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于是他放心大胆的关好窗户,扬着声音说,“确实冷,还是把窗户关上吧,我们慢慢吃。”
争取再耽误个把时辰,让来搜查的人熬不住先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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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守屋檐的黑衣人重新把匕首插好,长长呼出一口气。
能不动手当然是不动手的好,闹出太大的动静不好脱身。
老实说,刚才他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生怕自己被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他赌了一把躲到酒楼的外侧,就是希望借助视野盲
区遮掩自己,没想到包厢里的人来头大,硬生生把追兵吓走了。
然后他又被发现了!
那一刻,他已经在思考,怎么在两个王府护卫队的追杀下,突出重围了。
没想到还能避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自己,被认出来了?!
黑衣人摸着面巾,挡的很严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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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澜拿出浑身解数,拖延了两刻钟,无奈沈与华还有别的安排,只能离开寻雪楼。
目送着马车离开,沈知澜回头望,也不知道对方是躲着呢,还是离开了?
可要是再多做些,又担心影响到对方,拖延两刻钟就是他唯一能做的。
沈知澜面无异色的离开了。
*
他走后不久,蹲守在屋檐下的黑衣人也悄然远去。
脱离了寻雪楼后,他随机选了一个人家进去,留下碎银拿走了晾衣杆上的外衣,裹好头巾,蹭了点锅底灰在眉毛下巴上一涂,面容就变了,成了一个脸色不好佝偻的老年汉子。
这样的汉子走在大街上,每隔五百米都能碰见好几个,即使有人在路口挨个搜查,也看不出异样。
他顺利走脱,七拐八拐,回到了御驾卫办公的衙门处。
门口守卫见是个陌生汉子还拦了拦,结果对方拉下面巾,嗓音熟悉的很,“是我。”
“哎哟,是大人!小的没长眼。”守卫作势打自己一掌,“大人快进。”
对方嗯了声,迈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等到自家地盘总算可以放松下来,打水洗掉面上的易容,梳顺头发,换好官服后,让差役备马,他要进宫!
*
皇极宫内,皇帝拿着手里的一张张信件,眉毛都拧到一块了。
这些都是恒王跟人来往的信件,各地的都有,既有亲朋故旧,亦有各地官员,人物纷杂。
这信的内容,无非也就是讲述了风土人情,请安问好,虽然朝廷不许官员跟王公们勾结,但说说风土人情送点特产,也算不上勾结吧?
皇帝横看竖看,都没看出信的问题,但施初简称这些信件有问题,证据只是恒王把信件放在密室内,妥善收藏。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证据,谁爱收藏什么是个人自由,就算往密室里放避火图,朝廷也管不着。”皇帝摇摇头,“这些证据不扎实,还惊动了恒王,以后王府的守卫肯定会更紧,想再查探不容易了。”
“就不能直接治罪么?”施初不甘心。
“朕的确可以直接治罪,让恒王去死,但是,你甘心么?让他顶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亡,而不是他真正犯下的案子?”
一声反问,让施初哑然,的确,如果只是简简单单想要恒王去死,恒王早被刺杀无数次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他忙活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恒王明正典刑,俯首认罪么?
施初胸膛里燃烧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不能让恒王这么简单的去死。
“东西已经拿到了,他的反应还这么大,就说明你逮住了他的软肋,尽管现在这个软肋我们还不清楚,但只要拿到就好。”
皇帝举起面前的一沓信件,缓缓笑了,“他下了一子,接下来也该论到朕下了。”
第209章
“听说了么?”
“什么?”
“前些日子,恒王府的宝库,失窃啦!”
“哪个贼这么大胆啊?”
“谁知道呢,没准是飞天大盗什么的,听说宝库里珍藏的玉观音,五尺高的珊瑚树,一对金银错的盘子统统都带走了,走到库房门口还顺手搬走一箱金子!”
沈玄许不愧是小喇叭,说的绘声绘色,如同自己亲眼目睹一般。
沈知澜本来认真听着,听到这里无语的看着沈玄许,这种小道消息都信呐,能不能自己动动脑子想想?
沈玄许被鄙视智商,不服气的说:“我说的哪儿有问题了,外面都这么传的!我可是一点删减都没有!”
沈葵一把拦过他的肩头,循循善诱,“你见过五尺高的珊瑚树嘛?”
沈玄许摇头。
沈葵就给他比划,五尺高的珊瑚树什么模样,有多高多脆弱,平时要搬动都需要好几个仆人放在底座上,小心翼翼,那贼到底有什么飞天遁地的本事,能把五尺高的珊瑚树带走?
还有还有,一箱金子,直到那玩意儿有多沉么?比同等的银锭沉多了,一个人根本没法搬动好么!
听完分析,沈玄许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闹了多大消息,他红着脸,“我先前也不知道么。”
“不知者不怪,不过听到流言蜚语,可以根据自己知道的消息进行推测,推测出真相,你瞧,葵哥儿用事实跟你解释,你不就明白了?”
沈玄许一拍掌,是这个道理哈!凡事用事实证明,真能窥探到许多真相呢。
于是沈玄许美滋滋去传播他得到的传闻,辟谣版。
沈葵摇头,沈玄许这性格真是非黑即白,不是传播谣言,就是传播新版本谣言,有自己的思考?再多吃几回亏吧。
“澜哥儿你觉得这事是什么回事呢?”
沈知澜一边研墨一边讲,“要我说啊,这场谣言里估计只有“恒王府遭贼”是真的,其余的连标点符号都信不了。”
他清清嗓子,“我以前听过个笑话,说是衙门里失火了,有个文书冲进账房搬东西,结果搬出来一箱没用过,空白的账本,众人都以为他是在火场里头晕眼花才抓错东西,只有老账房明白是为什么。”
“嗯?”沈葵疑惑。
“火中救账本,显示了自己工作的敬业,但是真账本就被烧了,好平账啊!”沈知澜说的意味深长。
账本丢了,谁知道原始账本写了什么数据?一些不好言说的账本,不就趁机改动了?
沈葵恍然,“竟是这样!照你的推测,说不定管库房的监守自盗,趁着有小贼,把自己的账目给平了。”
“假如库房里真的丢了玉观音和珊瑚树的话。”沈知澜说,“库房看守还要谢谢这个“平账大仙”呢。”
听他这么说,沈葵立刻站起来,“不行,我得给爷爷写信,让他留心这种事别被骗了去。”
“别说是我讲的啊!”
沈葵头也没回摆手,示意听见了,当然不会乱说了。
听风就是雨的,算了,沈知澜没把此事放心上,他觉得王府失窃的事,肯定另有隐情,刚才顶多算猜测的一种。
王府的库房,肯定在守卫森严的地方,能这么轻松让人进出自如么?还偷了东西带走,肯定有内情。
沈知澜不知道他的猜测虽然歪了,却也打中一部分,因为“江洋大盗”是有内应的,为了不引起重视,故意揣走一部分金银装做是窃贼,其实真正目的在书信上。
书信数量很大,内里都是些家常里短的话题,知道有问题,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啊,皇帝把信件交给御驾卫的心腹,那些人用了烟熏火烤,冰冻热烘等等手段,都没发现异常。
如果交给朝中官员,集思广益的话,或许能够发现端倪,偏又违背了保密的初衷,事情暂且僵住了。
皇帝看着托盘里的信件正在沉思,一直随侍的徐海陪着笑说,“奴才想到一个人选,又怕皇上觉得儿戏,但皇上不是经常说,他经常有奇思妙想语出惊人,运气还很好么?”
“你说他?”皇帝想了想,“倒是个合适的,那你想好保密的说辞没有?”
徐海嘿嘿一笑,“有您的耳濡目染,奴才自然有一套说辞,保管滴水不漏。”
皇帝想了想,从信件里挑出一封最简单,看着最没有异常的信件,“行,你是试试,就算不成功朕也不会怪罪,死马当活马医。”
没准就是有奇迹出现呢?
*
徐海信心勃勃的准备去堵人,奈何最近沈知澜一直扑在青葵巷的重建上,一连错过五日,总算是遇见人了。
沈知澜碰见他时,徐海戴着假胡子,富商打扮,正在酒楼二楼借酒消愁,见到他招手示意他上楼。
“徐伯伯,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啊?”
徐海虽是内侍,但也有自己的私宅,碰上轮休,就在自家休息,也用不着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宫里,他出现在此,沈知澜也没多想。
徐海唉声叹气,“咱家碰到个难办的差事,一直没办妥当,办事的人被骂退了好几拨,主子可是生了大气。”
“再难办的差事也不能影响到身体啊,一直生气对五脏六腑都不好,徐伯伯该多去劝劝。”
“咱家劝,也跟着挨骂呢,只能受着,免得主子气坏了。”徐海露出自己青黑的眼圈,苦笑着搓手。
沈知澜犹豫,徐海都这副模样,很难想象皇帝到底气成什么模样,偏偏因为是做主的人还不能让外人晓得,真难办。
“遇到难办的差事,交给朝廷的大官去办么,他们食君之禄,该忠君之事么。”
徐海继续搓手,“这事不好宣扬,有损大焱体面。咱家能悄悄告诉你,你能保证决不外泄么?”
沈知澜立刻举手发誓,“要是我泄露出去,就让我被雷劈死!还要挨上十八道雷!”
他嘴可是严的不行的,谁也别想撬开。
“信了信了。”徐海忙说,再耽误一下,他怕沈知澜发出更毒的誓来,都忘了正事。
徐海这才把差事娓娓道来。
原来前些日子,鸿胪寺接待了一位小国的太子,小国历来都是要朝贡大国的,这个小国也不例外,但太子年少气盛不服气,觉得不甘心,于是给鸿胪寺出了一道题目,言称如果解不出来,以后两国就不再是朝贡关系,要以兄弟相称。
鸿胪寺能忍得了这个?当即接下这个挑战,准备解开小国太子的谜题。
结果就麻爪了,搞了十来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鸿胪寺卿正急的掉头发,皇帝亲自过问此事,也没弄明白这个谜题是怎么回事。
沈知澜明白了,涉及外交无小事,虽然大焱可以耍赖不认账,但是毕竟影响不好么,传出来多丢脸,大国也有大国的面子。
“到底是什么谜题?我能知道么?”
徐海犹犹豫豫的沉默半响,还是把谜题拿出来,“你可以知道,但是决不能再告诉第三人,传出去鸿胪寺都没解决的问题,多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