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来喜
偏僻得只有水田里“呱呱”叫的青蛙声。
一处草丛处,口水扁和几个古惑仔蹲在那里,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个只露出眼睛,嘴巴的黑色头?套。
口水扁嘴里咬着根牙签,眼睛凶狠地盯着一条小路。
这地方靠水,又多杂草,潮湿,蚊子多得不了,那“嗡嗡”的声音围在他们身边,不仅惹人烦还让他们被叮得满头?包。
有个被蚊子叮得满头?包的古惑仔实在忍不住了便伸手拍打手臂上的蚊子。
只不过刚打死一只蚊子,头?就被口水扁“啪”地扇了一巴掌。
口水扁侧头?瞪着那个被打的古惑仔,低声咒骂道:“扑街,讲了不要发出声音,找死啊。”
被打了的古惑仔有些委屈,挠着手臂,“扁哥,我也不想?的啊,只不过太多蚊子了,周身痒啊。”
口水扁唾了他一口,“滚,顶不住就躝,大把兄弟愿意顶你?的位置。”
那个古惑仔不敢说话了,这可是?门?好?差事啊,听说前两次跟口水扁截了货的兄弟每人一趟都赚了一千元。
那可是?一千元港币,只需要动动手,又没有损失,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跟口水扁过来,他好?不容易抢到这份差事,可不想?放弃。
于是?被骂了哪怕被蚊子叮得再?痒那人也只敢扇风把蚊子赶跑。
口水扁盯着小路,眼里都是?狠毒,道义是?什么,对他们这些烂人来说有奶就是?娘,哪怕是?同社团兄弟的货都会抢。
他陈宗浩算什么东西,被抢了两次货在他堂主面前还不是?屁都不敢放,还说是?什么大佬华叔最看重的人,不过是?大佬的一条哈巴狗而已。
一时口水扁得瑟的很,心里想?着等下抢了货回?去找几条女,很久没找过女人玩玩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古惑仔低声跟他说道:“扁哥,有人来了。”
顿时口水扁精神一振,双目烁烁地盯着小路,只见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从小路那头?拐了过来,没有打灯,看来是?为了安全,只敢就着夜色行路。
口水扁数了下人数,眉头?一皱,“怎么有四个人,平时不是?只有三个人的吗?”
前两次他打劫的时候都是?那个石头?,阿文,肥鬼佬三人送货。
有个机灵的古惑仔开口道:“可能?那个陈宗浩这次也一起来了。”
口水扁一想?也是?,他收到的消息是?陈宗浩他们今晚会送一趟货过来,大彪哥便让他带人跑一趟。
有了上两次成功的经?验,口水扁已经?轻车熟路,呵,那个陈宗浩来了好?啊,他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修理他一顿。
口水扁越想?越兴奋,低声道:“等下听我命令就一股冲上去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远处那几人越走越近,风吹过,芦苇发出“沙沙”的声音。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口水扁双眼兴奋得通红,呼吸一声沉过一声,“上。”
声音一出,他身后?的几人随着他猛地向?那几人扑了上去,“把货交出来。”
*
毒蛇今晚按大佬的吩咐打算把货送到东南亚,快要到小湾口的时候,突然扑出来五六个人,嘴里喊着“把货交出来。”
他心里一凛,他妈的哪个扑街敢抢他的货,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两个人一起扑倒了。
毒蛇顿时怒了,“扑街,今晚送你?们去见阎王。”
他有一身蛮力,过的也是?刀尖上的生活,那一拳拳都是?杀招,顿时扑到他身上的两人都被甩到了一边。
一时间场上大家看不清谁是?谁,只知道那方是?要抢货的,这方是?要把货守住的。
一瞬间大家都打红了眼,月光下,“噌”地闪过一道白?芒,也不知道是?谁先?抽出刀的,“扑哧”一声,是?刀插进肉的声音,一声哀嚎,“碰”地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在夜色的遮挡下,看不见那鲜红的色渗进土地。
那鲜血的味道飘过来,刺激得此?时头?脑发热的人们更加躁动起来。
就连水田旁原本“呱呱”叫的青蛙都吓得四处逃散,夜更安静了。
*
九龙城寨,某处宽敞的房间,里边乌烟瘴气,一张桌子上围着一群赌红了眼的人,大声呼喊着。
旁边的沙发上男男女女抱在一起,上首坐着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怀里一边抱着一个女人,桌上白?色的粉末摊开着,男人脸上一副迷醉的表情。
这时门?突然被“碰”地一声推开,那声音吓得包厢里的人一跳,瞬间安静下来。
被吓了一跳的人们瞬间想?对来人臭骂一顿,只不过来人比他们更先?出声,脸上神情惶惶,对着坐在上首的男人开口道:“堂主,大事不好?了,扁哥死了。”
上首的男人听了,虎目一瞪,粗鲁地把怀里的两个女人甩到一边。
跌在地上的两个女人看到他脸上那要吃人的神色,不敢出声,害怕地退到一边。
大彪站了起来,双眼直直地逼视着来人,“你?个扑街说什么,口水扁死了?”
通风报信的人被他这样看着,吓得两腿颤颤,点头?,“是?的堂主,扁哥死了,跟去的一个古惑仔逃回?来讲的。”
大彪双手撑在桌子上,“把那个扑街拖进来。”
那个逃回?来的古惑仔便被拖了进来,只见他一身血,痛苦地哀嚎着,左手捂着右手,而右手赫然被砍断了五根手指,那里血淋淋的。
包厢里的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有些胆小的已经?受不了转头?捂嘴“呕”了一声。
大彪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像是?看不见他血淋淋的样子,吼道:“怎么回?事。”
而那个古惑仔痛得只会哀嚎,听不进去他的话,还是?旁边的人踢了他一脚,“扑街,彪哥问你?话。”
古惑仔被踢了一脚,抬头?看到彪堂主要吃人的声音,哪怕再?痛,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回?答他的话,“堂主,今晚我和扁哥去截货,哪知道截错人了,双方就打了起来,最后?动了刀,呜呜。”
古惑仔呜咽了一声,眼泪鼻涕一起落了下来,“然后?扁哥和其他人都被捅了几刀,死了……最后?还是?我们社团的兄弟过来我才得救逃了出来。”
大彪沉重地呼了几口气,眼睛血红,口水扁算是?他的半个儿子,深得他心,杀了他无异于在他大彪太岁头?上动土,咬牙切齿地开口道:“那伙人是?谁?”
古惑仔嗫嚅道:“是?另一个社团义青团的人。”
义青社团在九龙城寨和他们和胜团,洪安社团三足鼎立,三个社团都视对方为对手,王不见王,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大彪听了用双手猛地用力抬起桌子推翻到一边,桌上的酒瓶杯子等东西“咣咣啷啷”全摔在了地上,包厢里的人瞬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大彪今晚本来就吸了些东西,头?脑不受控制,再?加上听到干儿子的死讯,气血上涌,只觉得心里沸腾得很,对着手下大吼,“跟我去义青团。”
“收到,大佬。”
*
深夜,九龙城寨依然灯火通明,但是?原本热闹的摊位都收了摊,拉客的女人也早早就关上了门?,好?像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一时间九龙城寨都安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下水道里老鼠发出的“吱吱”声。
在九龙城寨中间处有一栋两层的庙屋,青砖黑瓦的。
此?时庙屋门?口一群古惑仔分成三派各自站在一处,眼神互相瞪着对方,但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庙屋里,灯火通明,正中间堂屋,立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关公塑像,前面的香炉里燃着三根大香。
一张长方桌,围坐着三个人,分别是?和胜社团,义青社团,洪安社团的三位大佬。
三位大佬后?边各自站着自己的手下。
洪安社团大佬今晚作为和事佬,坐在上首,而和胜社团,义青社团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
华叔眯起双眼看着对面的义青社团老大,强叔。
而强叔脸上反而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点燃烟斗,吸了一口,开口道:“阿华,轮不到你?生气啊,今晚可是?你?们社团的人挑事的。”
华叔笑?得阴恻恻的,“阿强,今晚我个边可是?死了几个手下以?及一个堂主啊。”声音咬牙切齿。
那可是?一个社团的堂主,就这样死了,还是?被对手打死的,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挂。
今晚他听到大彪死了的消息时,差点怒气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
强叔收回?笑?容,烟斗敲着桌子,语气毫不客气,“阿华,话不是?这样说,谁叫你?的手下抢了我的人的货,还杀了我边两个手下,还有你?们堂主大彪威风得很,带着人来攻打我义青团,这是?打我义青团的脸啊。”
“就是?啰。”
“我们义青团不要面子的啊。”
“找死啰。”
站在强叔后?面的手下义愤填膺地附和着。
“好?了,你?们不要喊了。”洪安团大佬洪叔摆手让他们停下。
强叔挥了下手,手下才安静下来,强叔看着洪叔开口道:“老洪,你?来评评理,我们义青团做得对不对,换成你?们洪安团被人抢了货,被人打上门?来,你?不会像个龟孙子一样让他们打脸吧。”
洪叔手里拿着烟丝揉着,用鼻子闻了闻味道,开口道:“和胜团做得是?过分了。”
华叔靠在椅子上阴着脸,这事说出去按道上来讲是?他们没理,你?要做就做了,但是?搞得人尽皆知就站不住脚。
“不过。”洪叔话声一转,“大彪怎么说也是?一团堂主,就这样被杀了,也说不过去。”
强叔后?背靠在凳子上,两手一摊,轻飘飘开口道:“意外来的,刀枪无眼啊,谁会想?到找上门?来的是?一团堂主啊。”
“大佬说得对,打斗谁会注意到谁。”
“谁让人家堂主耍威风找上门?来啊。”
强叔手下开口一唱一和附和道。
……
“你?个扑街,讲咩啊。”
“我叼你?老x,想?打架是?不是?啊。”
和胜团其他人被人这样指着骂,火气上涌,开口叫骂回?去。
“来啊,谁怕谁。”
“怕你?个扑街。”
顿时双方手下隔着张桌子吵了起来,就差动起手来了。
“好?了。”洪叔用棍子用力敲了敲桌子,“闭嘴,阿华,阿强,你?们两个是?不是?要打一场啊,那我先?退场了,等你?们两打完。”
华叔强叔挥手让各自手下安静下来,听了洪叔的话,心里骂一句,个老狐狸,不就是?让他们双方互相残杀,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吗。
洪叔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喝了起来,“要不这样,你?们看行不行,让阿强把砍了大彪的人推出来让阿华处置。”
强叔耸耸肩,“冇问题啊,杰仔去把人带上来。”
“收到,大佬。”华叔身后?一个手下应了声走了出去。
一瞬间堂屋里都安静了下来,三个大佬坐在位置上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