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你的道歉没那么值钱,我柳念的命更没那么贱!你道歉我就该认了?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柳念火了,“管家,送客!”
“谈公子也不用在打什么请罪的主意,我即刻远离京城,浪迹天涯也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见他还是不肯松手,柳念干脆踹了一脚,这才摆脱谈言志的束缚。
谈言志失魂落魄,衣摆上带着一个大大的脚印,被管家皮笑肉不笑的送到沈葵面前,“沈公子,完璧归赵,还望以后不要来骚扰我们。”
沈葵难堪的接住不言不语的谈言志,勉强撑住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要转身告辞,沈知澜见他晕头涨脑的还打算走正门,连忙拦住他,从后门离开。
等到谈言志走后,余怒未消的柳念这才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后堂,拉住一个哭的泪水涟涟的女子,“可听的清楚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那女子正是柳慧,面色惨白犹如脱水的花朵,整个人都透出灰败来,手还不住抖动。
柳念冷笑着:“听清楚了么?他叫你贱人,说你恶毒,什么事情都往你身上推,好笑,太好笑了!”柳念放声大笑着,“谈
言志听风就是雨,姐姐你诬陷妹妹,你们两倒是一对良配!哈哈,哈哈哈!狗咬狗一嘴毛!”
柳念一边畅快笑着,一边离去。
*
沈知澜陪着沈葵把谈言志借走,又借了马车一路遮掩着赶到谈府门口,正巧碰到谈大人心急火燎的回家,换了家常衣衫打算出门。
他一抬头就看到沈葵,倒是愣了愣,“葵哥儿怎么来了?”
“我送表哥回来。”沈葵三言两语把今日的事情说了,又指了指马车,“舅舅,表哥有些伤情不能自制,还望舅舅能够看住他,别再让他出去了。”
谈大人听说今天的事情,老脸都要丢干净了,他咬着牙说:“回去我就打断他的腿,让他不能出门!”
“也不用打断腿这么严重,好好看管就行。”
谈大人心累的摆手,“这事就是这么严重,现在打断他的腿,比日后送命强。”
谈言志去跪小院时,为什么这么轻易被认出来,就是因为他还穿着国子监的儒生服饰,这往轻了说,是不谨慎,往重了说,那就是不尊朝廷,如果被御史上奏上一笔,能够他的好果子吃?倒不如他这个当爹的先下狠手,重重处罚,也省的再被翻出来做文章。
谈大人心里累,又不好当着外人和外甥的面发作,只能做出一个胸有成竹的模样。
谈言志从小院出来后,跟傻了一样,沈知澜费劲的把人扶下马车,交给谈府的人。
谈大人见到他,感激的说:“还没请教……”
“我是茂王旁系子弟,今天正好跟着葵哥儿一起出门,便帮了把手。”沈知澜答道。
能叫上一声葵哥儿的,想必是沈葵亲近且信任的人,谈大人正要说些感谢的场面,谈言志突然又发起了疯:“我要休妻,我要休妻!爹,我回去就写休书,我要休……唔!”
谈大人直接一耳刮子甩了过去,甩的谈言志找不着被,“休个屁,给我滚回家去!”
“来人,把大少爷押回去关进院子里!”
谈言志被打的晕头转向,却不妨碍他努力挣扎,大声叫嚷,他又是府里的嫡长子,寻常下人哪儿敢动粗?最后还是谈大人亲自出手,一块手帕塞进他的嘴里。
折腾了一番,谈大人心累的很,也无心寒暄,只说改日再登门道谢。
沈葵见有长辈出面处理,只觉得这事终于告一段落,准备回家。
沈知澜见他闷闷不乐,从怀里掏出几块麦芽糖块苦中作乐:“揣在怀里这么久,居然还没化,能吃!”
他递给沈葵一块,沈葵捏在手里却不吃,“表兄平日是个谦谦君子,怎么碰到感情的事,就开始犯了糊涂呢?做事竟然这么不谨慎。”
谈言志哪儿是犯糊涂啊,打从一开始就没清醒过好么?沈知澜咔嚓咔嚓咬着糖块,试图委婉解释:“谈公子倒不是犯糊涂,而是这世上有两样东西非常珍贵,从来没有得到的东西,还有得到后又失去的东西,而后者又要更珍贵一层。”
“谈公子本来都跟柳姑娘结成姻缘,偏偏又因为眼瞎失去了这桩姻缘,那就变的格外珍贵起来,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就成了执念,在心头辗转反侧的念叨着,只想能回到最初。”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嘛!
沈葵反复重复着,得到后又失去的东西,恍惚想起自己坏掉的玩具,那是某个官员赠送的礼品,玩坏之后再想要,就只能专门去那官员的家乡定做才行,父亲便拿出其他的玩具哄他,让他别惦记从前那个。可越是这样,沈葵越是想要,念叨了大半年。
说起这个玩具,他大概明白了表兄的心态,只可惜柳姑娘不是玩具,并不能重新定做一个。
“感情这东西真是吓人,我以后的的世孙妃,一定要是个温柔恬静的。”沈.儿童.葵发表择偶宣言。
“噗哈哈哈!不过我不喜欢温柔的,我喜欢聪明的,能跟我玩到一起的。”沈.伪儿童.知澜同样发表择偶宣言。“我画图纸,她帮我做玩具,我出去野游,她帮忙搭帐篷,干什么都在一块儿。”
他说得沈葵立刻心动起来,在脑中反复思量后还是忍痛说:“那我也要选个聪明的,能跟我一起玩的!”
这下沈知澜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身,遭到恼羞成怒的沈葵一顿爆锤。
第64章
谈大人说到做到,没几日就听说谈大公子在府上“不慎”摔断了腿,到处请高明的骨科大夫上门医治,还花费重金。
谈言志不能出门,就在家中闹腾,还对着不死心回来的柳慧各种打骂,想要合离,然后统统被谈大人镇压下来。
沈知澜偶尔从系统里了解到谈家进展,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养鸡场上。
偶尔看八卦调剂生活,平时干点正事,岂不是美滋滋么?
沈岩想要干点正事时,动作是非常快的,先从自家田庄上腾出一块面积宽的荒地,进行简单的改造,修起许多鸡笼和鸡舍,又弄来一批鸡仔,正在试着养殖。
养鸡就怕遇到鸡瘟,所以沈岩照着沈知澜的提示,把养鸡场划分成几个大块,用篱笆隔开,鸡舍定期用石灰消毒,来保证卫生程度。
鸡舍建到大半,沈岩热情邀请沈知澜过来帮着看一看,查漏补缺。
沈知澜心想,对养鸡他可不那么擅长,还是得潭堂兄一起去看才行。末了,他还想邀请沈葵也一起去。
沈葵反而没见过鸡舍,好奇的问:“里面有斗鸡么?”
“不知道,应该没有,养的都是实用鸡。”沈知澜把这个建议记下,“不过养鸡场挺腌臜的,你要来的话,记得换身衣裳和靴子。”
沈葵犹豫半天,最终想要跟小伙伴一起玩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同意去养鸡场悄悄。
休沐日,他们几个并茂王府的随从一起去了郊外的养鸡场。
沈岩没有时间接待,特意派来了亲近的管家,全程讲解养鸡场的安排和构造,空地上,还有一群人正热火朝天的搭建鸡舍,改造鸡笼,沈知澜还见到几个熟悉的人影,正是育婴堂里的几个孩子。
在养鸡场干了一段时间,他们吃饱喝足,反而还长高了,身板也结实了。
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辰,沈知澜只是冲他们点点头,又走到下一个区域。
老实讲,沈知澜也不是养殖业的专家,对细节并不清楚,他可以提出一些建议,但如果碰上鸡仔生病,他就抓瞎了。
所以对着巴巴等他提意见的管家,他只好歉意的说,“我也不是专业的,目前瞧着就挺好的。”
管家有些失望,却还是强行打起精神说,“澜公子瞧着好就行,我家老爷只怕做的不够。”
“农人更精通这些,而且还养了几十年的鸡鸭,可比我懂行多了。”沈知澜坚决拒绝冒充内行。
管家却笑了笑,“那澜公子就说错了,许多农人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鸡仔要是生病了,农人或许知道该用哪些草药救治,但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草药,跟我们请的管事一交流,才明白为什么。”
“农人最朴素的智慧。”沈知澜跟着走了半天也累了,就说在旁边歇歇脚。
养鸡场除了有野草地,还移栽了一些果树用来遮阴,这样夏天才不会太热,鸡鸭才有歇息放风的地方。管家搬来几张椅子,让他们在树荫下赏花。
沈葵跟着转了半天,现在对草丛里的蛐蛐起了心思,正在费心抓捕,沈潭陪着他。
沈知澜休息够了,冲着育婴堂的五个孩子招手。
他们五个循着方向过来,因为刚干了活手上脏,都把手藏在背后。
沈知澜温声问他们在养鸡场是否干的习惯,活儿累不累,年纪最大的孩子壮着胆说:“还好,不累,每天都吃的饱,能吃上三个大馒头哩!平时在家里只能吃上一个。”
虽然都是杂粮粗粮,可管饱,每个月的月例虽然低,可却是纯收入,能存下来。他们五个都打定主意要好好干,认真学。
沈知澜见他们状态都不错,又勉励了几句,说等他们长大成年后,就能拿到更多的收入,说的五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恨不得当场扛几根木头以表感激。
说完话,沈知澜便让他们先回去干活。五人回来编鸡笼的队伍里,一人劈篾条,一人动手编织,竹条很长,同伴都要站的远远的,免得被劈到。
他们编竹筐编到告一段落,旁边就有人凑过来套近乎,“刚才跟你们说话的,到底是哪家公子啊?”怎么瞧着,还是府上管家亲自带来的呢?
那个最大的孩子傻乎乎的说:“是沈家的公子啊。”可要具体说有什么干系,他们也弄不明白,然后反问对方是想要问什么。
问话的人打着哈哈,略过这个话题,但以后在养鸡场里再碰到什么粗活累活,总要看顾几分。
沈知澜问过育婴堂的几人,也有替他们张目的想法,免得被无缘无故的欺负,现在事情做完,躺在树荫下休息,正是春风暖融融,微微鸡鸣的逍遥日子。
沈潭捉完了蛐蛐,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拿出来,然后脚下一滑,踩到一摊鸡粪,他当场表演了一段街舞,勉强才站稳了脚跟。
噗嗤!
沈潭怒视二人,刚要发脾气,自己先撑不住笑了。在养鸡场里踩到鸡粪,确实挺好笑的。
“好了好了,在草叶上蹭一蹭,没一会儿就干净了。”沈知澜指点他去旁边擦干净鞋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但要仔细回想时,又觉得想不起来。
“天气不早了,要不然先回去了?”沈葵捧着自己的蛐蛐,提议早点回去。
他们便搭乘马车准备回家,在马车的一路颠簸中,沈知澜咚一声站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他想起刚才见到鸡粪时,想起什么了,是嫁接,水果嫁接!
他以前在老家的后院尝试过,把桃树跟李树的枝条嫁接起来,结出来的果子意外的酸甜可口,要是能够在养鸡场也种上这样的果树,不刚好形成农业产业链吗?
用农庄上剩下的野草麦麸作为鸡鸭的饲料,再用鸡鸭的粪便,作为果树的肥料,这不是成为一个循环嘛?
沈知澜越想越激动,撞上马车顶也没注意,还是沈葵把他拉了下来,揉了揉头顶,“你是练的铁头功吗?”
“嘿嘿,也疼,但是我想到高兴的事,所以有点激动。”沈知澜龇牙咧嘴揉着脑袋,打定主意等一回城里,就把这事告诉沈岩叔叔,让他一起高兴高兴。
沈岩听过他的主意,倒是有些迟疑,“这样真的可以么?”把桃树和李树嫁,嫁接到一起,真的不会双双枯死么?
“自然不会,我在老家时便曾试过,当年还接了果子,味道很不错。”沈知澜见他有些迟疑,就用旁的东西来打动他,“岩叔叔想想,这种水果如果被种出来,就是全新的,从来没人见过的新产物,到时候由叔叔来替它们命名,这是多大的乐趣?”
这说辞一下击中了沈岩的心理,他不缺财富不缺权力,偏偏有些好名。上次举荐蜂窝煤和低价买粮的事,让他收获好大一片赞誉,他的民间声望直线上涨。
新果子还要更不同些,想想这果子如果流传个几百年,几百年后的人们提起果子就是提起他,美名流传千年呐。值,太值了!
沈岩立刻就心动起来,准备照办,因为嫁接的事情只有沈知澜懂,特意让他写了需要留心的注意事项。
嫁接不光能够让两个相似的果树混合,结出新的品种,也能加快果树的成熟速度,结出更多的果子。
沈知澜回忆起嫁接需要注意的事项,全部都写下来,让沈岩记得找资深的农人来操作。
嫁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找好健壮的砧木,成年植株的穗条,还有消毒做好,问题就不大。
沈岩拿到《嫁接攻略》后,立刻去寻找合适的果树了,打算先试着种一种。
他开口要东西自然没人不照办,很快就凑齐种下,等待着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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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鸡场也逛过了果树也种下了,再心急也不能让他们马上结果,只能先等着。
沈知澜这天去育婴堂送东西,因为王凝香去乡下替人看病,增加经验了,只好让沈知澜帮忙送点米面去。
沈知澜刚把东西送到时,就听到育婴堂里传来一阵欢呼声。东西还没送到,这就高兴起来了?他小声嘀咕着,敲着大门,敲了一会儿里面才有人来开门。
见到是他更高兴了,“沈公子里面请,快进来!”说着帮手拿东西。
“天上掉银子了吗?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