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沈知澜脑内转了一圈,“不对,你之前不是见过么?就是在百珍园那次,我们一起骑马来着。”
“规模不一样么,上次是便服出巡,这次是全副披挂,仪仗俱全。”周朗回忆着当时的场面,连比带划。
招聘新侍卫这种事不需要皇帝亲自负责,他只要开口,御驾卫的侍卫头领自会办的妥当,等皇帝反应过来,人已经入宫。也就是看见几个生面孔,皇帝才会停下仪仗,饶有兴致的问新人的来历姓名。
同僚们都结结巴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偏生周朗不怕,悄悄用眼角余光看。
“不过真别说,确实,感觉不一样,跟那次碰面看着完全不同,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同。”
“气势?”
“对对对,就是气势。”周朗恍然大悟,“反正瞧着跟普通人不一样,除了皇上我还看到好多大人,脚步匆匆,确实让我长了不少见识。”周朗感叹着,“反正现在我好好干,等机会。”
他能这么想,那沈知澜就安心了,没准下一步朗表哥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幸运儿了。
沈知澜从一系列的举动里猜到,勒在宗室脖子上的绳索正在慢慢放松,他以后或许能当个官二代,躺平什么的,这种未来的幻想,美滋滋啊。
而实现他官二代幻想的关键要素——沈齐,正在北地吭哧吭哧的忙活。
沈齐到地方后,先写了一封家信报平安,毕竟他也是头一回跟家人分离,心里的思念跟荒草一样疯长,但是一想到未来的前程,他又充满干劲。
糖料虽然没有盐料这么贵重,可同样是不能缺少的佐料,如果真能找到新的糖来源,不说名垂史册,也能加官进爵,况且这次的任务目标明确简单易懂,无非就是琐碎些,辛苦些而已,又不难。
因为有盼头,一行人干的格外起劲,摩拳擦掌等着大展宏图。
采购是个琐碎活,他们不光要带回去一批红菜,还要问清楚红菜的种植方法,跟许多老农商讨过后,他们确定了红菜的种植方法,终于可以收尾了。
随行人员都在给家里人买礼物,沈齐本来也想跟着买,走到集市上有想起临走前孩子叮嘱八遍,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植物种子,没准下一趟富贵就在中间。
沈齐掏出荷包掂量着重量,想着去集市上“淘宝”。
北地没有成规模的商业街,而是当地居民和行商自发组成的露天集市,逢五缝十就会聚在三棵柳树形成的空地上,互相交换物资。
如果有眼光的,没准能淘换到什么宝贝,可如果没眼光的,就只能等着亏钱了。
可人都有赌性,而且还笃定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所以这种赌运气的事,依旧让人乐此不疲。
沈齐跟同伴在集市上转了好几圈,同伴都买了不少玩具摆件,特色花布,沈齐一个铜板还没花出去,同伴们问他,沈齐就笑笑,“我家孩子喜欢新鲜玩意儿,他托我找找有没有什么罕见的东西带回去。”
同伴们就笑,说他溺爱孩子,他们家孩子要是敢张嘴要东西,只会得到大嘴巴子。
沈齐不乐意了,谁能跟自家孩子比?谁也比不上!不过他们没见过不懂,他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反而把眼神放在一个个琳琅满目的摊位上。
北地跟几个小国都交界,所以东西也乱七八糟的,比如现在就有一个摊位,胡乱摆着一些种子,摊主盖着草帽,呼呼大睡。
沈齐心头一动,上前询问这家卖的什么,摊主没醒,反而是隔壁的摊主笑着说:“听说是其他几个小国家的特产,能种出很好吃的水果。”
水果?沈齐皱着眉头看摊位上的种子,乱七八糟兼邋遢,种子跟小黑点一样,摆在麻布上才有存在感。
当真啥也看不出来。
但沈齐一算荷包里的银两,价格他能承受,而且确实是没见过的东西,他就打算买下来。
反正澜哥儿会翻书,肯定能找出这是什么东西。
沈齐正要掏银子,隔壁摊主赶紧拦住他,“哎哎哎,你没听出来啊?”
“什么?”
“我说的是,听说。”隔壁摊主无奈,干脆摊开了讲,“我在这儿摆了多久的摊子,就见过多少人来找他麻烦。”他努努嘴,示意摊主的方向,“他说这种子稀罕,可是种不出来啊!不论是多厉害的老农,都没能种出东西来,然后气冲冲过来找他理论,我们都看惯了。”
“客人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啊,万一呢?”万一这是个骗子呢?隔壁摊主也是看他们有外地口音,万一上当受骗,连找人理论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说的沈齐确实迟疑起来,万一他倒霉催的,真的受骗呢?他不可能千里迢迢的找回来,跟人要债吧?
沈齐正迟疑,被他们议论的摊主淡定的翻了个身,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议论。
沈齐心里迟疑,就没立刻买下,他在集市绕了一圈,许多售卖的植物都是他见过或者听过的,稀罕物没那么好找,或者说价格很高,不是沈齐买得起的。
其实二两银子一份的种子,也不是很贵?这点银子就算全亏了,对他家也算是不痛不痒,沈齐想起“未虑胜先虑败”这句话,觉得这钱亏得起,果断下单
同伴们还要再劝,沈齐只说,“亏了就亏了呗?万一当真是个稀罕物呢?那就赚翻了。”搏一搏,单车没准变马车。
买下稀罕种子,集市上没有别的,沈齐还是没忍住买了一根木簪和几个小巧精致的玩具,准备给孩子们带回去。
礼物不仅仅是一个物件,而是远行的人在传达思念,即使身处在不同的地域,依然思念那个人。
*
天气慢慢变热了,又是一年夏天要来了,去年杜珍娘就嫌热,今年她琢磨着要建个冰窖,好在自家人凉快凉快,可惜一打听冰窖的价格,立刻倒吸冷气。
居然要一千两!这钱其实家里拿的出来,但杜珍娘舍不得,没法子,只好继续购买高价的冰块。
“其实要凉快不也难,娘多去买些糊窗户的明纱,夏天把窗户打开透气好了。”没空调,只能加强通风了。
杜珍娘忍痛点头,也只能这样了,“那我早点去集市上置办齐全,再给潭哥儿送点去,他没时间买。”
说沈潭沈潭就到,正聊到他,沈潭就神色郁郁的出现了。
“呀,潭哥你今天没去马球队练球吗?”听说马球比赛正进入决赛阶段,沈潭已经把所有空余时间都扑在马球上了,今儿怎么有空出来闲逛?
沈潭就是为了这个来了,他摇头,“我想找你借医书,那本《秘医典》还在吧?”
“应该还在,我等会儿去给你找,怎么了?”
沈潭唉声叹气,郁结于心,“我惯常骑的那匹马,生病了。”
“哎呀,那要赶紧去治啊!是不是大夫没治好?你等等,我马上去找书。”沈知澜蹭一下站起来,这是大事啊!马球马球,不管骑手重要,马匹也重要,而且骑手平时都有惯常骑的马,配合默契才能事半功倍,马匹突然生病,沈潭的实力至少要减三分之一啊。
沈知澜了解马的重要,所以才要快点治好。沈潭坠在后面,一起去书架上翻找,碎碎念着:“马生病好几天了,起初就是精神不振,让它休息结果精神更不好了,请了兽医来,对方开了药,马吃了也不见好。”沈潭一想到这个,就心情不好,“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自个来吧。”
沈潭本身对兽医就有研究,加上熟悉自家伙伴的习性,自然要比外头请的大夫更可靠,他拿着翻找出来的医术,当即开始找法子。
兽医跟儿科一样难学,因为患者都不能表达自己的痛楚,纯靠大夫的经验丰富去判断,而兽医又要再被忽视一点,虽然牛马都是重要的财产,但始终比不上人。
牲畜要是患病,基本就靠摸索着治疗,治不好就只能等死。
沈潭怎么忍心战马变成这样?况且磨合不易,他还是想抢救一把,找到几个合适法子后,他打算都试试。
看他这么紧张,沈知澜提了一嘴,“记得根据体重,换算一下用药量。”
牲畜个头比人大,药量不够效果不好?
“还有这种讲究?”沈潭一愣。
“肯定有啊,小二药方不是要适量减半?牲畜就要适量加半吧?”
沈潭双手合十,“有道理!我再去找大夫问清楚,马上就试。”说完就拎着书,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他走了,沈知澜还是不放心,干脆在系统内查找,用八卦值交换了更准确的比例。
人用药转化成兽用时,根据体型不同有不同比例,人是衡量单位的1的话,
牛马这种大型动物,比例是1:5,
猪羊等,是1:2.
猫狗等,比例是1:1或者1:0,25之间。
这个比例很粗浅,具体还要看动物的体型和大小,不过至少能给沈潭省事。
沈知澜把比例写在纸条上,追出去交给沈潭。
沈潭如获至宝,捧着纸条去试验药方了。
在他反复的调试下,新药方确实起效了,他的战马小伙伴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变的活泼起来,不过之前掉了膘,还得要养一养才行。
就算如此,也足够沈潭高兴了,他的小伙伴又回来啦,又能继续在赛场上驰骋了。
他们两却没想到,这个简单的,信手可得的药量比例,难住了多少大夫。
*
百珍园。
百珍园还有一个下属的牧场,养的大量战马,主要是育种用的种马,假如养的好,就会送到各地分散的马场,优中选优的繁育。
育马场的管事刚巧姓马,被大家称呼为老马,他正好在照看面前的育种马。
“怎么看着没什么精神?是不是你们喂的草料不好?”
“我们怎么敢啊老马,还是从前的比例,鲜草干草加上豆饼,混合上麦饼,一点都不敢松懈的。”这些育种马,秋收时要送到各地去培育战马,他们怎么敢马虎?
老马也知道属下在这些事上不敢松懈的,只是马看着确实没精神,有些怏怏的。
“或许是天热,热着了吧?多加上一勺饮水。”老马吩咐着属下,让他们更上心些。
要是育种马出了问题,一整年的战马都会跟着出问题,该出生的马接不上退役的马,青黄不接的话,所有人都要跟着吃挂落。
对于马匹出现任何问题,老马都很上心。
听他的吩咐,马场立刻增加饮水,很可惜,喝了水的马匹没有精神抖擞,还变的更加萎靡,甚至还有两匹马开始拉稀。
老马哪儿还能坐得住?立刻就去找了熟悉的兽医,让他们赶紧治疗,兽医们看了马看了粪便,照方抓药,吃下不见好转。
“这要咋整?这要咋整?”老马急的团团转,恨不得亲身上阵代替马生病,至少他长了嘴会形容自己哪儿不舒服,而马儿们只能瘫倒在地,唏律律的叫唤。
“赶紧换方子啊!现在这个方子不管用!换啊!”
两名兽医彼此对视,有些迟疑,老实说,他们觉得这个方子是管用的,他们用来治过很多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不管用。是要坚持用药,还是换方子再试试?
在老马一叠声的催促下,他们只能又换了方子,很好,三天后,育种马倒下五分之一。
老马以头抢地,哭天喊地,也没能阻止马匹们的倒下,他哭求着让兽医们想想法子,救救这些育种马,不然他的脑袋瓜就要保不住了。
兽医同样急的眼中全是血丝,他也没奈何,症状和药方都是对的,就是不起效,他们能怎么办?可要是继续治下来,万一把全部的育种马都给治死了,当真就没了活路。
事关战场,延期交付育种马就是违抗军令,他们不打算试试自己的脖子有多硬,没奈何,只能上报给太医院。
第158章
马场一边请了太医院精通兽医科的大夫来援手,一边商量要不要去民间寻找合适的大夫。有道是病急乱投医,他们现在就是如此,恨不得赶紧来个大夫治好病。
偏生这事还不敢往外声张,需要低调解决。
兽医请来后,马场原先的两位兽医互相嘀咕着,要不要再去民间寻两个大夫来治。太医院有太医院的长处,民间大夫也未必没有精妙之处,说不准偏方治大病呢。
尤其是马场的兽医有一位同门师兄弟,之前刚好接了一个相似的病例,结果马匹的主人自己摸索着治好了,听说病例相似,兽医动了心思,想去打听打听。
他的同伴连忙打断他的蓄力,“快算了吧,不知名大夫开的药方你也敢试吗?小心吃出毛病来。”
不知道哪儿来的胡混大夫,入口的东西谁敢吃?
兽医甲考虑之后,觉得两边说的都有道理,但耐不住好奇,还是去找了师兄弟打听情况,甚至偷偷看了那匹治好的马,之前还病恹恹的,现在已经养回来大半,当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