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他目不转睛盯着舞台,便有人目不转睛盯着他,见他没反应,暗中气闷。
全场最淡然的韩子期,只招呼他们吃点心。
话本听完,沈知澜借口放水,绕路到了茶楼的北院。
却不想,让他听到一个绝佳的机会。
北院里,刚才挥斥方遒的说书先生声音放低,“掌柜,非是我不容情,而是实在嗓子难以支撑啊。”
“宝先生,这事可不是这么算的啊,我可给了你最高的酬劳,连赏银都不抽成,现在茶楼里客人这么多,全是冲你来的,你
这会儿撂挑子,我可真傻眼啊!”掌柜顿时急了,现在宾客盈门,门槛都磨光滑了,顶梁柱要是走了,他上哪儿哭去?
说书先生无奈,好说歹说都不听,可要是再说下去,他的嗓子就该哑了!
嗓子才是他吃饭的家伙事,真倒了后半辈子怎么办?所以他坚决不肯继续说,甚至连随身携带的药方都翻出来给掌柜看。
两人拉拉扯扯,争论不休,看着时机正好,沈知澜正好挺身而出,说自己听了半截,刚好有个好主意。
掌柜的只想留下顶梁柱,任何方法都是愿意试试的。
“宝先生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你写的故事,我听了那么多评书,只有你写的最好,亲口说出来,反而是其次。我想着,不如把宝先生的评书,改成短戏。”
宝先生紧张了一瞬,生怕此人的主意是,拿自己的评书给别人说,见是个自己没听过的名词,多了一分耐心继续说。
“这短戏嘛,跟正经的戏不一样,胜在简洁。掌柜你看,你楼里有唱曲的,有弹琴的,还有玩杂耍的,让他们来演绎整个评书,宝先生做引子和报幕,单独一人时就登场,如果剧情里人多,就让其他人登场,不仅热闹还新鲜,关键是,每个人都不累!”
“不过宝先生就是整场短戏的戏眼,该拿最多的酬劳。”
说书先生大概明白眼前少年说的是什么了,跟戏班子类似,但又不全是,叫短戏的确恰当。
关键是,给他提供了一条很好的思路啊!嗓子保养再好也难免感染风寒,或者变调。如果能做一幕短戏的调度,还能干好长时间呐!
所以对这个提议,宝先生举双手赞成!对他有百利无一害啊!
掌柜也琢磨,他要的是场子热闹,吸引客人,利润的大头是茶点啊,好像,可以?
“要是成了,别忘了给我多留两张戏票啊,唉,真想见识见识!”沈知澜故意念了两声,同时确定刚才下台的两个“主角预备役”听到了他的话。
无瑕若有所思,觉得这是* 个机会,而美玉已经激动的扯袖子,随时准备毛遂自荐。
沈知澜暂时退场,准备留这两人发挥。
如果真的是主角,就发挥自己的能量,变的耀眼起来吧。
*
“够了够了,点心已经够了,我吃不完这么多。”沈知澜返回包间,发现面前的小碟堆了好几样点心,连忙拒绝。这点心多
是面食,尝尝新鲜还好,多吃容易积食。
他可吃不了这么多。
“不是我夹的,是徽琳夹的,你都尝尝。”沈知汝说。
“尝也吃不了这么多嘛,姐来两个,子期试试这个,你喜欢浓香的。”
他把小碟的点心一分,这才开始慢慢吃。
精挑细选点心的韩徽琳:“……”
全白瞎了!
在茶楼里待的久了,他们又准备去逛逛街,看看小物件,逛了两圈,沈知汝一眼看中一条手编丝带,在身上来回比划,思考该怎么穿戴。
“送我一条。”她直接说。
“好,再给娘挑一条。”
“这种小姑娘东西,娘不喜欢,不如送给徽琳妹妹吧?”
“不是徽琳姐姐吗?”沈知澜还记得这事,当初刚认识时,韩徽琳强调过好几遍,大一个月也是大,要叫姐姐的。
他一直记得很牢。
沈知汝用丝带遮住抽搐的嘴角,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那你到底送不送啊!”
“送送送,丝带又不贵,还挺好看的。”沈知澜蹲摊位上挑了挑,选了一条鹅黄送给韩徽琳,韩徽琳的嘴角还没升起来,他又挑了一条墨绿一条深蓝,“子期也选一条,喜欢哪个颜色?”
“墨绿吧?看着稳重。”韩子期跟他一起蹲着选丝带,讨论要不要给兄弟姐妹都带一点。
窝霍,这下丝带一点都不特殊了,沈知汝只好抛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能怎么办,他就是个傻蛋啊!
*
眼看前面那两个说说笑笑的要去挑墨条,沈知汝落后两步,默默挽着韩徽琳的手。
韩徽琳气的咬牙,偏还不能说什么。
“依我看,他就是什么都没想,脑瓜子里只装着别的,还没到开窍的年龄呢。”沈知汝安慰她,“你也别急,有我当内应,一定早晚三次替你报信,观察他的动静。”
“哼,谁稀罕呢。”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打算放弃,沈知汝轻笑,要是有缘分呐,磕磕碰碰,兜兜转转的,早晚还是会遇上的。
第179章
未几,望江楼声名鹊起。
先是有绘声绘色的评书,最近又冒出个新鲜玩意儿短戏来,演绎的方式方法跟戏曲大不相同,但是故事的趣味性却没降低,还很能让观众带入,讲的就是家长里短的故事。
望江楼推出短戏后,起初宾客还有些不习惯,但负责演主角的两个姑娘生的灵巧,唱念做打都有一种天然灵气,很快就博得满堂彩。现在望江楼里,上下午各一场,高朋满座宾客盈门,热闹的很。
沈知汝听了半耳朵,还计划着想要再去看看,不过这回票实在难抢,她没抢到。
姐姐既然喜欢,他打算去找老板讨两张票来,给她个惊喜。
票搞到了,掌柜的非常热情,一口气送了十多张,还言说下次只要沈知澜过去,茶点全部免费。
这么好的主意,博得满堂彩,舍几张票留住客人算什么?
不过沈知澜倒也不需要这么多票,他又没打算一场戏看好几遍,所以准备把票赠给相熟的人。
宗学里的同窗对这些个不感兴趣,绕了一圈没送完,他捏着票,思忖着剩下几张该如何处理。
“干什么呢!”后背猛的被人一拍。
“哎呀!”沈知澜装做吓了一跳,然后被嘲笑,“你还装!明明就听见我的脚步声了,是不是?”
这个他没法否认,耳朵确实早听到了,不过人家要吓吓自己,他该配合么。
秦茂璃知道自己吓不到,完全是条件反射,就跟人瞧见树叶子就非要去摸一把似的。
“手里拿的是什么呀,这么宝贝?”
“望江楼的戏票,先生有兴趣去看看吗?”沈知澜如释重负,这下能把戏票送出去了。
“望江楼?最近可是热门的很呐,你都搞到戏票了?”
“我认识掌柜,他之前送我的,这么多张我一个人又看不完,只能送人了。”沈知澜把戏票一塞,“正好,帮我处置了。”
“行。”秦茂璃也不客气的接过,“正好休沐带姑姑跟爹一起看,下次送你曲谱。”
“行。”
把最后几张票也处理了,这下沈知澜拍拍手,搞定。
*
秦茂璃拿着票,盘算爹一张她一张姑姑一张,刚好,立刻决定休沐日去蹭这个城内热度。
秦先生拿到票还有些讶异:“哪儿来的?听说不好拿。”
“别人送的。”秦茂璃顺嘴说,见爹还是不信,特意强调:“沈知澜送的。”
“喔?”秦先生故意拖长了声音。
“他不知道从哪儿搞到十多张票,到处送人,结果其余人不爱看,我就捡漏了。”秦茂璃美滋滋的,“下次再回礼嘛,我很想看这个短戏到底什么样。”
“看,想去就去看。”秦先生拗不过女儿,当即答应下来。
于是休沐日,秦家三人汇聚在望江楼。
望江楼现在热闹极了,大厅扩大了不止一倍,连侧厅都被拆了出来,只用简单的花木做个遮挡,舞台也扩大不少,上面增加了不少帷幔作为装饰。
还没开场,现在已经坐满了人。
秦茂璃坐下四处张望,看人这么多,心里先满意三分,觉得这场戏肯定差不了。
人到齐后,台上就开始唱了起来,演绎出一幕幕的悲欢离合,让宾客慢慢沉浸进去。
秦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饮茶,跟自家妹妹闲聊。
小秦先生借着茶杯的遮挡,再看无忧无虑的侄女,突然叹了口气。傻姑娘,趁着现在能玩就尽兴的玩吧,再长大些,烦恼就源源不断了。
秦先生难得见妹子这么开心,气氛正好,只得做个讨嫌人,问起她有没有旁的打算。
“再说了,我现在便是过得一日算一日,松快一天算一天。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户人家的癫狂程度,我若是不再嫁还好,如有此意,他们必定要搅和散了。”
“他家是个信奉只有我负天下人,没有天下人负我的。”
秦先生沉默,的确如此,可见妹子被这样拖累,他当真心有不甘呐。
“别光说我了,不如说说阿璃吧。”小秦先生促狭一笑,“阿璃正当妙龄,虽说不忙着出嫁,提前找找也不错啊。”
提到这个秦先生也犯愁,“她这个性子呐,跳脱不定,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若是嫁到饱读诗书的人家,我怕别人受不了她。可如果是找个能拿捏的平凡人家,我怕她受不了人家。”
何尝不是一种高不成低不就呢?寻遍好友,知书识礼的孩子也有,可要阿璃自个满意,那就难咯!
小秦先生眨眼:“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她努努嘴,示意秦先生看舞台,“这两个,不是能玩到一起么?平时处的还算投契。”
“还是说,哥哥你嫌弃他家底太薄?责任又太大?”
秦先生连连摆手,他哪儿敢啊!当初他可是冲着这人来的!他唯一思虑的,就是上面到底是何意思?又打算做什么?没弄清楚之前,他并不敢去蹚浑水。
“其实男儿家,家底重要,个人能力更重要,还要跟阿璃投契,这就筛掉九成人选了。”
小秦先生继续道:“我倒是觉得那孩子,最难得是做到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她继续说:“有一日我便遇到了他,正跟同窗讨论某个字的读音,两个人你来我往说的正起劲,旁边有个菜贩听了半晌忍不住说,其实两个人都读错了,正确的读音应该是什么。他站定,认真求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读,菜贩便说出典故和缘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