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拙元
兄弟俩进宫去见康熙，康熙就询问起西边军务，胤禛也在旁听着，父子三人打开舆图，仔细分析出兵伊犁的难度。
从兵力上说，朝廷要想收拾策妄阿拉布坦是没什么难度的，难度在于北疆地形复杂，粮草运输有困难。如果真要直逼策妄阿拉布坦老巢，那需要的军费可就不是平定西藏这么少了。
胤祯是很想一鼓作气灭了策妄阿拉布坦，他若能立下这等战功，在朝中军中的威望也就是不可撼动的了。就凭此军功，汗阿玛也会立他为太子。
康熙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才是他同意胤祯回京的原因。准噶尔的确是朝廷的心头大患，若能平定准噶尔，老十四将成为本朝的大功臣。
老四面对这样的弟弟，定然会心生忌惮。
此外，国库的存银也确实不富裕，各地钱粮亏空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打仗，康熙心中不安。
康熙听完胤祯的分析，就说他再和大臣们商议商议，随即让兄弟俩去见太后和德妃。
从乾清宫出来，胤祯小声问胤禛，“汗阿玛之前不是说要趁此机会灭了策妄阿拉布坦吗？我怎么听着他老人家的意思又有些犹豫？”
胤禛没立即回答他，只说：“改日去你府上，我再和你说这事儿，汗阿玛这也是为了你好。”
胤祯一头雾水，不过见了额娘，他立刻放下心事，关心起额娘的身体。
德妃这两年痰症稍好了些，这两年弘历若回宫就住在她这儿。云安也时常过来看她，弘时、弘春也都当了阿玛，她这个年纪就能四世同堂，自然高兴。
人心情好，身体也就渐渐好起来。
胤祯刚在家收拾了下，这会儿瞧着不那么潦草了。德妃也就没怎么心疼儿子，只是关心了他的身体便说起弘春的两个儿子。
弘春的两个儿子都是嫡福晋瓜尔佳氏所生，相差一岁，也就意味着长子永信出生不到百天，嫡福晋就怀了次子常谙保。
多子多福虽是好事，但德妃有些担心孙媳妇的身体。
胤祯听额娘念叨了一堆，心说这事儿他也没法管啊，不过等他晚上回家看到小孙子常谙保，才明白额娘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瓜尔佳氏连着生产，对她自己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小孙子看着明显不如大孙子健壮。
胤祯心说这都是弘春太闲了，得给他安排个忙一点的差事。
胤祯有心想把儿子带到军前给自己帮忙，可想到汗阿玛那犹豫的态度，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去西北，他又打消这个念头，回头还是麻烦八哥安排一下吧。
次日，康熙特地在南苑等候胤祯，皇子们也都到了，还有弘字辈的一些小阿哥，云安是唯一一个小格格，被康熙带在身边。
胤祯一见小侄女，就想把她抱起来。
可云安自认为已经是六岁多的小女孩了，不想让十四叔抱。
胤祯就捏着她的小脸，“你跟十四叔不亲了。”
“才不是，安安可想十四叔了。”云安说着还去摸十四叔的胡子，“十四叔这么年轻，干嘛留胡子啊？”
“留胡子才好看，才像大将军。”弘明凑过来说。
“十四叔已经是大将军了，何必还要用胡子装大将军。”云安道。
胤祯哈哈笑起来，“小云安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堆歪理。”他笑问云安，“听说你这两年有了许多新玩伴？”
云安点头，就掰着指头跟十四叔介绍九格格他们。
胤祯想听的是弘晳，他听说弘晳现在给云安当师父，兄妹俩相处的可好了。但是云安数了一圈，没提弘晳。
胤祯也没在在座的弘字辈里找到弘晳，看来没有官员们说的那么严重，二哥这一支算是没希望了。
胤禩在旁听着胤祯和孩子们说话，见云安故意没提弘晳，心说这丫头真是个人精，就问她，“你把你大堂哥忘了。”
此言一出，胤禟、胤俄也都看向云安，连弘时、弘昼他们也有些担心地看向妹妹，弘历看了眼坐在不远处和三伯说话的皇玛法，就应该让他老人家听听，八叔是如何唯恐天下不乱的。
云安道：“十四叔问得是玩伴，大堂哥是师父，不是玩伴。”她说着还嘟起小嘴，“安安让他陪我玩，他就去找皇玛法告状。”
众人：“……”
众人笑起来，康熙这才注意到这边，笑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云安就哒哒哒跑到皇玛法身边，把刚才的话学了一遍。
康熙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胤禩和胤祯，没说什么。
他让云安坐到身边，带她烤肉。
胤祯也被叫到身边坐着，今天不聊军务，只是说些轻松的话题。
康熙打算明年再办一场千叟宴，提前庆祝康熙七十整寿。
小辈们自是支持，康熙就让胤禛负责此事。
对胤祯，康熙则说让他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养身体，不用担任其他差事。
胤祯只是把大将军印交给旁人带管，他还是抚远大将军王，这期间他自是不必有其他差事。
胤祯回京后要见的人不少，连着忙了几日，等临近年关才清闲下来。
他这才得空去找八哥。
胤禩在朝中人缘好，吏部、宗人府、内务府都有他的人。胤祯便想让他给弘春参谋参谋到哪儿当差比较好。
胤禩道：“你为何不去问四哥，如今他常被汗阿玛安排重要的差事，比我说的上话。”
“四哥？算了吧。”胤祯撇嘴，“他给他家弘时安排的那差事，就是个混日子的地方，可见他在这事儿上没什么眼光。”
“人家弘时在理藩院干得不错，”胤禩笑道：“最近还和老九琢磨着要派商队去安南等地做生意呢。”
胤祯：“……安南那地儿穷得跟什么似的，跑那做生意，亏他俩想得出来。”
胤禩：“……”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你亲爱的九哥现在跟弘时搅和到一起去了。
但胤祯压根听不出来，他开始吐槽弘时这孩子不靠谱，说完又把话题绕回来，“八哥，你说弘春进吏部怎么样？”
“吏部的关系是最复杂的，弘春梅什么经验，未必应付的来。”胤禩道。
胤祯想了想，工部、刑部没什么油水，且需要一些技术含量，弘春去恐怕一时无法上手。
“还是去户部吧。”胤祯道。
“户部是四哥的，你找他就对了。”胤禩道。
胤祯皱眉，“什么叫户部是四哥的，四哥什么时候权力这么大了？”四哥确实在户部当差最久，但四哥跟户部那些官员关系并不好啊。
胤禩就道：“四哥这两年在朝中威望日隆，和你离京前不同了。之前汗阿玛接到你的奏报，与群臣商议出兵伊犁之事，唯独四哥有些犹豫，说国库空虚，当下不是动兵的好时机。”
胤祯闻言，腾的一下站起来，“什么？是四哥在捣乱？”
他想起自己问四哥汗阿玛犹豫的缘故，四哥还神神秘秘的说汗阿玛是为了他好，闹了半天这就是四哥的主意。
胤祯气得直喘粗气，“我去问问他，到底为何如此？是不是见不得我这个弟弟立功？”
“十四弟，你可别去，四哥他也是有苦衷的。”胤禩忙拉住他，“四哥也是揣度汗阿玛的意思。”
胤祯闻言，只好又坐下，“八哥，你快和我讲讲。”
胤禩便将汗阿玛其实想立四哥为太子的事儿和胤祯说了，“……汗阿玛是怕你日后功高盖主威胁到四哥，这才把你叫回来。”
胤祯听得脊背生寒，“不可能，不可能，我也是汗阿玛的儿子啊，汗阿玛怎么能这么对我？”
且不说汗阿玛让谁继位，单单是汗阿玛不想让自己立功这件事，就已经让胤祯难以接受了。
胤禩道：“汗阿玛是君，他自然要从大局考虑。”
以老十四这性子，定然要和汗阿玛闹起来。立储的事情恐怕又要推迟了。
胤禩现在已经不指望老十四能继位了，他只希望储君人选一直空悬着，这样哪怕汗阿玛万年后留下遗诏，他们也有翻身的机会。
再不济，四哥为了安抚老十四，也该给他都分些权力。老十四手中有权，自己就不会被冷落。
胤禩的算盘打得很响，可他没想到第一步就算错了。
胤祯从八贝勒府告辞后，没去找胤禛，也没去找康熙闹，而是进宫去见德妃了。
正好云安在永和宫陪玛嬷吃点心，见十四叔来，她立刻热情地把点心盘子往十四叔面前推。
胤祯哪儿有心思吃点心，他看了看云安，又看看德妃榻上铺着的熊皮褥子，那是弘历给她打的熊皮。
他刚回京那会儿，德妃就一脸骄傲地跟他吹嘘弘历这孩子如何优秀，学问还是其次，弓马骑射是一流的。
胤祯不由在想，可能额娘也早就知道了，汗阿玛心里的储君人选是四哥，这才把弘历接到身边养着，还那么疼云安。
“十四叔，十四叔。”云安见十四叔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德妃道：“老十四你是不是喝酒了，云安你闻闻，你十四叔身上有没有酒味儿。”
云安摇头，“没有，十四叔没喝酒。”她把小手炉塞到十四叔怀里，“十四叔可能冻傻了。”
胤祯回神，在她额头敲了一记，“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说你十四叔傻。”
云安疼得“哎呦”一声，跑回德妃身边。
德妃搂着小孙女看胤祯，“天都快黑了，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胤祯正要说话，弘历下学回来了。
他已经是十一岁的小少年，规规矩矩给十四叔行了礼。德妃赶紧让人上热点心热茶。
弘历以为十四叔是来陪玛嬷说话的，就一边吃点心一边问十四叔西边的战事，他对这事儿可好奇了。之前皇玛法也跟他讲过不少。
胤祯听他还挺懂，就问他，“你觉得明年应当出兵吗？”
弘历点头又摇头。
胤祯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弘历道：“明年可以出兵，却未必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为何？”胤祯听他语气一本正经的，也来了兴趣。
弘历道：“听说准噶尔背后有罗斯国支持，用的新式火器。咱们火器不如他们，就有劣势。”
云安之前对大清以外的事情好奇，不是去问弘晳就是去问九叔家的弘相、弘旷。弘历不允许妹妹崇拜这些人，就去研究皇玛法的地球仪和舆图，又学洋文，和传教士们聊天。就希望妹妹以后有问题能来问自己。
云安妹妹虽然还没有发现他变得博学了，他却已经知道了许多海外的事情，原来大清也有落后的方面，八旗精兵虽然厉害，火器不如别人，在战场上早晚要吃亏。
这可是老祖宗努尔哈赤用命换来的教训。
云安听到四哥说这话，欣慰的点着小脑袋。
“四哥说的太对了！四哥真厉害！”
弘历对上妹妹一脸崇拜的视线，更有自信了。
胤祯却瞥一眼小侄女，“你个丫头片子就别凑热闹了。”
云安鼓起脸颊，“十四叔小看人！”
弘历也替妹妹说话，“云安当初抓周抓了马鞭，还是十四叔说妹妹日后文武双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