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卷疏狂
俩人一起在路上走着,林晓芳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不过很快又藏起来。
她拉起宋方远的手,眼珠子转了转,“方远哥,你手上还有零钱吗?”
“怎么了?有倒是有,不过也就两三块钱,什么都干不了。”宋方远很沮丧。
林晓芳却笑着说,“两三块钱也够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宋方远疑惑的跟着林晓芳走,左拐右拐,最后抬起头,他发现林晓芳把他带到了一个地下赌场。
宋方远这辈子顺顺利利,小时候出生工人家庭,长大以后接了他爹的班,成了正式职工,可以说,除了早年丧妻没受过什么挫折。
以前他从没想过要赌博,宋大妈也天天耳提命面告诉他,赌博不是正经人干的玩意儿,他千万不能碰。
此时站在这个地下赌场门口,宋方远第一反应是拒绝。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不行,我不能赌钱,我先走了。”
林晓芳拖住他,柔情蜜意的说道:“你等等呀,说得好像我要害你一样。方远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带你过来散散心,你别看这里是个赌场,但是里面可好玩儿了,再说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手上只有两三块钱,再输能输到哪去?不就两三块钱吗?“
“你在这玩一会儿,家里的那些事就全都忘光了,说不定还能赢一把,要是从两块钱赢到二十块,那咱们不就赚了,还可以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林晓芳笑嘻嘻的说道。
宋方远还是不答应,皱着眉说,“哪那么容易,两块钱赢到二十块。”
“能不能赢,你进去不就知道了吗?反正也就两三块钱,输了也不心疼。”
宋方远盯着门头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拒绝了,拉着林晓芳走人。
宋方远想着,他这辈子都不要碰赌博,这玩意就不是好人干的,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输的倾家荡产。
谁知道,这话刚说出去没多久就被打脸了。
过了七五年正月,萧盼儿突然干了件大事,她全款提了一辆自行车。
提自行车的钱,是萧盼儿自己给人说煤挣的,钱也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先攒钱买工业票,攒了工业票又攒买自行车的钱,攒了这么长时间,终于从二道贩子那里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
虽然是二手,但这是硬通货,擦的锃光瓦亮,看着就让人眼馋。
萧盼儿推着自行车回大院的时候,别提多骄傲了。
谁知道刚把自行车推回去,老宋家炸了锅。
宋大妈拍着大腿哭,骂萧盼儿手松,不知道存钱养孩子。
宋方远也是脸色铁青,他知道萧盼儿手上有钱,想着总有一天会拿出来。
谁知道,转眼就买了辆自行车回来。
自行车有什么用?家里已经有一辆了。
再说了,自行车不能吃不能喝,钱花出去就没了。
看着丈夫和婆婆生气的面孔,萧盼儿话说的很硬气,“方远哥,妈,我买这自行车是为了工作,我现在出去给人说媒经常要走很远的路,总是骑你的自行车也不是个事,有时候你突然有急事,我就得走着去,路上来来往往的不安全,我想着买辆自行车,以后出行也方便一些。”
宋方远扯了扯嘴角,表情僵硬。
“你早说的话,我把我的自行车给你就是了,你骑着出去呗。”
“我之前跟你要过,你不是没给吗?”
“再说了,那始终是你的自行车,你张嘴一要,我就得紧着你先用,哪有自己的自行车方便。”萧盼儿笑盈盈的,语气却很坚定。
她扫了宋方远和宋大妈一眼,突然说道:“其实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生气,这钱是我自己挣的,我生活在家里,还给你们交家用,只多不少,要说我没替你们养孩子,也怪不了我,这三个孩子都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不该我养他们,还有亲爹呢。”
这话一说出来,宋方远就没法反驳了,他冷笑了一声,开始倒打一耙。
“合着你还是把我们一家子当外人,什么你的我的,当初结婚的时候说的倒是好听,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现在呢?一口一个我的东西,盼儿,你变了。”
萧盼儿擦自行车的动作一顿,眼神也有点发冷,“对,我当初是说过,我的东西都是你的,我没把你当外人,但是你信任过我吗?你真的把我当你媳妇儿吗?”
“当初我在半路上碰见流氓,回来吓得瑟瑟发抖,你是怎么说我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发起了高烧,你夜里卷起铺盖就走。方远哥,有些事情我只是不愿意说,不代表我不记得,你也别把我想的太笨,好吗?”
夫妻两个这么一交锋,两边神情都不太痛快。
宋方远的表情从冷笑转变为尴尬。
两个人都不说话,宋大妈期期艾艾的开口,“但是你以前不都把钱花给家里吗?再说家里只靠方远一个人的工资确实不太宽裕。”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愿意给了。我还记得当初你们两个怎么骂我的呢。”萧盼儿收起小抹布,不擦自行车了。
她把自行车锁好,转身要回房间,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又说道:“这件事情在我心里过不去,至少现在过不去,你们也容我好好缓一段时间,可能半年,可能一年,我能想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以后我赚了钱还是大家一起花,但是在这之前你们别逼我。”
宋大妈和宋方远都没话说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盼儿回房间。
再看一眼门口停着崭新崭新的自行车,母子俩的表情别提多难看了。
在家里闹得不痛快,宋方远下意识的就想去找林晓芳。
这次林晓芳提出要带他去赌场放松心情,宋方远答应了,他也没敢玩多大,摸了摸怀里揣的三块钱,想着今天要是把三块钱输光他就走,不恋战。
地下赌场玩的是长牌,宋方远一开始不会玩,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学会以后就上桌打,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他比较聪明,第一次打,竟然从三块钱赢到了十五块钱。
宋方远拿着十五块钱请林晓芳吃了顿饭,吃过饭以后,林晓芳把他带到了自己家。
宋方远第一次从赌博这里尝到了甜头。
一家欢喜一家愁,几个月之后,张俏平安生下了她和孙青的孩子,是个小男孩,七斤六两,比他两个哥哥出生的时候都重。
孙青抱着儿子,眼神格外温柔,好像要把这孩子刻进心里去。
张俏接过儿子喂奶,心里既高兴又难过,一方面,她庆幸自己平安生下了孩子,算是对孙青有了个交代。
接下来,只要把这孩子平安的养大,她跟孙青的交易就算达成了。
另一方面,又担心有了亲生儿子之后,孙青会对她两个儿子不好。
好在张俏的担心是多余的,孙青这人说话算话,有了亲生儿子之后,他也没苛待张俏前面的两个孩子。
小春和小冬的待遇和以前一样,没有因为弟弟的到来就吃不饱穿不暖,这样就足够了,张俏很满足。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小人物的好与坏,喜与怒,在时间面前显得特别渺小,没人再去计较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在努力把自家的小日子过好。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一九七七年,现在是十月初。
今年冬天来的特别早,还没咋地呢,就已经下霜了。
萧宝珍赖在火炕上不肯起床,星星也哼哼唧唧,不肯起来上幼儿园。
萧宝珍可以赖床,星星却不行。
高敬一把把星星从炕上薅起来,迅速给她穿着衣服,嘴里还说道:“你乖乖的,赶紧起床去上学,晚上爸爸接你放学的时候给你带糖,行不行?”
糖,这是高星的命根子,要不是萧宝珍控制着,天天给她刷牙,不让她吃糖,这小丫头非得把自己一口小白牙吃成小黑牙不可。
高星听见可以吃糖终于不闹腾了,眼神狡黠的看着她爹。
“四颗!不对,五颗!我已经五岁了,可以吃五颗糖了。”
高星瞄了躺在炕上睡觉的妈妈一眼,小声说道:“我跟妈妈说好了的,我已经五岁了,可以吃五颗糖,爸爸,晚上你给我带五颗糖过来。”
高敬还没说话,躺着的宝珍立刻说道:“别忽悠你爸,我跟你说的是过年的时候可以吃五颗糖,平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吃一个,你要是再赖床,一颗都没了。”
萧宝珍一发话,高星便撅起嘴很不高兴,到底也没敢造次,顺顺溜溜爬上高敬的自行车。
高敬赶着去上班,顺路可以送星星去幼儿园。
父女俩走了之后,萧宝珍从炕上爬起来,慢悠悠的开始洗漱。
照理说,她今天也得上班,但是昨天去市里开会,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今天就赖了床。
反正医务室那边还有人,晚点去也没关系。
两年过去,赵学文历练的已经足够,他调去了市里的大医院,正牌主任一走,萧宝珍这个副主任顺理成章的提拔成主任,现在她是医务室说一不二的领导。
萧宝珍洗漱完,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到点了,骑上自行车去钢厂上班。
走到半路,实在冻得受不了了,赶紧原路返回,回家拿外套。
谁知道骑着自行车刚到胡同口,忽然看见胡同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准确来说这还是个熟人。
白根强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马上完结,更新时间可能不太准时,见谅哈
第254章 复仇(一更)
萧宝珍骑着自行车回到胡同,刚一进去就发现胡同里聚集了好多人,她骑着自行车靠近,仔细打量一眼,才发现是白根强回来了。
一去边疆就是几年,白根强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他以前在大杂院儿里头进进出出的,那派头多足,每次出门头发上都要抹发油,有时候抹的油光瓦亮,苍蝇上去都得打滑,身上穿着仿军装的解放装,胸前的口袋总要别一支钢笔。
冬天时候,脚上穿着二道棉的皮鞋,夏天时候就穿单鞋,总之,白根强以前在这个大院儿里,是最讲究的男人。
几年不见他完全变了,头发长了,胡子长了,变得邋里邋遢的,身上的衣服袖子起了毛也不管,脸上更是晒得乌黑。
光是样貌改变也就算了,关键是白根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少,他不再像以前那么端着,说话的时候腰微微拱起,流里流气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该溜子。
白根强就这么回到了院子里头。
胡同里头的人不爱搭理老白家的人,但乍一看白根强也是觉得新鲜。
毕竟白根强去过边疆,还待了好几年,他们这些人里头,有人一辈子都没出过省城,更别说边疆那种远地方了。
大家伙儿看见白根强便围了上去,“根强,好久不见了,你这是回来啦、”
有个小伙子笑着跟白根强寒暄。
白根强倒是也挺和气,笑呵呵的说,“对,我回来了,在边疆待了几年,吃了几年的沙子,回来以后发现还是咱们县城好,山清水秀的,就连空气都比那边清新好多。”
“那是肯定的,咱们这边毕竟靠近首都,生活条件也比边疆好不少啊。”说话的是金秀儿男人李东昌,他也穿着袖子出来看热闹了。
看见白根强,李东昌好奇的问了一嘴,“根强,之前听说你被判了两年,这怎么过了好几年才回来呢?”
“我自愿留在边疆为祖国做贡献,那地方大片大片的戈壁滩缺人垦荒,我就留下来了。”白根强说的义正言辞。
但他这话刚一说完,有知情的人就撇嘴了,还有人翻了个白眼。
谁不知道啊,白根强哪里是什么自愿的,他是在边疆犯了事儿。又被判了几年,强行留在那儿的。
现在回来了,话倒是说的很好听。
“要说有觉悟还得是你呀。”有人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