊，快跟我们说说，今年的肉呢？到底还发不发了？这没肉叫什么过年。”
“是啊，我记得大会上领导不是说去年咱们钢厂产能效益特别好吗？这个产能效益特别好，怎么还不发肉呢？以前年年都会发的。”金秀儿从门口走进来，也是一脸的纳闷儿。
别看金秀儿不是大院儿里的人，但她可以算是大院儿的编外人员，毕竟但凡大院儿里有什么热闹，金秀儿都是第一个赶到的，她跟院子里头的许大妈和于奶奶关系都挺好，就连张俏都能说得上一两句话，所以但凡有事儿，金秀儿都喜欢这边大院儿跑，而不是问自己大院儿里的邻居。
齐燕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叹口气，“今年是不会有猪肉了。”
“啊，凭啥？厂子里怎么能不发肉啊，这让我们过年吃啥？”宋大妈第一个跳起来，直接就要往外走了，“不行，我得去问问领导这是个啥道理？咱们工人一年到头为厂子里贡献了多少血汗，这到了过年竟然连块肉都不发，这到哪儿都没理。”
张俏刚才一直在屋子里偷听，此时听到今年不会发肉，她也急匆匆的跑出来了。
以前她家两个工人，虽说王大妈抠门儿把持着财政大权，但也时不时的能吃到点儿荤腥，现在只剩下一个拿工资的人，偏偏今年还吃不到肉，张俏也急了。
“就是啊宋大妈，我跟你一起去吧，这过年不发肉怎么行啊？该不会是哪个领导把咱的肉给贪污了吧？”张俏开始往最坏处想了。
他们俩反应最大，齐燕一看这俩人这么着急，赶忙就把他们喊住了，“你们倒是等我说完，听听原因啊。”
“齐燕你能不能说话别大喘气儿，一口气说完，你要把人急死吗！”
“哪里是我说话大喘气，是你们没等我说完就要走，告诉你们吧，今年没有猪肉不是厂子里的原因，是整个市里都没猪肉了。”
大家伙一听炸了。
“怎么会这样？猪呢？肉呢？”宋大妈急的开始嚷嚷。
齐燕瞅了她一眼，耐下性子解释说，“是这样的，一个多星期以前咱们市里的生猪养殖场里猪感染了猪瘟，后来就传染开了，好几个村子里养的任务猪也都病死了，现在就剩下几个养殖场的猪幸存着还没得猪瘟，其他病死的猪全都就地掩埋焚烧，所以说这个年咱们恐怕是吃不到猪肉了。”
“不对啊小燕，我怎么记得昨天去副食店的时候看见案台上还有猪肉在卖？不过猪肉的量倒是少。”于奶奶特别不解的问。
“你有没有问过猪肉的价钱？现在猪肉价格飞涨，卖的可贵了，而且还得赶早排队去买，晚了一步买不到的。再过两天就连副食店都没得卖了，这些消息都是我去开会的时候听领导们说的，按他们的说法，今年厂子倒是搞来了二十头猪，但是那点猪肉根本不够咱们大家伙儿分的，索性就杀了给退休的干部和职工分一些，像我们这些普通工人是分不到的。领导说了，年轻人嘛，一年吃不到猪肉没啥的，优先供给老干部们和退休的职工。”
听说退休了才有，于奶奶纳闷儿了，“不对啊，我也退休了，怎么我没有？”
“这一批猪肉前两天刚到，估计还没宰杀，没有跟过年福利一起发下来，你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今天或者明天就有人给您送来了。”
于奶奶松了一口气，颇有几分遗憾的说，“也不知道我能分到多少肉，本来准备炸小肉丸放着可以吃好多天，看来是不成了。”
“于奶奶你就别说这话了，你再看看我们，我们家里还一斤猪肉都没有，连个肉沫子都看不见。”金秀儿摇头叹气，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惆怅。
“没有肉的年可咋过，拿啥填家里孩崽子们那张嘴啊。”
不过对于好东西优先供给退休干部和职工的做法，大家伙儿倒是没有意见。
这是钢厂的老传统了，上面的领导在任的时候也会优待退休职工和干部，毕竟谁都有老去的一天，谁都有退休的一天，你在位的时候不对退休的老人好一些，以后你退休了，谁还管你？
正是这个道理，大家伙儿很容易的接受了。
院子里一阵唉声叹气，张俏索性往台阶上一坐，难受的很，“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的时候可以敞开吃肉，谁知道今年还没有，厂子里都不发了估计外面更买不到，你说这年可咋过？要不咱们组团儿去外面抓鱼吧？多少也沾个荤腥啊。”
“你净是想这些不搭边的事儿，现在郊外的河面都结冰了上哪儿抓鱼去？咱们这儿又不是乡下。”
大家伙儿愁眉苦脸，萧宝珍也有点麻爪，她还想着过年吃红烧肉，酸菜炖大骨头呢，现在都泡汤了，要不改明儿回村里问问老娘，知不知道谁家偷偷养了猪？
萧宝珍正思索着，大杂院里又有人进来了，走在前头的是胡同里的小寡妇，小寡妇呼哧带喘的走了进来。
还没喘匀气呢，就赶忙说道：“小高，外头有人找你。”
她手舞足蹈，动作特别夸张的在半空挥了一圈，形容说，“那个人背上背了这么多猪肉，我估计有半扇猪。”
“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猪肉？”
“你咋知道那个人是找高敬的，该不会是厂子想办法弄到了猪，专门给咱们发福利来了吧？”张俏蹭的一下站起来，眼睛都快发亮了。
小寡妇摆了摆手，“他一到胡同口就问小高在不在家，这我能不知道吗？对了，那是个大小伙子，剃的平头还穿着军装，我估计是个军人同志，小高是不是你家亲戚呀？背了好大一扇猪过来。”
萧宝珍和高敬两口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茫然。
军人同志，还背着那么多猪肉，能是谁？
还不等两口子出去迎接，军人同志已经自己走来了，不愧是当兵的，背着那么多猪肉竟然走的步履顺风，脚程还挺快。
他一走进来就亮出嗓门儿，大声喊，“高敬，弟妹，快看看我给你们带了啥过来。”
萧宝珍听到声音立刻转头，这一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于卫海，他就是于国良主任的侄子。
自从上次车间一战白根强被治安队抓走之后，于卫海也走了，赶紧回医院照顾他叔去，好长时间都没看见这小子，没想到他今天会来。
更重要的是于卫海背上背着整整半扇猪肉，走近了还能看见那扇猪身上半寸厚的肥膘，还泛着油光呢。
他屁股后头跟了一群追着猪肉过来的小孩儿，一个个的全在吞口水，有一个小孩儿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猪肉，恨不得上来生啃。
于卫海往前走了两步，笑的特别爽朗，“怎么样？这猪肉不赖吧？这猪没感染过猪瘟的，放心吃。”
可不嘛，这一看就是养猪场出来的猪，肥肥嫩嫩的，个头不是很大，半扇猪也只有一百二十斤的样子，上面肥膘可多了。
于卫海一进来，院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连军人同志都顾不上看，眼睛全都直勾勾盯着他背后的猪肉。
这个时候萧宝珍和高敬两口子已经彻底懵了，两夫妻全都是一头雾水。
“不是卫海，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背来了半扇猪肉？这猪肉哪儿来的？你拿到我们家干啥？”
第161章 见色忘友的大高
“你们俩怎么这么多问题,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一个才好？”于卫海是军人，直来直往的，追求的是效率,他直接就说，“这些猪肉背过来就是送给你们家吃的,我听说今年你们整个市里都找不到猪肉，这半扇猪你们敞开了吃，放心吧这猪肉有来路,你们拿的名正言顺，放心吃就是了。”
“对了你家厨房在哪,我把猪肉卸下来。”他背着猪肉左顾右盼。
他这番解释把萧宝珍两口子说的更加茫然，也不知道该咋办，指着自家厨房，“在那。”
“卫海,猪肉哪来的，谁让你送给我们的？”高敬追过去问。
于卫海哐啷一声把猪肉扔在小饭桌上，大冬天的背着半扇猪走了一路，他竟然出汗了，抹了抹额头上沁出来的几滴汗水,这才说道：“这里头有一半的猪肉是钢厂发给我叔的,因为他是在厂子里受了伤，还差点丢掉命，钢厂特地补给他的，然后我叔说是你媳妇救了他的命，就让我把猪送给你们,还有半扇是你媳妇这次救了人钢厂给的奖励,我过去领猪肉的时候正好提了一嘴,人家就说让我直接把半扇背过来，其实你媳妇得到的猪肉应该有一百三十斤，这里只有一百一十斤，但现在厂子里的猪肉紧缺，都分完了。”
“虽然猪肉还差着十五斤，但我今天给你带来一个好东西，这东西炖煮好了比猪肉还好吃。”说着于卫海出去了一会儿，没多久又走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大猪头。
一看就是刚杀没多久的，还新鲜着呢，看着有几分吓人，大院儿里头大姑娘小媳妇儿看见这大猪头全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忍的别过头，毕竟那猪头脖子下面还血淋淋的。
大家伙儿虽然也杀鱼杀鸡，但没有看见过这么血腥的猪头。
萧宝珍倒是面色如常，在末世的时候她是个医生，平时只负责治病救人，但有时候需要出外勤，一旦出外勤的时候遇到丧尸就算是医生也得上阵杀丧尸的，手起刀落，她一刀一个小丧尸，眼前的猪头对萧宝珍来说是小意思。
萧宝珍走上前打量了一下，“这猪头不错啊，还很新鲜，毛还没剃呢。”
她左右打量了一圈，估重：“这看着应该有二十斤吧？”
“你还真神了，这猪头来之前我称过，二十一斤，本来厂子里差你十五斤的肉，现在补一个21斤的猪头给你，虽说骨头重，但肉还是不少的，你愿意吗？要是不愿意的话把猪头送回去，等以后猪肉没那么紧缺了再补点肉给你。你们夫妻俩寻思一下想要哪种，趁我还没走的时候可以帮你们把猪头带走。”于卫海爽朗的说道。
“宝珍姐你想要猪头还是想要猪肉？”高敬立刻去征求萧宝珍的意见，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把猪头还回去？等着回头拿肉吧，我以前从没见过你吃猪头肉，你吃吗？”
“这么好吃的东西为啥不吃啊，就不要折腾来折腾去了，把猪头留下，回头一劈两半，一半做风干腊猪头，另外一半卤着吃，切开凉拌猪耳朵，这些都可以呀，干嘛非得吃纯肉？”萧宝珍舔了舔嘴唇，盯着猪头的眼神都在发光。
高敬看她这副小馋猫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卫海麻烦你帮我们把猪头也放到厨房去，今天中午留下吃饭吧，我给你们做肉吃。”
他这个时候倒没有提出要炖猪头，毕竟一只猪头从收拾到炖软烂起码得一下午的时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于卫海一开始不愿意留下吃饭，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本来就是给你们送东西来的，哪有留下蹭饭的道理，你们自己家吃着就行了。”
高敬拉着他不让走，萧宝珍也上前留客，“你还是不是我家小高的老同学了？这来都来了，眼看都到了饭点，不留下吃顿饭怎么行？今天小高下厨你尝尝他的手艺，不是我吹，我家小高的厨艺在整个院子里都排的上号的。”
“对啊卫海，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一起吃顿饭多好，今天我下厨，你尝尝我的手艺。这儿有半扇猪呢，敞开了吃没关系的，我把脊骨剃下来做个酱大骨，另外还有五花肉，割一块切片跟辣椒一起炒，这就有两个荤菜了。”
“咱们四个人吃两个荤菜也够了，家里还有土豆，炒个酸辣土豆丝。”萧宝珍说着眼睛忽然瞄到墙角的大缸，“对了高敬，咱家的酸菜能吃了吗？酸菜炖五花肉再加点豆腐也很好吃啊，这个点儿去副食店应该还能买到豆腐的。”酸菜炖五花肉是萧宝珍的最爱，怎么吃都吃不腻。
腌制好的白菜切成丝，吃起来脆嫩脆嫩的，还带着腌制过后特有的酸味，再配上已经炖软烂的五花肉片，沾着蒜酱一起吃，别提多解腻了。
“你等着，我去看看酸菜好了没有。”说着高敬走到大缸旁边，搬开缸上的大石头，揭开木盖凑到酸菜缸上面闻了闻，又仔细看了一下，回头看萧宝珍，“酸菜没腌好，暂时还不能吃，我估计还得有半个月。”
萧宝珍遗憾，“好吧，那今天先用辣椒炒一炒，也好吃的。对了我记得家里还有茄子，做个肉末茄子，另外有没腌制的大白菜单独炒一炒，这么着就四个菜了。卫海同志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到我家做客别客气，想吃什么就说。”
于卫海看他们两口子这么热情，终究还是没招架住，笑着说，“好吧，那我今天就厚脸皮留下蹭个饭，尝尝高敬的手艺。”
“这说的什么话，你们是老同学，怎么能叫厚脸皮。如果你要喝酒的话，我们现在出去买酒，平时高敬在家里滴酒不沾，所以家里一般不会准备白酒。”
“不用不用，我也不喝，咱们老老实实吃顿饭就行了，再说四个菜也够了，别再忙活了，咱们简单吃一顿就好。今天主要是老同学聚会，你们说是不是？”
“对，主要还是吃饭，我来煮米饭吧，高敬你去做菜，不过这些猪肉…”萧宝珍说着。眼神儿落到摆在厨房桌面的猪肉上，这些猪肉一直放在厨房里也不是个事儿。
没见嘛，大院儿里的邻居们来来回回的全都在门口盯着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住在外院儿的金秀儿已经无意中路过了三次了，就连许大妈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还是得赶紧分割处理，这么些猪肉太招人眼了。
看着桌子上的大半扇猪肉，萧宝珍搓了搓食指。
在末世的时候为了练习解剖技术，她一手小刀耍的出神入化。甚至还解剖过变异的动物，分割半扇猪那是绰绰有余，这么长时间没动刀，还真有些手痒。
不过萧宝珍想要动手的话还没说出口，于卫海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他一拍手，“你们家应该没人杀过猪吧？肯定也不会分割猪肉，要不我来帮你们？这么大的猪，得肉是肉，骨头是骨头的剃下来，要是分割的不好就给糟蹋了。”
萧宝珍一看于卫海也跃跃欲试的，再一想自己现在怀孕了，再干这么血腥的事情，还动刀，总归是不好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让解放军同志展现一下技术。”萧宝珍笑着说，她回头从厨房里拿来菜刀递给于卫海，“这把菜刀是我们家自己用的，就是有点钝了，我给你拿把磨刀石磨一磨就好，你先看看这菜刀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话我出去寻摸一下，看有没有谁家有那种专门杀猪用的刀。”
“不用，小高这刀磨的挺好的，就是用的时间长了，炖是炖了点儿，我拿磨刀石再磨一下就好，你们就瞧好吧。”于卫海接过菜刀，用大拇指拨了拨刀刃儿，笑呵呵的说道。
他说干就干，拿着菜刀接过萧宝珍送来的磨刀石，嘿咻嘿咻的就把刀给磨好了，刀磨完以后就是分割猪肉。
于卫海走进厨房左右看了看，“你们家这厨房地方太小，不怎么好施展开，而且到时候把猪肉割开，东一块西一块，哪里都是油腻腻的，你们不好收拾，要不这样吧，我把这桌子和猪肉都搬院子里去，在院子里分割好，然后你们拿绳子穿起来挂在房檐下面，这样一来老鼠吃不着，猪肉还不容易坏。”
他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这年头城里的住房着实是不宽裕，萧宝珍家厨房平时也就高敬过来，他一个人能忙活开，再多一个人在这儿分割猪肉，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萧宝珍点头，“行，要不要我帮你？”
“算了，我听说你怀孕了，这儿就我跟小高忙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