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拙元
几人跟着鄂伦岱进了房间,只有马齐落在最后,低声对胤禛道:“四爷勿怪,皇上的意思不好违逆。”
胤禛哼了声,没搭理他。
胤禛没进屋,只让胤禟进去,还交代他,“让他们说两句话请个按就出来,别打扰老八休息。”
胤禟点头应了,戴上遮面巾进入房中。
鄂伦岱、阿灵阿一看胤禩昏昏沉沉,嘴唇干裂,脸色苍白的样子,顿时落下眼泪。
胤禩听到声音,睁眼见这么多人围在床前,扯了扯嘴角,“诸位不必担心。”
“八阿哥,臣等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看您的,他老人家惦记着您呢。”佟国维道。
阿灵阿也道:“是啊,前日皇上听说四阿哥要将您移回家中,就十分担心,还好您福大命大。”
胤禟闻言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谁让四哥唯唯诺诺,只听汗阿玛的。
床上的胤禩也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前天福晋就和他抱怨,是汗阿玛连下两道谕旨,想让他搬回家中,但他老人家又不拍板,非要皇子们商议决定。
兄弟们无奈,才答应下来。
八福晋对此十分不满,在他床前一边哭一边说。
这种抱怨皇上的话,也就只有自家福晋敢说。胤禩当时还强撑着力气,劝了她几句。
现在阿灵阿却把责任推到了四哥身上。
阿灵阿还是四哥的姨夫呢,四哥是真不得人心啊,其他朝臣拉拢不住也就算了,连亲戚家的人都不待见他。
他正思忖,马齐却开口道:“八爷,您别误会,并非四阿哥要将您移回家中,实是规矩如此,阿哥们再三商议,又请示了皇上的意思,才定下来。四阿哥悉心安排,方未使您病情加重。”
鄂伦岱等人都奇怪地看向马齐,你这老小子怎么帮四阿哥说话了。
马齐这样说,自是因为皇上的那道谕旨。皇上都说了四爷是八爷一党,他们何不顺水推舟,趁机把四爷拉过来。
要知道这些年皇上最放心的就是三爷和四爷了。如果四爷能跟他们站到一起,不管是支持八爷,还是支持十四爷,都不错。
胤禩的目光在床前几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只是道:“多谢汗阿玛关心,可惜儿臣无法起身谢恩,还请诸位大人替我给汗阿玛请安。”
胤禟不由笑道:“八哥今日瞧着好了许多,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前几日你再园子里,人事不省,真是吓死人了。”
这明显就是胤禛接替胤祯后,才开始好转的。但佟国维等人不愿承认。
他们没将胤禛的功劳报给康熙,太医们却要如实把脉案和药方呈给康熙。
康熙一看就看的出胤禩病情的变化。
胤禩回到家中,病情不但没有加重,反而渐渐好转了,这让康熙也大大松了口气。
他就怕胤禩回家后有个什么不测,支持老八的那些人把责任推他身上来。而且真要是那样,他心里也过不去。
如今胤禩病情好转,他和太后也可以心无顾虑地回畅春园,这其中有老四的功劳。
康熙刚安排好起驾回銮的事儿,胤禛就来了。
胤禛一连几日都没睡过囫囵觉,本就清瘦的面容看起来愈发憔悴。
但面对康熙,他还是没有露出什么疲态。给康熙行过礼后就汇报起胤禩的病情。
胤禛汇报完正事,又跪下道:“儿臣是来想汗阿玛请罪的,上回您让我差人去问八弟的病情,儿臣没分清轻重,听说八弟昏迷不醒就急忙要回去探视,实在是儿臣鲁莽草率了。”
康熙看着一脸惶恐的胤禛,满意地勾勾嘴角。
胤禛又道:“如今胤禩已回到家中,病情好转,儿臣已完成汗阿玛交代的任务,立刻就赶来向您请罪。”
康熙默然片刻,才笑道:“说什么请罪,你料理的好,胤禩才能大难不死。快起来。”
胤禛起身时,看了眼康熙身后的起居注官,这可一定要记下啊。
康熙自知胤禛的顾虑,特地跑回来一趟,就是想让自己收回之前的话,还他雍亲王一个“清白”。
这次的事情,胤禛办得不错,能看出他的心并非和老八他们站在一边的。
他不用说,康熙也不会继续让他背着八爷党的名头,那样以后他要重用老四,别人岂不是以为他在器重老八一党的人了?平白给了那些人希望。
下午康熙召集大臣议政时,就状似无意地说起胤禩的病,“八阿哥这次病情凶险,幸亏四阿哥料理有方,才让八阿哥度过这一难关。四阿哥向来是把朕的话放在心里的。”
这意思就是老四是听了朕的吩咐,才去关心老八,并非是因为和老八一党。
皇上都这么说了,朝臣们自是不会说什么。而且他们也能看出来,四爷和九爷、十爷他们不一样,从不跟八爷在一起谋划什么,除了这次八爷生病,四爷提前回去外,和八爷的交集并不算多。
这样说来,四爷才是真把八爷当弟弟一样关心、。
某些汉臣还因此对四爷多了几分好感。
康熙也知道胤禛这几日辛苦,晚上叫他来陪着用膳。
“你说你,还特地跑一趟,等朕回去说不也一样,或者写个折子。”康熙道。
胤禛:“……”您这话说的,您自己信吗?但他也只能腹诽,面上还得陪着笑,“儿臣在京无事,不如早些过来听从差遣。”
“好几个月没见妻妾儿女,你该多陪陪他们才是。”康熙道:“云安小格格长高了吧?”
胤禛笑道:“高了,也胖了。”
“胖些好,上回朕见她,她就看着比同龄的孩子小一圈。”康熙又问:“二丫头呢?在娘家住着还习惯吗?”
胤禛道:“汗阿玛放心,二丫头瞧着也比从前气色好了。福晋把孩子们都照顾的很好。”
康熙道:“乌拉那拉氏是个稳妥人,朕记得从前她和老三媳妇关系好?”
胤禛道:“从前住宫里的时候,我们和三哥的院子挨着,福晋便和三嫂来往多些。”
“老三媳妇也不错,把家里打理的妥妥帖帖,园子也修的好,就你俩的园子修的最别致。”康熙道。
胤禛听明白了,这是让自家福晋多和三福晋来往,少和八福晋、九福晋来往。
胤禛一时有些动摇,汗阿玛不会真想让三哥继位吧?
“对了,听说你让你府上的人做出一种遮面巾,是挡病气用的。”康熙想起马齐复命时说到的东西,有点好奇老四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胤禛回神,忙道:“儿臣不懂医理,遮面巾也只是一种尝试,并不能保证真能抵挡病气。”
康熙颔首,“这是自然,无论什么治疗办法,一开始不都是尝试出来的?你从小就喜欢设计这些东西,能想出这主意,朕不奇怪。”
胤禛笑道:“这遮面巾的样式是年侧福晋想出来的,还是云安小格格给我们带来的灵感。”他就把那晚云安玩绳绳的事儿说了。
康熙笑道:“这么说我们云安小格格功不可没。你回头让人打听着,若胤禩府上没再有感染伤寒的,那就证明遮面巾有用,到时候朕定要给小云安赏赐点好东西。”
胤禛:“……”所以他和年氏就这样被忽略了?
不管怎样,云安讨老人家欢心,胤禛自是高兴的。
他忙替女儿谢恩,也暗暗期待遮面巾能管用。
御驾次日回到畅春园,康熙和太后在畅春园休整两日,在京的皇子们纷纷来请安。
等宫里安排妥当,康熙和太后才回宫。
胤禛也才终于能休息几日了。
他一连几日歇在年氏院中,虽不是夜夜同房,却也是小别胜新婚,有时候腻歪的连云安都没眼看。
云安听见阿玛额娘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念酸诗,捂住小耳朵。
胤禛回头注意到女儿的动作,抱起她问道:“是不是困了?阿玛哄你睡觉。”
云安朝额娘伸手,才不要阿玛哄睡,阿玛是个大嗓门,讲故事一点都不催眠。
云安自从让他哄过一次后,就拒绝阿玛哄睡服务了。
胤禛不撒手,“你这丫头,几个月没见阿玛了,还不跟阿玛多亲近亲近。”
云安扒拉他的手,一脸嫌弃:“阿玛的故事不好听。”
胤禛:“……”
年氏忙板起脸看云安,“不许这样说。”
云安才不管,不好听就是不好听。
胤禛昨晚给云安讲的是司马光砸缸的故事,他猜测可能有别人给云安讲过了。他也不生气,笑着问云安,“那云安想听什么样的故事?阿玛这儿故事可多了。”
云安:“要听阿玛小时候的故事!”与其说是听故事,不如说听八卦。
年氏心说她也有点想听呢,但是她自然不好说要跟女儿一起听故事,只能指望小家伙记性好,之后再讲给她。
年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谁不想知道阿哥们在宫里的事儿呢。
胤禛想了想,“那就给你讲一个阿玛小时候的事儿。”
他抱着云安去了西里间,先让乳母带着云安洗漱,洗干净换上睡觉时穿的衣服,父女俩躺在榻上。胤禛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云安,说起小时候的事儿。
他说的是小时候生病,汗阿玛本来都出巡离京了,听说他病的严重,又赶回来探望他,确认他没事后,才重新启程。
“皇玛法好好。”云安忍不住感叹。
胤禛道:“是啊。”那时候的汗阿玛真的很好,他们生病,汗阿玛都会亲自去探望,等他们病好了,还会赏赐好东西给他们。每次出巡,未能随驾的阿哥格格也都能收到礼物。
想起小时候跟着佟额娘的那几年,真是他最无忧无虑的几年了。佟额娘对他视如己出,汗阿玛因对佟额娘的看重,也对他格外关照。虽不比太子,但比老三、老五,他还是得了更多偏爱。
然而这一切在佟额娘去世那年都结束了。
云安原本闭着眼睛听故事,听阿玛感叹一句后,就没声了。好奇的睁开眼睛,就看见阿玛眼圈红红。
“阿玛别哭。”云安瞬间清醒了。
胤禛眨了下眼睛,“阿玛没哭,是太困了,你这臭丫头怎么还没睡着?”
云安:“……”你跟弘旺堂哥一样不诚实。
但她也没揭穿阿玛,而是抬起小手,在胤禛的手臂上拍拍,“安安哄阿玛睡觉觉。”
胤禛;“阿玛不……”
云安不等他说完,就用另一只小手捂住他的嘴,“嘘!别说话,闭上眼睛。”
胤禛:“……”
胤禛最后还真在云安这儿睡着了,还是年氏过来,才把他叫回去的。
胤禩的病逐渐好转,九月底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刚病愈就赶紧给康熙上请安折子。
康熙听说他病好了,还特地问他家最近还有没有人染上伤寒。
胤禩让福晋去问了问,自打他回家后,近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再染上伤寒。倒是之前在园中伺候过他的一个丫鬟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