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陆续有人过来跟宗令请安问号,见下首的是陌生面孔,就会问一句,宗令顺势介绍,来人就会恍然大悟,“是杀猪小英雄!久仰久仰!”
周朗额头绽开青筋,又气又羞,这破绰号还能不能好了!沈知澜笑的腹肌都快出来了,压根没有被取绰号的自觉。
“还笑!”周朗在桌案下踩他的脚,“你不觉得难听啊?”
“我真不觉得。”沈知澜捂着肚子,“不过朗哥,听说篝火大会上会有摔跤的节目,你如果想一雪前耻,可以上前一试,改名叫摔跤小英雄也不错。”
“当真?”周朗立刻来劲了,“我没学过摔跤,马上学。”
摔跤是下盘功夫,要稳要扒地,跟马上功夫并不相通,周朗一下子还学不会,但他带着一雪前耻的心思,所以认真听着,打量对手衡量他们的优势。
沈知澜正传授自己仅有的那点经验时,忽然听到一声冷哼从面前飘过,有个华服锦衣的少年从他们面前经过,坐到对面。
然后死死盯着他们。
沈知澜不解其意,见对方眼神一直落到桌案上,突然恍然大悟,感情是盯上了这个!
想吃就直说嘛!
沈与锐正用眼睛发射鄙视光波,心里嘀咕这仨破落户到底使了什么手腕,居然能挨着宗令爷爷坐。哼,反正肯定是见不得人的手段。
然后,对面的内侍端了一盆冰镇果子过来,低声说,“公子喜欢吃这种果子,说一声就好。”
沈与锐气的脸都红了,谁喜欢吃果子了!他又不是两三岁的馋嘴猫!什么果子,不要!
他想发脾气,但这样正式的场合闹出一点动静来就会传的到处都是,长辈们也在,他只能忍下脾气。
忍,忍!
宗令见沈知澜送了盘果子出去,还以为他们彼此认识,问起沈知澜却说不认识,只是见对方一直盯着他桌上的果子,干脆就送了出去。
“反正都是亲戚,一盘果子又没什么。”沈知澜是这么回答的。
沈葵闷闷的笑起来。
“葵哥儿又笑什么?”沈知澜也纳闷起来。
“我笑对面那个,他宁愿跟你吵一架,也不想被你送果子吃。”自个瞪了半天,结果被当成馋嘴小孩,幼稚还不懂事,对面能气炸肺吧?
“他,谁啊?”
“今天下午冲我们翻白眼那个!你是真没发现啊!”估计对方当澜哥儿是故意的,气的螺旋起飞,结果他是真不知道。
对付阴阳怪气最好的招数,原来是天然黑啊。
*
一刻钟后,皇帝缓缓登场,落座后底下人安静下来,听皇帝说着场面话。皇帝简短说了几句后,自有安排好的歌舞送上,这些歌舞配合游猎的氛围,热情又奔放,格外有感染力。
歌舞后就是摔跤节目,因为是玩乐性质的,没那么多讲究,想上场的都可以,十个人捉队厮杀,最后还站着的两人,就是胜利者。
为了给自己换个绰号,周朗当即上场比试。
他的确对摔跤不熟悉,但力气大身法又好,先冷眼看了看别人是怎么玩摔跤的,后依法炮制,进步飞速,他那边的十人队,最后竟只剩了他一个。
沈知澜在底下,手掌心都拍红了,一个劲的叫好。
只要稳住发挥,凭周朗的身手至少能进前三,皇帝晃了晃水晶杯,饶有兴趣的看着,果然在实战里,人进步最快。
应王留意到皇帝的视线,也跟着凑趣说,“皇兄有看好的人选,是谁,不妨来打个赌?”
“当然,穿灰衣的那个。”皇帝点了点周朗,“至少前三。”
“臣弟看他年轻,倒不觉得他能进前三,旁边那个壮汉,更有获胜的可能,两位弟弟觉得呢?”
褚王和恒王各自说了看好的人选,应王便说:“有赌无赌注,如同有酒无菜,臣弟抛砖引玉,就拿新得的玉佩来当彩头,给最后的胜者。”
褚王恒王也随手拿出两件贵重物品,当做赌注。
皇帝懒洋洋的说,“三位弟弟都这么大方,朕也不会小气,这样,有一柄从前朕学武时用过的短匕首,就拿来做彩头吧。”
应王的笑容一顿,“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那一柄?”
“是,除了这柄还有哪柄?那柄短匕轻巧好用,削铁如泥,用来贴身携带再好不过。不过朕现在用不上了。”皇帝带着几分遗憾说。
应王听闻此言,牙齿都要咬碎了,这柄匕首是有来历的,当初有人献上一小块天外陨铁,重量不足以打造长剑,于是就拿来做了短匕。先帝珍而重之,并不轻易赐下,应王讨要几次都失败,两位皇弟同样铩羽而归。
然后应王就看到这柄精心打造,饰以宝石的短匕,出现在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手里,甚至不是用来当匕首,而是做镇纸
丢在一沓宣纸上。
就算过去几十年,应王都还记得当初牙根痒痒的感受,所以一提短匕,立刻想了起来。
“这么贵重的彩头,交给孩子,恐怕不好吧?”他试着说。
“有什么不好的,不过一柄匕首,朕又用不上。”皇帝道,“就这么定了。”
应王不再争辩,但心内恨不得让自家孙辈全部下场,去把短匕替他夺过来。
那是他的,他的!
可惜摔跤比赛已经开始,不能再安插新下场人员。十人厮杀后,需要休息两刻钟再战。
这期间或是看歌舞,或是自行玩乐都可以,但凭安排。
沈知澜正想着要不要再去给朗哥提提醒,突然听到清脆的呼喊,“我要挑战你!”
他挟了片肉还没送进嘴里,就专心吃肉,等肉咽下去才发现四周一片寂静。
嗯?怎么了?
沈知澜缓缓抬头,才发现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他面前,对面的小孩一个劲的抖。
这是咋了?不就是反应慢了点么?
“不行!”沈齐第一个回答,答案却是反驳,让对面小孩面色更是阴沉。
沈齐这才解释,“我儿日前受了点伤,不宜动武。”
“公子也没有乘人之危的打算吧?”
只有沈知澜不明所以,侧头问沈葵,“他要干嘛?”
“找你摔跤,挑战你,按理说,你是不能拒绝的。”沈葵担忧起来,“可你没学过摔跤,岂不是吃了亏?”
“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本来我也没学过摔跤,找个新手比试有什么意思?”赢了也没趣,武林高手会觉得赢了一个小学生很荣幸么?
沈与锐闻言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又说,“不能比摔跤,那就比射箭如何?这总是你的强项了吧?”他似笑非笑说,“听说你能一箭射穿野猪的内脏?当真神勇。”
“啊这?”沈知澜为难起来,“以大欺小,不太好吧?”
倒不是自我吹嘘,沈知澜还是知道自己箭术不错这个事实的。
沈与锐闻言顿时来了劲,不错,对面还知道自家厉害,他更不肯松口,坚持要比试箭术。
“比就比吧,都是自家孩子,玩闹一下算不上什么,输赢都不要紧。”宗令发话打破沉寂,让人寻两个靶子来,要是想比箭术,尽可以上前一试。
切,还没比赛连台阶都找好了,沈与锐心想,宗令爷爷还真是偏向他们。
沈知澜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来吧,你想怎么比?”
沈与锐说,“听说你受了伤,我也不占你便宜,那样赢了没意思,就比三箭,比准头,怎么样?”
沈知澜捏了捏胳膊,其实有些隐隐的疼痛,但还在忍受范围内,三箭的话,他能坚持,遂答应了沈与锐的要求。
“谁先?”
“你先。”
沈与锐觉得自己有优势,保不住能吓的对方不敢出招,于是命人把靶子挪了挪,挪到他的极限六十步射程,眯着眼睛蓄力。
周朗从摔跤场上下来,挽着袖子一头是汗,就看到有人找沈知澜比射箭,不禁露出同情的目光。
这不是自找没趣么?什么叫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啊,战术后仰。
他还是站旁边看好了。
沈与锐在前头准备射箭,沈与钰站出来歉意说,“抱歉,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要不是今日口角,二弟是不会故意挑衅的。
“我说你啊,我才认识你几天,都听过你多少次道歉了?这些事情分明跟你没关系嘛!”沈知澜眯着眼睛计算距离,“就算是你弟弟,你们两个也是不同的个体,他要作死,你就随他去好了。”
“少年人嘛,吃什么都不如吃亏长教训。”
沈与钰一愣,“这话说的,跟你不是少年人一样。”
沈知澜就笑,他年龄肯定比沈与钰大。
“看在朋友的份上,你可以帮你弟弟选一下,要得个大教训,还是得个小教训,你觉得哪个好?”
“那就,选个大的。”
“好。”
沈知澜揉揉胳膊,笑容满面,做好准备。
第170章
沈与锐既然提出要比试,肯定只挑自己擅长的项目,摔跤被拒,那就选了同样拿手的射箭,君子六艺,这总不能说自己没学过罢?
他试了试弓弦,瞄准,确定自己状态上佳后才抬手射击,箭簇倏尔穿过空气发出啸声,越过五十步距离,正好插进靶子红心。
火把光辉摇曳,稍远的人看不清结果,只知道终点的人猛然爆发出欢呼和鼓掌声。
“好,中了!中了!”
从声响里就能判断出成绩不差,不然不会获得这么大的欢呼。
沈与锐得意昂头,看,没点把握他也不敢当面开嘲讽。
比的是三箭,还剩两箭,沈与锐抬手又是两箭,一箭红心,一箭红心边缘,成绩不俗。
“该你了。”沈与锐显摆自己的成绩,跟眼睛长脑门上似的,傲气一哼。
他盯着沈知澜,等着看沈知澜现眼。
沈知澜笑了笑,捋了捋手中弓弦,确定弓箭没做手脚,眯着眼睛算好靶子之间的距离,准备来个大的。
沈与钰默默后退,见周朗跟沈葵说说笑笑,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兄弟会出丑,倒也跟着放了一半的心,紧紧盯着那边。
沈知澜拉着弓弦试了试,后退摆好弓步,看似没用力,其实发力点都在腰腿上,弥补臂力上的缺憾。力从地起,这种发力方式更有利。
铮一声轻响,是箭簇跟靶子撞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