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夭夭
谢茉下意?识抓上他?胳膊。
卫明诚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廓,哑声喘息问:“怎么了?”
谢茉咬咬唇,轻声说:“你轻一点。”
她本想甩给他个矜傲命令的眼神,但水汽氤氲的眼眸气势软绵,反倒像是撒娇。
卫明诚低笑一声,下巴在她额头亲昵地擦了擦,而后捧着她的脸,细细吻起来。
谢茉的呼吸渐渐失去节奏,她不自?觉微微张开嘴巴,微微探出的舌尖恰好扫过他?唇缝,与他?的舌尖一触及分。
所有感官都汇集在唇齿之间,这一丝细微触碰激起的异样酥麻被?无限放大,经由大脑神经输送至四肢百骸。
卫明诚微妙地凝了凝。
下一瞬,神思?回笼的他?一手扣住谢茉的后脑勺,唇舌急促又凶狠的吻上来,他?像一只饥渴的凶兽,攫取着她口里的津液,贪婪不知餍足。
谢茉只觉脑中一片空茫的白?,用力搂住他?脖颈,犹如落水的人抱着浮木。
……
待卫明诚终于抽离唇舌,一下一下啄吻谢茉。
此时,谢茉轻轻睁开眼,鬓发浸着薄汗,细白?的脖颈泛着浅淡的红晕,恍恍惚惚中,谢茉不禁疑问这男人为什么能在一个?吻中,从毫无经验的菜鸟小白?蜕变成掌握摧枯拉朽手腕的老手?
谢茉抬眼看他?,正见一滴汗珠沿着他?鬓角流至下颌,最终坠落胸前衣领,不一会儿,便?洇出一片潮湿。
谢茉迷惘的眸色逐渐变得清明,低喃着翻旧账:“是让你轻点……可不是让你粗暴。”
说着,把人轻轻推开。
卫明诚急促喘息着,目光不离谢茉嫣红润湿的唇。
谢茉方才说话?的时候,嘴巴开开合合,柔软的唇内,不时露出洁白?的牙齿和?舌尖。
卫明诚眸色骤然沉了沉,他?不由地舔了舔唇。
他?探出手,用指腹安抚似的摩挲着谢茉鬓发,低声说:“是我不好……”
谢茉一抬胳膊想去拍他?一巴掌,手肘不经意?间擦过某个?硬物,她顿时一僵。
她余光留意?到?卫明诚手臂肌肉已绷紧鼓起。
空气里鼓噪着暧昧和?尴尬。
突地,窗外传来高声对谈——
“章主任您早。”
“你这是去菜市场了?今儿有什么新鲜菜?”
章明月和?邻居的对话?清清楚楚飘上来,插入俩人之间。
谢茉神志回笼,手脚麻利地爬下床,对卫明诚说:“我先下去了。”
卫明诚:“嗯。”
顿了顿,谢茉又说:“你不着急。”
这句话?,和?话?音里泄出的一丝笑意?都被?门板格挡在内。
卫明诚垂眸,五指紧蜷,半晌儿,勾唇笑了一下。
***
洗漱下楼后,谢茉心中的粘稠情绪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对这个?家?的浓浓留恋。
谢茉在厨房找到?章明月,于是便?挨挨蹭蹭小尾巴似的跟在章明月身?后,一会儿给她递锅铲,一会儿洗个?辣椒,一会儿冲洗菜篮、餐具,母女俩虽未多言语,但配合十分默契,很快便?一起完成了这顿早餐。
饭桌上,一家?四口都不提离别,聊一些家?常轻松话?题,待饭毕,谢济民要赶去单位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略说了几句,便?提上公?文包出了门,谢茉和?卫明诚将他?送至院门口,临上车之际,他?回身?在卫明诚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又伸手揉了揉谢茉后脑勺,温和?说了句“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话?罢钻进车厢。
虽谢济民掩饰得好,但在他?转身?的瞬间,谢茉还?是从他?眼底捕捉到?一闪而就?的伤感。
之后的一上午,谢茉与卫明诚去了科研大院跟李老道别,听取他?训示,赶去照相馆取照片。
中午回家?陪章明月吃饭,整理?行李,调节情绪。
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钱成和?武光谷开车送谢茉与卫明诚去火车站。
离别的话?,这几天已说过许多,趁卫明诚搬运行李时,章明月将谢茉拉到?她跟谢济民卧室,掏出一叠钱票递给她:“这些钱票你拿着,票都是我跟人淘换的全国?统一票,到?军区那边一样用。”
谢茉竭力压制心头酸涩,抬手将钱票推回去:“我不要这些,我工作后攒了一些,卫明诚也有积蓄,您放心,我到?哪里都受不了亏待。”
原主和?她工作后所得钱票家?里一分没要,两年积攒下来,也有不少。
章明月不依,强制塞进她手里,喝令道:“拿着。这是我和?你爸给的,钱是人的胆,这些钱票你自?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谢茉的眼泪到?底没忍住滴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默默接了过去。
见状,章明月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温柔道:“别哭,你是奔向新的人生,见识更多风景,去长本事呢,妈妈期待你的成长。早上你爸离开时,也跟你说了许多,我就?不再赘述。你只记住,家?里永远给你留着一间房。”
谢茉用力抱着章明月:“妈妈,待会你就?别去车站了,等我回家?,你再亲自?去接我,到?时候我要一出站就?看到?你。”
章明月柔和?道:“好。”
谢茉和?卫明诚上了吉普后座,和?站在车窗外的章明月挥手。
见谢茉坐在车里,章明月才有了闺女真?的嫁人离家?的真?实感,心里陡然被?切出个?豁口,空荡荡的,又疼得眼睛泛酸。
可她不敢表现出来,离别最是伤感,情绪最能感染,若她流泪,她的茉茉该更难受了,所以,她一直笑着挥手,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中,眼中的泪才滚下来,越流越急,眨眼泪流成河。
这头的谢茉怔怔看向车窗外,紧紧抿着嘴,似哭非哭。
好在前排钱成和?武光谷卖力插科打诨,消减了她不少悲伤情绪。
而等谢茉随卫明诚登上火车,对新鲜事物的兴趣才一点点将她从低落情绪里拽出来。
这年头的火车还?是蒸汽机车头。
刚一踏上月台,谢茉便?被?挤挤挨挨的人群惊到?了,车厢内人满为患,硬座车厢的过道被?或躺或坐的人们占据,过路人烦躁呼喊,还?有争抢座位的、先上车候补票的、爬窗的……和?后世春运如出一辙的场景。
及至上了火车,她还?见到?一幕颇具时代特色的鲜活场景。
身?穿绿军装、胸戴大红花、迎风高歌的下乡知青们,他?们各个?面带向往,红色的歌谣充满生机和?力量。
这边,谢茉沉溺在众生百态的观察中,另一边,卫明诚要带新媳妇回来的消息却在军区炸开了。
这不是去休假吗,怎么还?带回个?媳妇呢?
田嫂子尤其震惊,听到?这消息时她正做饭,手一抖索,锅铲直接掉锅里了,发出响亮的一声“哐啷”。
她家?梅梅可咋办?
第041章
不仅各位嫂子、婶子们对卫明诚突然结婚这事议论纷纷, 就?连战士们闲暇之余也津津乐道。
开车来接人的驾驶员李万里,怀着旺盛的好奇心?一早便?等在车站门口。
约莫两个月前,他送卫营长去市区办事, 回来路上碰见文工团同?志田红梅,她当时?扭伤了脚, 正一瘸一拐朝军区走, 他瞧着不落忍, 停车捎带上她回军区,直把人送到医务室门口,田红梅下车时?伤脚落地没站稳,卫营长好心?扶了一把, 被碎嘴长舌的人看见,转天卫营长正和文工团田红梅同?志在搞对象的流言便?传开了。
李万里听人说时?直接懵了,什么搂搂抱抱, 什么心?疼得皱眉, 什么一起去市区逛……他就?觉得荒唐, 偏偏这谣言编得有鼻子有眼, 不少人都?信了,要不是这件事他从头跟到尾, 也差点信了。
田红梅同?志的姑姑也就?是杨建国杨营长的妻子, 大?家一般称呼她田嫂子, 田嫂子信以为?真, 还和其他几?家有意?给卫营长介绍对象的婶子们吵闹起来, 其实卫营长听到流言后?已带他一起找领导讲明了真实情况,当时?领导还玩笑说如果卫营长真瞧上田红梅, 他乐意?做个大?媒,被卫营长立即拒绝了。
就?在不少人私下寻思着卫营长会不会顺水推舟娶了田红梅时?, 领导在会议上严肃批评了这起造谣事件,要求干部们自?查自?省,并?且督促、加强对军属的素质教育。
这样以来,婶子们虽不在明面上跟田嫂子吵嘴,暗地里却少不了奚落嘲笑,田嫂子听到风声后?,又去跟婶子们干了一架,双方到现在还不搭理,见面都?要啐口。
刚好转的风气,一下子又乌烟瘴气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批评田嫂子、婶子们的,怨怪卫营长的,议论领导不作为?的。
于是,领导强制卫营长休假避风头,苦口婆心?劝他结婚,带个媳妇回来。估计领导也就?随意?一说,对卫营长结婚这事压根没抱希望。
谁又能?想到,卫营长果真领了新媳妇回来。
那田红梅同?志可是文工团一枝花,当时?一辆车回军区时?,人漂亮女同?志主动跟卫营长搭话,卫营长却跟块冰似的,冰凉冷淡,要不是他在一旁打圆场,指不定把人女同?志气哭。
听说,卫营长这结婚报告打得可积极了。
所以,到底是啥样的人竟能?让卫营长甘心?情愿结婚?
他当真好奇得厉害。
就?在李万里想东想西时?,出站口终于出现卫明诚身影,边上那道纤细苗条的人影被他衬得越发袅娜。
李万里眼睛一亮,赶紧笑着迎上去:“卫营长,政委前天就?通知我今天来接你,你休假这一个月,我可时?常听他和其他领导念叨你。这就?是嫂子了吧?你……你好。”
他本想说“你包重不重,我来帮你提”,说着他才发现,所有大?包都?在卫营长那里,女同?志只单肩背了个碎花布包,瞧上去没啥重量,该是装了些要紧的随身物品。如此,他不方便?帮忙,才紧急改了口。
卫明诚简单跟李万里寒暄两句,为?两人介绍:“这是我妻子谢茉。”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含笑看向谢茉,声音不自?觉软和了两度:“这是咱们军区驾驶员李万里同?志。”
谢茉眉眼弯弯脆声道:“李万里同?志你好,我是谢茉。”
“嫂子别客气,直接喊我小李就?成。”
李万里这才正视谢茉,待看清她五官模样,眼底不由地闪过浓浓的惊艳之色。
不过,他很快便?挪开了眼,心?里却止不住暗想,怪不得卫营长着急结婚,碰上这么个品貌拔群的姑娘,谁不着急娶回家。
车子开动后?,谢茉便?一直兴致盎然地望向车窗外?。
不断后?退的风景中,火车轨道变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细线,很快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田野和横埠其间?的羊肠小道。
火车行进中,谢茉已看了许多农田,入眼全是绿色,生机勃发的模样,让人心?情也随之舒畅。
不必火车平稳,行驶在黄土路上的吉普时?不时?颠簸两下,遇着个大?坑,谢茉身体斜抛,若非卫明诚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她额头铁定得磕上车玻璃,留下红印。
待车子重新平稳,谢茉对卫明诚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
“对不住,对不住,嫂子没事吧?”李万里一边开车一边歉声问。
谢茉摇头说:“没事。”
“没事就好。乡下土路不平整,前些天一场大?雨又轧出几?个新坑,我还没走熟,刚才忘记避开。”李万里解释完,又说,“嫂子不晕车吧?要是晕车我再开慢点。”
谢茉说:“不晕车。”
“前段日子,我去接吴营长妻子,这位顾嫂子晕车得厉害,半路上没忍住下车吐了一回。”
叹完,李万里似想起什么般,说:“顾嫂子是吴营长老家那边给他相看的媳妇,来咱们军区跟吴营长完婚,他们结婚有大?半个月了吧,正巧卫营长你去休假了没赶上婚礼,可热闹了。”
李万里不知是开车无聊,想八卦闲磕牙,还是想跟谢茉这个新嫂子尽快熟悉起来,问谢茉:“嫂子,你和卫营长办过婚礼了吗?要不要在咱们军区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