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夭夭
“对了?。”心情愉快,分享欲就浓,谢茉又语调轻快地说,“我去邮电所打电话时,见到架子上?摆放了?很?多报纸,在那里工作?的老师傅说可以随意翻看,这点真是太棒了?。”
“我翻过了?,有省报、区报……”
卫明诚含笑听着,不时插两句话,引着谢茉兴致勃勃讲述,说到尽兴处,还要伸手比划,待到离家?最?远的一处院落,两人方才?意犹未尽地打住,敲门递喜糖,顺带客套寒暄。
如此一一拜访完毕,直到日头坠入地平线,俩人才?进了?自家?院门。
在这期间,谢茉见到了?顾青青丈夫吴解放,不过却没见到他们那两个侄子。
吴解放长得倒是英武高大?,四方脸,皮肤黝黑,但浓眉大?眼,肩背笔挺,和娇美的顾青青站在一起?很?般配。
田嫂子见了?她眼神躲躲闪闪,谢茉全当没瞧见,若无其事般打招呼、问?候寒暄。
她原本便没事,是田嫂子生?事。
关?上?院门,谢茉在水盆里洗了?遍手,正用毛巾擦拭,卫明诚的低沉便从?头顶落下来:“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谢茉不解抬眼:“嗯?什么?事?”
卫明诚似在思索,稍顿了?一下,说:“感觉有几个嫂子不大?对劲。”
谢茉略一想便明了?,抬起?一只手屈指抵住下巴,笑问?:“怎么?不对劲了??”
卫明诚斟酌着找了?个贴切地形容:“对你貌似特别……热情。”其实,用讨好?更准确。
“嗯哼。”
“所以能说说吗?”卫明诚再?次问?。
“我不讨人喜欢吗?”
卫明诚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的答案你知道。”
谢茉笑眯了?眼,继而慢悠悠地反问?:“所以,为什么?不能是因为嫂子们看我好?,和我投缘才?不自觉热情了?些,怎么?就非得发生?了?什么?才?让嫂子们对我另眼相待呢?”
卫明诚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问?了?,转身去卧室拿出换洗床单和两人昨日衣物,到压水井边揉搓起?来。
谢茉便搬了?椅子坐在阴凉下笑盈盈看着。
即便夫妻之间,也该小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这样既能给双方留下自我空间,也能因而保有一定神秘感、新鲜感。
彼此都曝露个一干二净,便少了?探询的乐趣,那多没劲。
***
谢茉不知道,她先时提到的吴解放和顾青青夫妻俩正说她呢。
两个小侄子从?外头冲回家?便嚷嚷说镇上?今晚要放电影,闹着要去看,以往碰到这类情况,顾青青会下意识生?出不喜,这回她却是笑了?起?来,还给两个孩子帮起?腔来:“去看吧,也不远,难得放一次。”
待吴解放松口,顾青青又状似不经意般说:“卫营长爱人初来乍到和周边邻居还生?疏着,不如咱们主动些,待会顺路喊上?他们。”
吴解放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去问?问?。”
顾青青一脸喜色。
她一定尽力游说谢茉跟他们一起?去。
话说回来,她只昨天远远瞧了?卫营长侧影一眼,连人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呢。
第052章
这年代洗衣凝露、洗衣液肯定?是没有的, 就连洗衣粉也很难买到。
家里倒是有肥皂,但这属于紧俏物资,部队每月发一条, 被放在洗澡间?的盒子里,用来洗发洗澡。
洗澡间?的肥皂和谢茉在谢家时用的牌子不同, 她昨天使用过后比对了一番, 结果是都不好?使, 一样烧手,搓擦时一样会掉渣渣。
体?验感不佳,但在当?前,能用上肥皂的人家已?经被认为?是“大户人家”了。
可哪怕卫明诚每月有肥皂供应, 用它来洗衣服还是太奢侈了。
所以,他洗衣服时使得是碱面,白?色粉末, 储存在罐头的玻璃瓶子中。
现在清水中撒入碱面, 等碱面彻底溶于水, 再把衣服泡进去揉搓。
他洗衣服特?别有秩序感, 比方说一件短袖,他会从衣领开始搓, 然后左边袖子、腋下, 右边袖子、腋下, 之后再回到中路, 从衣领到衣摆, 一寸寸把每一片衣料都搓洗到。
对有强迫症的人极其友好?。
谢茉看得津津有味。
自愿主动做家务的男人,在这个年月宛如凤毛麟角, 即便放在后世,数量亦有限。
她前世看过一些抱怨自家老爸在家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帖子, 老爸们给出的理由无?非是“男主外?女主内”那套,认为?家务活是专属女人的伙计,由此心安理得在家做翘脚大爷,他们年龄算下来可比卫明诚小,老爷似的大男子思想却根深蒂固。
这般境况之下,谢茉很难不用欣赏眼光去瞧绷紧肩颈手臂肌肉搓衣服的卫明诚。
“咕嘟、咕嘟。”
煤炉上蹲着的大肚吕壶嘴里吐出白?色袅袅烟雾。
谢茉目光从卫明诚身?上挪移到发声处,眼角余光瞟见卫明诚放下衣服甩手欲起身?的动作,赶忙站起来制止:“我来就行了。”
“炉子和烧水壶都很烫,多留心。”卫明诚张望着叮嘱。
“嗯嗯,知道的。”谢茉笑睨了卫明诚一眼,好?笑嗔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谢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煤炉边上,提起烧水壶进了堂屋,把热水灌进暖水瓶,剩下的半壶热水则倒入桌脚旁的陶罐里。
陶罐敦实矮胖,可容两吕壶的水量,热水在罐子里晾两三个小时便成?凉白?开了。
早上她醒来时,卫明诚已?经把罐子灌满了,一个白?天过去,再加上他回家后一顿畅饮,只余下一个罐底。
把最后一滴热水倒尽,谢茉又去接了一壶坐在炉子上。
弯身?把煤炉底下的炉门下压,留了个韭菜叶儿宽的缝隙,起身?提起壶看一眼火眼,又用火筷子把最上头的蜂窝煤错了个身?位,眼孔堵上大半。
谢茉做这些都是为?了减缓火势,让煤球慢慢燃烧,延迟消耗。
新蹲的这壶水,到睡前便温了,正好?用来洗漱。
这煤炉昨晚便燃火了。
卫明诚傍晚烧火时顺便塞了颗蜂窝煤在灶膛,烧红后填到炉膛里,作为?引子。
今天的凉白?开便是用煤炉烧的。
卫明诚洗着衣服还分?了一半神关注谢茉,见她做得有模有样这才放下心,扬唇把最后一条裤子搓洗出来。
压水把衣服漂洗干净,卫明诚把衣服拎起来一抖,对折起来,攥在掌心,两手反方向一拧,一点点使力,直到再也拧不出一滴水,再把衣服抖开、抻平,搭到晾衣绳上。
待到拧床单时,他按照从上朝下的顺序拧着,谢茉忽然记起她以前在某个电视剧里看到男女主两人合力拧床单的画面,便走?了过去伸手捞起长条床单的一头,跃跃欲试道:“我也来帮忙,咱们合力更容易拧干。”
卫明诚微一挑眉尖,颔首。
谢茉认真?使劲拧了两圈,忽然发现卫明诚手腕并不翻转。
“干嘛不动?”
卫明诚低笑一声,在谢茉眼神威逼之下,轻咳一声委婉道:“你怎么使力都行,我在这边掌着。”
谢茉思考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卫明诚这是说自己力气小,接不住他的发力呢。
哼哼唧唧几?声,谢茉朝卫明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在力量不对等的前提下,他使力拧动的确有可能抻着自己。
谢茉不服气稍顺,趁卫明诚不留意,二话不说就开始猛然发力,弯腰扭转、下压。
卫明诚拿住床单的那一只手纹丝未动。
然而,谢茉愈挫愈勇,想方设法让卫明诚破功,变换角度、换手、声东击西、虚虚实实……
卫明诚唇角含着笑,视线一直落在谢茉的脸上。
他太喜欢谢茉此时的神情了。
她的表情丰富生动,又好?懂有趣,表情的变幻出其不意、出乎想象,夕阳西下,她和绚烂云霞相映成?趣,生机盎然,活力蓬勃。
在谢茉抓着床单整个人转了圈,还是没能撼动卫明诚分?毫后,她便彻底放弃了。
可为?了面子计,所以,她虽然放弃了但绝不言败!
她从方才的圈圈受到启发,又转了一个圈后,停下动作自然而然地开启了个新话题:“这么转圈圈像不像在跳交谊舞?”
她抬起眼眸,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卫明诚,好?像他的答案对她举足轻重似的。
卫明诚绷住欲要上跑的唇角,为?谢茉颇具小心思的转移话题,他低垂眼睫掩藏好?眼中浮上的笑意,很配合地颔首回答:“像。”
谢茉很满意,卫明诚回了这话,说明“拧被单”事件已?经翻篇了。
不给卫明诚绕回去的机会,谢茉眨了眨那双清亮而坦荡的眼睛,问?:“你会跳交谊舞吗?”嗓音里透着明快。
谢茉的一缕鬓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半遮半掩了她狡黠眼神和流转的目光,如此反而让人愈发有贴近的欲·望。
卫明诚喉结滚了一下,低应了一声:“嗯。”
谢茉眉眼弯弯,嘴唇轻轻抿了抿,眉梢一扬,眼波里便渗入那么一点坏,她朝前挪了一步,上身?故意前倾,整个人似被笼罩在卫明诚怀里,撩起薄白?的眼皮,气息浅浅地问?:“可以教教我吗?”
卫明诚眼眸深沉如静水,探出空着的那只手攥住谢茉肩膀,薄唇张合,正要发声,忽然院门口传来推门的“吱呀”声响。
谢茉偏头去看,顾青青正抱着小妞妞一只脚踏进院门。
她跟卫明诚将才回来时只随手掩了院门,并没有堵上木插销。
不等主人家招呼,顾青青自顾自跨进院门,笑着打趣:“哟,两个人一起洗衣服呢?”
农村去旁人家串门子都是直接推门进去,讲究些的会在门口先喊两声再推门,不兴敲门。
顾青青上辈子虽去城里给人做过保姆,但她主要照料一个行动不便的独居老奶奶,为?了方便她随时满足对方需求,房门从不关,不必知会她直接推门而入。
由是,即便顾青青从后世重生而来,还是没养成?敲门的习惯。
她一双眼珠咕噜噜地,在谢茉那段被卫明诚大手把住的胳膊上乱转,没瞧见谢茉下意识蹙起的眉心,以及卫明诚绷直的嘴角。
谢茉抖掉卫明诚的手,牵了牵唇角,说:“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顾青青走?进几?步,说:“镇上今晚要放电影,我们来叫上你一起去凑凑热闹。”
说罢,她余光状似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卫明诚便别开了眼。浓厚睫毛之下,惊艳在她瞳仁中纷涌而出,逗留好?一会儿才褪散。
她敛着眸把小妞妞往上托了托,笑吟吟对卫明诚做自我介绍:“这就是卫营长吧,我叫顾青青,是吴解放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