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韩相第一个站了出来,躬身道:“但凭皇上做主,只是皇上还需保重身体,一切以康健为要。”
“知道了,朕自然会保重身体的,还有事情没做。”老皇帝挥挥手,彻底定下此事。
他一反常态,把最近的政务分到几个宰相头上,让他们各自负责一部分,遇事不决就投票表决,人多为胜。
韩相见老皇帝分配的很好,自然没有异议,出了皇极宫,让老皇帝安心养身。
韩相退出宫殿时还在想,几日不见,皇上的威严更甚,即使是他这种老臣,被皇上的视线一扫,也是头皮发麻。他擦擦汗,走了。
老皇帝养了半个月的身子,总算养的差不多了。自然要商量巡逻的事,政令分发下去,衙门就高速运转起来,为了巡逻做准备。
调动这些物资,能瞒过十天半月,但始终瞒不了太久,所以在准备到八成后,苹州的布政使司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他一动,其余的布政使司基本都接到了消息,哪怕跟自己没关系,也要提前粉饰,让自己的治下变的安宁。
茂州的治安也跟着一清。
但是跟目前的沈知澜家没什么关系,他们还是按照步骤,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沈齐还记着寿礼的事情,日日在市面上打听有没有合适的礼物。何文昌看他如此上心,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送礼物在预算有限的情况,要送精致的小件,而不是实用的大件。
比如花瓶,一百两能够买到的,肯定入不了茂王的眼,但如果花一百两买一只毛笔,必定是精品中的精品。
沈齐深以为然,觉得何文昌言之有理,他转头去寻找精致的小物件。
第11章
沈齐在市面上淘换了许久,终于辗转托人找到一份合适的礼物。
一套梅兰竹菊的成套扇子,是本朝一位知名画家的画作,景物画的极有风骨,扇架也是用的好木料,清新雅致,小巧又别致,非常适合当做礼物,很是拿的出手。
只可惜卖家住在隔壁城市,沈齐无诏是不能随意出茂州的,只能拜托何文昌出面替他买。
何文昌看他选定了这份礼物还有些犹豫,“对方自恃身价,要价颇高未必肯松口,要不然你换一个?”他还是知道沈齐家的财务情况的。
沈齐答的爽快,“这次是茂王的整寿,不比平常,我自然是要送一份出众的礼物,才免得落了下风。”
他怕何文昌担忧,主动拿出银子,手掌一伸一翻,“只要不超过这个数,我都能拿的出来。”
现在有了进钱的营生,沈齐自然是胆大多了。
“好吧,我尽力杀价,”何文昌把银子收好,“省一点算一点。”
他辞别了沈齐,登上了去别地的马车。
沈齐搓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然后看到自家孩子提醒,“是不是缺个包装?再去买个好看的木盒子来装?”
“对啊,买个盒子!”沈齐终于想了起来,“走,跟我上集市去,爹带你认识一下古物,免得以后走了眼。”
“嗯!”古不古物的他不在乎,沈知澜主要是想出门去逛街,有爹带他更安全,说不定还能蹭到点零食。
爷俩就这么出门,一路逛到最繁华的金茂街上,这里不论是针头线脑还是金银珠宝都有,种类特别齐全。
沈齐直奔古物摊,在里头寻找合自己心意的匣子,挑了半天实在难以抉择,“你说是这个海浪涛涛好看,还是这个四季齐芳好看?”
沈知澜努力踮脚去看爹手上的盒子,“我看不见唉,放低一点嘛!”
沈齐反而又把盒子举高高,正逗着孩子,冷不防背后有人拍他的肩膀,“齐兄弟,出来买东西?”
沈齐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个关系一般的族兄弟过来跟他打招呼,还邀请他去旁边的摊位看一看。
沈齐看他说的有趣,就把盒子买下,让摊主再翻新一遍上清漆,就跟着这位族兄弟去了前头。
等到了地方,沈齐才知道这里有多热闹,里三层外三层,挤的全是人。
沈齐皱眉,然后就听到这位族兄弟悄声说:“这是在斗鸡呐!你不知道,已经进行到第五轮了!”
“真的?”沈齐松开眉头,饶有兴趣越过人群,企图挤到最里头,族兄弟嘘了一声,带着两父子左突右闪,几个闪现后,成功的混进了内圈。
如今时代的娱乐少,斗鸡也是新鲜事,沈齐自然感兴趣,沈知澜却兴趣寥寥的打哈欠。
斗鸡有什么好看的?赢了输了都那样。
他们仨进了内圈后,终于能够看到舞台中间的两只威风凛凛的斗鸡,左边那只个头高大,鸡脚健壮,尾羽闪着五彩的光芒。
右边那只虽然也长的威武,比五彩的那只总归还是差了一截,有点灰扑扑的。
沈齐就听着族兄弟替他介绍,“左边这只,一连胜了三场,右边这只才是刚刚登场,胜负未知,你要不要押注,逗个乐?”
沈齐从怀里掏出二十文,“彩头怎么说?”
“左边这只,一赔一成半,右边这只,一赔三。”堂叔指了指旁边押注的白布,已经有很多人下了注。
沈齐心想,为了稳妥,还是压左边吧,输了也就是二十文的事,他刚要放下铜板,却听到儿子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押注反买,别业靠海,买右边!”
“你个小东西,还懂这些呐?”沈齐伸手摸了一把儿子肉嘟嘟的脸蛋,获得怒目而视一枚。
但他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一松手就把铜钱押了右边。
他们押注完毕,又有人过来拍了一把沈齐的肩膀,“齐兄弟,你也来这里玩?”
沈齐一回头,发现又一个熟人,是沈斌。
沈知澜也看到了跟在后头的沈潭,连忙扯了扯爹的袖子,示意自己想出去找潭堂兄。
看这里人多还挤来挤去的,沈齐点头同意了。
沈知澜终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连忙深吸气,人多又天热,那气味真是太销魂了,熏的他鼻子都快没感觉。
沈潭一把揽住他,两孩子站在大人视线能找到的地方,沈潭低声问:“你们出来干嘛?”
“本来是买东西的,现在我爹要去玩,堂兄你呢?”
“我也是跟着我爹出来的。”沈潭说的是有气无力,“负责盯着他,不要乱花钱。”
沈知澜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们玩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堂兄你要吃个糖心饼吗?热乎的,咬一口,糖心直流。”
沈潭被他说的口水泛滥,犹豫之后还是同意了。
沈知澜掏钱买饼,开开心心的啃了起来。等饼啃完了,手指头也擦干净了,斗鸡那边终于结束,那三个神情各异的回来了。
沈齐是志得意满,沈斌跟另外那位垂头丧气。
果然,沈齐一碰面就满面红光,硬要把沈知澜抱起来,转了两圈后蹭蹭,“儿砸,你运气真好!”
沈知澜伸爪爪抗拒:“撒手撒手,是赢了吗?”
“当然,二十文一下子就变成六十文!哈!”沈齐能不高兴吗?
“兄弟今天运气好,要请客才行。”族叔跟沈斌异口同声的说。
沈齐被喜悦冲晕头,刚要张嘴答应,就看到了瞪眼的儿子,转了口风:“下次吧,今天是真不行,出来买东西,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下次一定记住啊!”
沈齐点头,又把沈知澜抱了起来,挥手道别。
“邪了门了!今天输了两场!”沈斌唾了一口,哀叹自己今天手气不好,囊中空空,午饭还没处着落。
沈潭正想招呼他回家做饭,沈斌瞧见路过的某人,热情的迎了上去,“哟兄弟,许久没见,在哪儿高就呢?”
“哈哈哈,我过的还是老样子,吃朝廷的饭,总是饿不着呗!”
“哟,最近发财啦~走走走,咱们上饭馆说去,点上酒菜,慢慢说个够。”
“潭儿走,跟你叔叔一块儿去饭馆!你叔叔请客~”
沈潭别过脸,十来岁的少年已经知道要脸面,白吃白喝是坚决不肯的,他只得摇摇头,低声道:“爹你自个去吧,我正好回去告诉娘和弟妹他们。”
“也行,那你就先回吧。”沈斌搭上友人的肩膀,一摇二晃的走了。
沈潭注视着这边,直到父亲的身影进了饭馆,这才转身回家。
*
了却一桩心事,又找到来钱的门路,沈齐心情好的很,也常常跟族兄弟出去闲逛,聊天。
手面阔了,自然是瞒不住明眼人的,沈齐心中有数,跟妻子娘家做生意这事提都不能提,凡是有人问起总是打哈哈,三言两语就把人糊弄过去,还反过来问旁人的来钱门路,闹的他们不敢开口。
沈氏族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灰色收入,谁也别打听谁的。
沈知澜解决一桩心事后,又恢复了往常的行程,常常聚在后巷子里,带着同族一起聊故事。
今天的故事会暂且散了,他跟往常一样邀请潭堂兄去家里吃瓜,请三回只愿意来一回的堂兄这次犹豫一阵,点头同意了。
沈知澜兴高采烈的去厨房拿甜瓜,还把自己珍藏的半包果脯拿出来招待。沈潭看着摆在桌面的零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沈知澜就看着他一连吃了三颗酸话梅,一点异样都没有,难免咂舌:“不酸吗?”
“不酸啊,味道还行。”沈潭心不在焉回答。
有事,肯定有事,而且还是大事!沈知澜非常肯定,连酸梅都尝不出区别了!
屋里没有外人,沈知澜就单刀直入了:“堂兄,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你跟我说,我想法子,就算我不能解决,你心里也舒服点。实在不行还能去找我爹,去找茂王爷呢!”
“我没事,能有什么事情啊?”沈潭没有马上回答。
他又塞了两颗酸梅,问起今年的禄米什么时候发放,沈知澜想了想:“不知道,因为要等到十月吧。”说是秋收后,但基本
每年都会往后拖,拖多久就不知道了。
沈潭终于下定了决心,“澜哥儿,你知道有什么来钱的门路吗?”
“啊,来钱?”想起他刚才问禄米的事情,沈知澜悟了,“是禄米不够吗?”
其实话一出口,沈潭就生出三分后悔来,他找个孩子商量银钱的事,荒不荒谬!但他跟沈知澜关系最好,才能说的出口。
半大少年的自尊心最强,也只能靠着自尊心撑做他们的盔甲。
话头已经启了,要说剩下的就没那么难,沈潭深吸气:“我爹最近迷上了斗鸡,手气又不好,
常常输钱,已经把家里的积蓄用的七七八八,就算今年禄米下来,也未必能用到明年。”
“我得想想法子,至少不能让一家老小都饿着吧?而且我担心他在外头借别人的银子,闹出什么事来。”
沈知澜想着今天看到沈斌叔叔沉迷斗鸡的模样,沉重点头,别说堂兄,他也担心,斗鸡不论输赢,都容易上瘾。
“我爹要怎么办,我管不着也管不住,但是家里几口人我总是要管的,至少要管他们的吃喝。”沈潭沉重的很,“所以我得想想法子,赚钱。”
沈知澜了解潭堂兄的为难之处,他家人口多,兄弟姐妹加婶婶,衣食都是一大笔钱,负担的确要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