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夭夭
田嫂子手?里攥着一根木棍,气势汹汹冲出家门,闻言脸上怒容稍敛,口气还?止不?住冒火:“俩皮猴子不?好好吃饭,拌嘴不?够还?动手?,把盛汤的碗给砸地上了,糟蹋粮食,糟蹋物件。”
“跑的倒快,我追出来屁影都没了。”
“哼,跑再远晚上还?得回?来。我今天非给这俩紧紧皮不?可!”
倾诉一番,田嫂子怒火熄灭大半,谢茉温言细语安慰两句。
隔壁这一家子虽三不?五时鸡飞狗跳,但这日子可太?丰富有趣了。
听田嫂子絮叨皮猴子们的“功绩”,谢茉从不?烦。
当然,她?只想远观,可不?敢招揽到自家,她?招架不?住那份喧嚣。
这属于另类的“距离产生美”。
田嫂子说?:“我上午去镇上,今儿你咋没广播?”
谢茉随口说?:“我们轮流着来。”里头的弯弯道?道?,说?起来费劲,也没必要对外宣讲。
“是以前一直广播的那个吧?”
谢茉点头:“是她?。”
田嫂子就撇嘴:“之前也还?凑合啊,就算跟和尚念经似的,从头到尾一个调调,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但今儿咋读疵了,磕磕巴巴、胡乱停顿,我听了小半晌儿,愣是没弄懂她?读了个啥。”
“我心?思要我一个人不?懂没准赖我文化低,可跟我一起的几个嫂子也都没懂,里头还?有个初中生呢。”
“路上净听人嚼咕这事。说?公社咋选出个这样的广播员,读的东西?社员们都听不?明?白,还?怎么为社员服务。”
谢茉保持微笑。
娱乐匮乏的年代,芝麻绿豆大点的事都能很快传扬开。
普遍文化程度低,没读书看报能力和习惯的社员们尤其热衷于此。
而他们是群众基础。
说?完不?行的,田嫂子又夸谢茉:“还?是你读的好。普通话标准,抑扬顿挫的,我大字不?识几个,也能听懂你在读什么。”
田嫂子又说?了几句话,敲着木棍回?去了。
卫明?诚开锁,推开院门,问:“这广播员是赵同志?”
谢茉侧头看他。
卫明?诚正垂望向她?,眼眸中泛着了悟和笑。
“那广播稿我写的。”谢茉笑说?,“我可是好好字斟句酌过,要贴切,还?须凸显水准。”
“嗯。”卫明?诚勾唇。
谢茉慢悠悠又说?::“稿子是我塞给她?读的。”
卫明?诚眉梢微扬:“哦?那又怎样?读不?好是自身能力欠缺,和稿子什么关系?”
谢茉笑意愈盛,问:“我要打人,你是不?是二话不?说?就递凶器?”
卫明?诚一本正经:“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出手??”
谢茉立时笑弯了腰。
卫明?诚将身子笑摇曳的谢茉揽护在怀里,待她?平复,亲了亲她?额角说?:“你去屋里歇息会儿,我去做饭。”
谢茉洗把脸,进屋换上柔软的居家短袖,在屋子里里里外外逛了两圈,一个心?始终荡漾,脚步让有自主意识,带她?寻到荡漾源泉。
厨房里,卫明?诚正弯腰切菜。
谢茉小手?随心?一荡,在反应过来之前,已摸上老虎屁股——卫明?诚的屁股。
“……茉茉。”声线无奈又危险。
第118章
与其说?“摸”, 不如说?“拍”更?合适。
谢茉听见“啪”地一声。
不大不小,却足以在这间狭小的?厨房震出回响。
谢茉兴奋又莫名心虚。
头顶沉甸甸的?目光放大这股心虚。
谢茉凝着笑?容偷窥卫明诚一眼:“干嘛?”
卫明诚目光沉静像两汪深潭,唇线紧绷着, 好在眉心没起丝毫浅纹褶皱。
但?,只那双藏云搅雾般的?黑眸已压迫感十?足。
她视线禁不住四下周游, 再不往上抬碰触卫明诚的?目光, 自我?鼓劲般重复:“叫我?做什么?”
谢茉努力观察厨房角角落落:窗子四格, 比卧室和书?房的?六格少两格,一样墨绿的?油漆,可能是厨房油烟大的?缘故,左下方那角有一块大拇指甲盖大小的?油漆剥落, 乍一眼看不出,不碍观瞻,但?总归不完美, 回头让卫明诚补补漆……算了, 这活儿她踩椅子上也能干。
见状, 卫明诚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低垂的?眼眶被跟前人占满。
初秋的?夕阳格外薄透,穿过?窄窄的?屋檐和洁净的?窗格斜洒进来, 深浅浓淡地落在她身上, 鸦羽似的?长睫因闪躲低垂, 绚烂细碎的?光沁染其上, 无端多了几丝乖觉可喜的?楚楚之态。
让人心软。
卫明诚几乎想轻轻放过?这茬。
可等他切完拍扁的?黄瓜后, 一边把黄瓜装盘里,一边不疾不徐且语调平平地说?:“该我?问你, 你刚才想干嘛。”
谢茉呼吸一滞,动作略僵硬地换了一个脚承重, 懒散的?站姿不明显地拘谨起来:“嗯?”
鼻腔里呛出的?单音节,却沾染一丝刻意?的?味道。
眼尾余光一眼连接一眼地瞟他。
卫明诚放下刀,拍拍手说?:“忘了自己刚才干什么了?”
谢茉见他沉邃静默的?眼眸起了波澜,手指不由自主蜷了蜷:“……洗脸、换衣裳。”
卫明诚笑?容很淡,却很迷人:“然后呢。”
谢茉说?:“……然后我?在屋里逛了逛,把家?里最后一颗奶糖吃了。”
卫明诚挑眉。
谢茉福至心灵,凑上前,垫脚在卫明诚唇角吧唧一口:“尝到甜味了吗?”
仰着脸的?她眼尾上挑,迎着散落的?夕色,她大而饱满的?杏眼中?盈满了斑点似的?橘辉,眨动间眼波潋滟流转,含笑?抬眼看来,好似不谙世事的?少女般天真澄净。
卫明诚暗嘘一口气,眼帘半阖。
笑?意?汹涌而至,险些冲破他绷直的?嘴角。
停顿几秒,他压低声问:“再然后呢?”
见卫明诚不为“糖衣炮弹”所?迷惑,谢茉不禁严阵以待,兀自愉快道:“然后……然后我?就来找你啦。”
乌黑眼珠儿骨碌碌转动,目光四晃。
拍完的?黄瓜滚刀切好放在白瓷盘子里,正对案板的?墙洞里放着酱油香醋、盐。两瓣紫皮新蒜未剥皮搁在案板上,边上等待着捣蒜的?陶制蒜臼子。锅里咕嘟咕嘟,逸出的?白雾裹带大米的?清香。
谢茉眼睛蓦然一亮,她雀跃说?:“我?来剥蒜吧!”
“长着大始终百吃不厌的?凉菜就是俩,糖拌西红柿和拍黄瓜。”
转移话题的?意?图简直明目张胆。
她还直剌剌地拍马屁:“你拌蒜泥黄瓜的?水平可媲美我?妈,比我?强出一座喜马拉雅。”
卫明诚视线垂落在她脸上,勾了一下唇:“你喜欢就好。不过?——”
谢茉有点发虚:“什么?”
他目光着意?朝她屁股滑走一圈,才说?:“看来你真忘了。”
谢茉:“……”
她当?然没忘。
卫明诚这个坏家?伙肯定也明白她没忘。
还故意?这么说?,后头必然有坑。
可她无所?畏惧。
谢茉感觉她并非一时上头手贱,妄图以蚍蜉之身挑衅猛虎。
她振振有理。
她全不是无的?放矢。
早上卫明诚以“饿虎扑食”这招恐吓她,她当?时身处虎口之下,好汉不吃眼前亏,暂时让了卫明诚一步。那时虽让了,但?记在心里头,现在有机会立马回还,她且有道理全身而退。
她可以有恃无恐。
刚刚之所?以一再闪躲,是因为心里头那道羞耻防线被拨动……
思绪正飘着,谢茉忽然听见卫明诚说?:“我?帮你回想回想。”喉咙里碾出的?声音异常沉越温柔,充满似有若无的?诱哄意?味。
“不、不用……”谢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卫明诚拖住腰臀提起,突然腾空,双脚不着地,身后无依仗,所?有的?着力点聚在卫明诚手掌和臂弯里,谢茉怕跌地上,不得不抬腿勾住他,探出双臂紧紧缠在他后脖颈上。
卫明诚抱着她跨前一步抵上门板。
温厚的?手掌挥起,不轻不重朝她屁股连拍了好几下。
“……嗯!”谢茉腰腹肩背一下子绷紧。
剩余的?颤音被卫明诚一口吞吃入腹。
他的唇也炽热有力。
谢茉被吻得节节败退,后背紧贴门板,躲无可躲。
狼狈又靡丽。
环在卫明诚后脖颈的?手指紧扣入肉。卫明诚不知故意?还是无意?误解她的?推据,竟把这当?成难耐的?催促,一只手继续牢牢托着她,另一只手插进她黑发和门板之间,掌着她的?后脑勺,压向他,吻愈来愈深入、急切。
谢茉没十?分反抗,因为她觉得卫明诚是在表达微妙的?羞恼,被拍打屁股什么的?,于成年人来说?总充斥着一股禁忌迤靡之感,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她被她重重压着,狠狠吻着,实在抽不出一丝反抗的?力气。
她脑子渐渐空白,雾蒙蒙的?,只剩潮湿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