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为舟
前方又一次有了新的道路。
难怪凡人无论如何寻不见这玉山,来者需得过了桥,才能继续向上登行。
光是这一点,就能筛掉一堆不通术法的。
这越往高处走,自然也就越冷。
鹿临溪能够感受到四周温度的变化,却也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很好的适应这种温度变化了。
先前在山下,她还以为自己只是不怕热了,想不到如今竟然连冷也不怎么怕了。
这灵根还真是个好东西,区区一千就那么顶用,要是回头真能把那积分商城里的花儿种出来,也不知要爽死谁了!
山路是漫长的,女主的怀抱是温软的。
大鹅不用自己动脚,只用缩在女主怀里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入了梦乡。
待她再次迷迷糊糊醒来之时,已是到了那云端之上的山巅。
该说不说,脑壳晕晕的,呼吸不是很顺畅。
耳边,似有人吞吞吐吐说着什么——外人、散修、无名之辈、若是平时也就算了……
鹿临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睁眼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只见沈遗墨正与那守门弟子说着什么,后者满脸写着犹豫,似是不知该不该放行眼前之人。
“沈师兄,这不好交代吧……”
“我自会向师尊禀明缘由。”
“可是……”
“人是我带来的,怪不到你头上。”
守门弟子迟疑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老老实实放了行。
只见那弟子于旁侧山石之上画下一印,漫天灵光骤起,身后天门大开。
鹿临溪被浮云抱着走进了那扇天门,穿过了一道耀目的灵光,原本什么都看不见的山巅,忽然呈现一副鸟语花香之景。
小说里曾经写过,修仙之人若是修为高到一定境界,便也算得半步神仙,虽没仙阶,却有仙力。非但寿数比常人长久,还能凭空化物,造天地之景。
这玄云门的祖师便是那样一位半步神仙。
玄云门久居玉山之巅,却从未受严寒之苦,便是因为这位祖师曾在山巅设下结界,改了那天地之景。
步入这山中结界的那一刻,鹿临溪只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仙山不愧是仙山,云端之上仍能这般生机盎然。
鹿临溪抬起头来,朝着远方望去。
她看见了一座高阁,耸立于落日的方向。
浮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时间眼中满是惊叹。
“那是什么地方!”
“碧落阁,那是我们祖师爷以仙力改换天地之景的地方,也是玄云门中天地灵气最充裕的地方。”沈遗墨耐心说道,“历任掌门仙逝后都会被送去那里,有仙缘者升仙,无仙缘者携着灵气步入轮回,来世也能重获仙根。”
“这也太厉害了吧!”浮云满眼好奇地问道,“这碧落阁,当真能影响轮回之势吗?”
“应当是不能的吧……”沈遗墨说着,稍稍压低了声音,“天道轮回自有定数,任何人都轻易改写不得,所谓更好的来生,不过是生者对死者的一丝祝愿。祖师爷生前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能为后人改写既定的命数。”
浮云:“有道理诶!”
沈遗墨:“但这话不能叫旁人听见,要是传到师叔伯耳里,又得挨训了。”
浮云连连点头:“我不出卖你!”
鹿临溪见状,也在一旁点起了头。
这玄云门的祖师爷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个背景设定,一没入得天界,二没留下名姓,哪里管得了天道轮回?
那座看似通天的楼阁,也就此刻还是玄云门的圣地,一旦那蝶妖布下的阵法展开,它可就要成为人魔两界通道的阵心了。
不过沈遗墨虽然年轻,好歹也是个男主,就算完全玩不过大反派,也不是没有智商的。
原文里,他便一直怀疑谢无舟的真实身份,只是多次询问浮云,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句:“他是我主人啊!”
没错,在浮云的眼里,主人就是主人,没有别的身份。
她没有去过魔界,也没听说过什么魔尊。
她只知谢无舟把她从鹅圈里捡了出来,送她修为,教她做人,还带她游历人间。
她甚至曾经无比认真地告诉沈遗墨——
谢无舟从来只教她向善,不曾教她如何为恶。
谢无舟不是坏人,是她在这世上最好的主人。
原文里的浮云就是太坚定了,坚定得让沈遗墨都怀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满心愧疚地选择了信任,这才导致后续两人信任崩塌之时那么痛彻心扉。
但如今的世界线可就不一样了。
沈遗墨还在养伤之时,曾与浮云说了些话,这些话好巧不巧,让鹿临溪这个每天暗戳戳关心俩人感情进度的大鹅给听见了。
“小溪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与谢兄同源,却又明显霸道许多。”当时的沈遗墨如此说道,“如果那股力量真的属于谢兄,那么裴文生于他而言应是不值一提……他为何不愿直接出手,非要等到万不得已……”
浮云想了想,认真回道:“小溪说过,他是妖族,或许只是不想残害同族吧。”
沈遗墨:“可我在他身上察觉不到一丝妖气。”
浮云:“他身上那枚玉佩不是可以隐蔽灵息吗?”
沈遗墨:“那枚玉佩并没有一直在他身上,玉佩离身时我也曾观察过他,确实不再形同凡人,但仍旧是看不透修为深浅——他对我们隐瞒了太多,这一路走来,他了解我们,我们却不曾了解过他。”
浮云:“我不太明白,这些问题很重要吗?无论云县还是陆城,他都在帮我们啊。”
沈遗墨沉默片刻,摇头笑道:“也是,或许是我多虑了,他虽没有直接出手,却也间接帮了我们……”
两人的话题,是由此处转向旁处的。
后来的日子里,沈遗墨没再提及此事一星半点。
不过鹿临溪明显可以感觉到,沈遗墨对谢无舟多了几分戒备。
这一次,他或许会将谢无舟盯得紧一点。
浮云也不会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那么坚定地信任谢无舟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话说回来,沈遗墨态度上的转变连一只大鹅都能感觉得到,谢无舟肯定不可能没有察觉。
但他似是一点没受影响,仍旧每天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悠闲模样。
这反派的心理素质,果然强大得令人害怕。
鹿临溪这般想着,下意识朝谢无舟看了一眼。
她就知道,自己看向这家伙的每一眼都会被发现。
好在她也不心虚,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干脆伸长脖子,冲他丢了一个问题。
她说:“谢无舟,他们仙门中人都爱说天道不可违,你说自己无拘无束惯了,凡事随心随性,那这天道在你眼里,可违不可违?”
大鹅嘎嘎呱呱地叫了半天,一旁的沈遗墨虽不能听懂,却也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沈遗墨:“她说什么?”
浮云当即清了清嗓,在一旁做起了翻译。
“小溪她是在说——谢无舟,仙门中人都说天道不可违,你说自己无拘无束、随心随性,那天道在你眼里,可不可违?”
沈遗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是难以想象一只大鹅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短暂诧异后,他还是将目光望向了谢无舟,眼底有着几分好奇与打量。
谢无舟似是愣了片刻,回神之时不由轻笑一声,摇头叹道:“你在此处,问我这样的问题,我若还敢随心随性,不得被人撵下山去?”
大鹅伸长脖子,朝四周望了望,回头道:“这四周也没别人啊!”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沈遗墨便已再次开口。
他说:“谢兄还是敢言敢行的,方才这一番话,已是一种答案了。”
“不瞒沈兄,在下确实不信天道。”谢无舟说道,“或许这世间之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人若无知无觉,自会深陷其中。可若天命能够被人知晓,总会有人逆命而行,扰乱其中因果,当结局因此发生改变,天道不就已经被改写了吗?”
沈遗墨不禁皱眉,轻声叹道:“但这其中的代价,并非常人所能承受,且大多时候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回到原地。”
谢无舟:“那就是力量不够。”
沈遗墨:“……”
“沈兄,你将天道看得太重,实则万事万物皆是天道——大至亘古不变的日升月落,小至一粒微尘落往何方。”谢无舟说着,似是有意看了鹿临溪一眼,“许多微末之处,改写起来还是十分容易的。”
鹿临溪扭过头去,不想回应他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谢兄的意思是……”
“云县一事,田家女子不愿转生,一心留于人间复仇,魂飞魄散是被仇怨缠身的她本该付出的代价,她能成功复仇并再入轮回,是因为我们替她付出了代价。”谢无舟话到此处,淡淡笑道,“这份代价,于她而言不可估量,但于你我而言,只不过是耗费了一些灵力。”
他说着,见沈遗墨似在沉思,便将话继续说了下去:“陆城一事,若无你我干预,以那大妖的修为,少说还能再在那里盘踞数年——人心惶惶之下,沦为一座荒城,本该是陆城的结局,可那结局终究没有到来。”
话到此处,他再次问道:“这一切,不正是因为,干预命数者有着足够的力量?”
沈遗墨:“……”
谢无舟:“修道之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遇见妖魔若能将其斩于剑下,或可说是替天行道,可若是斗不过呢?就像那位黄道长,他被妖邪折辱之时,若无我们出手,可有天道替他灭了那妖邪?”
沈遗墨:“……”
谢无舟:“说到底,还是事在人为。”
沈遗墨:“谢兄倒是想得深刻……”
“不过是些拙见,让沈兄见笑了。”谢无舟说着,自嘲似的微微摇了摇头,“沈兄还是当我在胡言乱语吧,没准我们改变他人的命运,也只是既定命运中的一环,只是我生来就不信命,这才有了别的解读。”
沈遗墨不再言语,显然若有所思。
如今的玉山,较之往常热闹了不少。
各大仙门之人陆续前来,可供人暂住的房间已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