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辛禾
我不信。
陈映澄盯着他,将他咬过的糕点放入口中,他的耳朵顿时红透,慌张地朝陈正澈的方向看了一眼。
幸好他还低着头,没有察觉。
小姐,别这样。他用口型道。
陈映澄又捏了块糕点,咬下一小口,又递给他:喏。
小雀面露犹疑之色,下意识去看陈正澈,陈映澄便作势要将手收回来:不吃算完。
“唔。”
他突然张嘴,将陈映澄手里的点心咬走,嘴唇碰到了陈映澄的手指。
陈正澈闻声抬头,只见小雀的脸比他手里的灯笼纸还红,嘴唇鼓起来,在咀嚼着什么,一和他对视,便心虚地低下头。
“什么点心?我尝尝。”
陈映澄把盘子递过来,“枣糕。”
陈正澈捏了一块,“就枣糕啊,看你们吃得津津有味,还以为又是什么新奇的点心。”
“咳——”
小雀已经将口中的点心咽了下去,被噎得咳嗽,陈映澄便倒了杯茶给他。
“也没多好吃。”
陈正澈边吃边盯着两人,不由得怀疑:是因为他没人陪同的缘故?点心都尝不出滋味。
或许,他也该找一位道侣,时时陪伴。
*
陈正澈过了十七便回了赤日城,永同书院也开学了,一家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不过除了上学,陈映澄又多了一桩事情可以忙,那便是准备她和小雀的婚事。
大头都是沈婧和陈映瑜在准备,从婚服到嫁妆,再到二人成婚后所要居住的宅院,都是她们决定的。
陈映澄只需选择婚服上的珠子是用珍珠还是宝石,院子里的池塘是要圆形还是莲花型。
她本来并不想再多买一处院子,城里的这间完全够他们住,但沈婧觉得离映月山庄太远,希望折中选一个地方,既方便她上下学,也可以常常回山庄。
婚服从开年便开始缝制,直到了三月份还没绣好,其他的倒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宾客名单也已能拟好,只等着写请柬。
后面这些陈映澄都没有插手,在书院还是照旧,这里本就许多已经二三十岁的学生,早早便成了家,也常有人发请柬,陈映澄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那些同窗也已经接受了她要和小雀成婚的事情,偶尔有人来问她婚礼准备得如何。
“还在准备当中。”陈映澄对谁都这么说。
但是一回家,她便忍不住跟小雀诉苦,婚期将近,她反而开始紧张起来,每多一个人来问询,她便多一分忐忑。
小雀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常在司妖部待着,虽然他不主动和那里的修士交流,他们却喜欢来找他攀谈,话题总绕不开两人要成亲的事情。
他不爱和他们透露太多,问起婚期,便说:快了。
问起准备的如何,只答:很好。
他的态度冷淡,他们却依旧热情,毕竟这事儿关系到得还有陈元覆和陈正拓,他们不敢去领导面前询问,便只能在他这里满足一下好奇心。
纵使他们许多人都不认识陈映澄,却还是关心着他们的婚事。
小雀早先便知道陈家在青宝城是多么的有名,可最近的事情还是在不断提醒他,和陈映澄在一起,以后会经受更多的目光审判。
两人都开始婚前焦虑,陈映澄在外人面前不会声张,面对他便喋喋不休,尽情倾诉。
他也不安,也忐忑,但是听着陈映澄的话语,便会平静下来,手指纳入她发间,轻轻抚摸。
“那时候青宝城一定很热闹。”他道。
陈映澄背部倚在他肩上,手里拿着陈元覆拟好的宾客名单,“确实不少人,写了十几张,我认识得都没几个。”
陈映澄的目光粗略扫过,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心脏猛然一沉。
主角小分队里的人,百里家族的少主百里言冬。
她提笔悬在空中,沉思片刻,将名字划掉,“百里家族的人就算了,师父见了触景生情。”
主要是她并不想见到和主线剧情有关的人,看了便觉心梗。
小雀扭头看了一眼,“百里言冬?赤日城那位?”
“嗯,你认识?”
听他的语气像是知道此人,陈映澄好奇问道。
“算不得认识,去年十月,赤日城虫怪泛滥,我和司妖部去帮忙的时候见过他。”
“是吗?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听说是位纨绔子弟。”
陈映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兴趣,百里言冬在主角团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小分队的人物来来去去,他为数不多是从头到尾都跟在男主身边的人。
一个合格的小弟。
小雀眸光微沉,淡淡道:“如小姐所说,确实是个纨绔子弟。张扬跋扈。”
陈映澄哦了一声,笑道:“他和咱们差不多大,百里家这一脉就他一个孩子,自然宠爱,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尤其是男主的毒打。
小雀将她勾画过得这一页拿过去,默默转移话题,“小姐怎么连林家都勾掉了,林家与沈老爷关系甚好。”
就是因为和沈家关系好,陈映澄才不想请他们。
陈映澄:“非亲非故的,请外公一家就好了。”
小雀早先便察觉出陈映澄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喜欢沈构一家,点点头赞同。
陈映澄伸了个懒腰,将名单放到一旁的桌上。
“你在青宝司那些朋友都在名单上吗?”
小雀:“我没细看,但大少爷应该会邀请。”
陈映澄:“他也不是人人都熟悉,你瞧瞧,若有你的朋友,不在名单上的,便一起加进来。”
“毕竟是咱们的婚礼,自然要邀请咱们熟悉的人。”
他嗯了一声,却没去拿名单,只是低头盯着陈映澄的唇,春季干燥,她的嘴唇有些发干,让她多喝水也不听。
“小姐。”
“嗯?”
“润润唇。”
他低头吻下来,陈映澄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被他按住了后脑勺。
以前只会唇贴唇的人,自从陈映澄教了一次后便开始突飞猛进,娴熟地撬开她的牙关,扫荡她口腔中的空气,灵活地俘虏了她的舌尖。
陈映澄一扬手,将桌上的名单打落,散了满地,她想去捡,脑袋却被他双手固定住。
他睁开眼睛,眸中暗藏欲色,仿佛在不满她的分心,在她唇角轻咬了一下。
等陈映澄终于有机会去捡名单,唇上已经红肿,能感到轻微的胀痛。
“说了让你收敛点!”陈映澄将名单砸到他胸前,“我都忘了看到哪一页。”
“那就从头开始看吧。”他语气卑微,面上却带着笑,“我知错了。”
知错,但就是不改。
陈映澄又在他肩上砸了一拳,重新坐回到他身侧,靠在他背上翻看。
……
请柬五月送出,六月初六,两人大婚。
婚前半个月,青宝城已经异常热闹,陈映澄刚过完生辰,山庄为她庆贺的装饰刚扯下,便开始布置婚宴。
她娘在平安里有许多铺子,往年她生日都打八折,此次为贺她成婚,直接打了对折。
城郊施粥的粥棚也连着两个月都没撤下来,从五月初一直延续到六月底。
陈映澄请了半个月的婚假,但其实并没什么要她忙活的,只是跟着学些婚礼上的礼仪。
不同地方的婚礼习俗不同,去年沈浣成婚的时候是在午间拜堂,青宝城的习俗却是在傍晚。
太阳即将落下,晚霞漫天,日月交叠的时候,由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主持,带着他们拜天地,祭日月,夫妻对拜,而后契成。
这位长辈自然由车挚担任,他是二人的师父,又是城主,是不二人选。
所以车挚也要跟着学习主婚时的礼仪。
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受到如此束缚,一个比自己小百岁的耄耋老头,颤颤巍巍地教他如何持灯,如何为新人赐福,手该举到怎样的高度,不能高过新人的头顶,又要让全场都能看清。
以前他从不参加这种繁杂的仪式,学得几次没了耐心,一想到自己这辈子就这俩徒弟,又咬牙忍耐下来。
终于挨到大婚当日,天一亮陈映澄便起来梳洗,房中围满了妇人,除了她母亲和姐姐,还有陈家的几位姑姑和堂姐妹。
沈浣也在房中,她早两日便来了,她的夫君邹毕没来,只她一人住在山庄中。
成婚后的日子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夫君时常不归家,公公婆婆地位尊贵,她也要小心伺候,全然不能像在家中一样悠闲舒适。
但出了家门又不同了,她是少城主的夫人,所到之处无人不对她毕恭毕敬,连往日瞧不起她的世家大小姐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这便是她想要的。
即使知道陈家众人不待见她,沈浣依然挤到了众人面前,只为了仔细瞧瞧,陈映澄是如何嫁给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
陈家富贵显赫,给她办了如此盛大的婚礼,连水兴城的人都知道陈家小姐要成婚。
可那又怎样?
以后她是尊贵的城主夫人,而提起陈映澄,世人只会感叹她嫁给了身边寂寂无名的侍卫。
初听到这个消息,沈浣整夜都没有睡着,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制不住。
从前她因为爷爷奶奶之间的过往被陈家冷眼相待,现在她终于直起腰板,亲眼看着陈映澄走进深渊。
装扮好的陈映澄美艳动人,鲜红嫁衣衬得她肤白胜雪,头上凤冠摇曳,步步清脆作响。
周围人盛赞她美貌,陈映澄羞涩一笑,烛光映衬下,更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
沈浣走上前去,假笑着祝贺,“今天是妹妹的大日子,祝妹妹和妹夫白头偕老,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