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芹酥酒
孟椒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陈霜和花云守在屋子里,旁边是摇床,摇床上方挂帐子的地方,如今挂了两个小布偶,一只老虎,一只猫。
见孟椒醒了,陈霜笑着解释道:“是五郎和陈小郎君送来的,昨日忘了通知他们,等送信过去已经是半夜了,他们今早回来的,看了一眼孩子,就又回去了,路上还买了小玩具。”
孟椒笑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辰时了。”
陈霜吩咐花云去打热水过来,她则去柜子里拿一套干净的衣物,“昨晚四爷怕吵醒您,睡在外间罗汉床上的。孩子早上奶娘喂过两回了,现在又睡了,不哭不闹,很是乖巧。”
府里请了好几个奶娘,但以前闹出过奶娘亏待主家孩子的事,所以喂完奶就给抱到屋子里了,好在孩子不爱哭,也不影响娘子休息。
孟椒看向摇床,眉眼里都是爱意。
陈霜继续道:“昨夜各房送来了不少好东西,除了老夫人和大夫人,这次三夫人送的礼也不轻,六匹好料子、一对金镯、一顶珠翠玉冠、一柄玉如意、一对金马和一些珍贵的药材。”
孟椒听了惊讶,“三嫂送这么多?”
陈霜点头,她也觉得奇怪,三夫人从没这么大方过。“我瞧了,都是极好的东西,药材里还有一匣子血燕,那是有钱也难买的好东西。那一对金马是实心的,虽然不大,但份量不轻,应该是送给小娘子的。”
小娘子属马,送这个再适合不过,其他的都是送给娘子的。不像五房六房,送来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不值什么钱。
“回头我问问,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孟椒点头,“自从二郎离家后,三嫂就变了好多。”
以前王氏还喜欢与她争抢比较,每日都去正院请安,哄老夫人开心。如今却不怎么去了,连三房院子都不怎么出。
听说三爷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好几次三房那边传来争吵,老夫人劝了几回,王氏都不怎么理会。
“你先记下,等下次有机会再还回去。”
“是。”
上午,袁夫人和曹语君过来了一趟。
如今两家关系近,也不必等着满月那天。曹语君只有在陈书放假的时候回宅子住两天,平日里都是住在姑妈袁夫人家,陈平苏琴在婚宴结束后就回老家了,放心不下老家学堂的孩子。
曹语君虽然成了亲,但因为不用孝敬公婆,陈书又疼爱她,日子过得比成亲前还要自在。每次陈书放假回来都会带她出去玩,要么带着她去拜访同窗,要么游山玩水。
曹语君先看了两眼孟椒,见她面色红润,便笑着走到摇篮旁看起了孩子,小婴儿红通通粉嫩嫩,小脸小手,十分可爱。
袁夫人也过来看了两眼,然后坐到床边跟孟椒说话,“我瞧着孩子随你居多,眼睛好看,嘴巴鼻子都像你。”
孟椒抿唇笑,“四爷也这么说。”
萧言卿还说幸好随了她,男孩就算了,若是女孩长得像他,那就有些难办了。
她觉得他想多了,明明他长得也很好看。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哄他,脸上明显不信,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很高兴。
袁夫人问:“可取了名字?”
孟椒点头,“四爷想的名字,说叫萧瑛。”
袁夫人笑,“这名字有些像男孩了,不过也好,女孩不能养的太娇气了些,以后吃亏受委屈了不敢跟家里说,瑛字挺好的,听着就是个厉害的小娘子。”
孟椒也这样认为,越发觉得萧瑛这个名字好,她又笑了,“小丫头乖是乖,脾气可不小,吃奶慢了一会儿就扯着嗓子哭,声音大的能把屋顶掀掉。”
奶娘在厢房喂奶,她在这边都能听到哭声,萧老夫人早上过来看了一次,说这脾气跟四爷小时候有些像,三爷刚出生那会儿哭的跟小猫一样,四爷哭起来声音响亮,好几次压住三爷的哭声,最后不得不把两人分开。
袁夫人笑着夸赞,“真好,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第55章 变故
陛下病重的消息传来时, 萧府正要给瑛娘办满月酒,陈霜几个已经拟好了请帖,孟椒觉得没问题, 想着四爷回来再过目一遍, 同意了就送出去。
萧言卿从书房回来, 进屋后先将孩子抱起来玩了一会儿,小丫头胃口好, 二十多天过去她长大了不少, 皮肤也白了些, 眼睛又圆又大,大概是认得人了, 听到四爷声音, 还抬起头看。
萧言卿抱着她坐到床边上,听到请帖已经拟好了,让人拿过来看看。陈霜和花云搬来了两匣子的请帖。
孟椒还说:“上午大嫂打发人过来问满月酒的事宜,我瞧着她还把各房的亲眷也算了进去。”
萧言卿一手抱着孩子, 一手打开匣子看请帖,平静道:“不必如此麻烦, 这次的满月酒一切从简。”
他将匣子里的几张请帖拿了出来, 都是些不常来往的亲戚, 挑挑拣拣,最后只留了一匣子。
孟椒疑惑, “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爷十分疼爱瑛娘, 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 这些天下值回来都会先过来看看女儿, 再去书房。晚上睡觉前也要抱一抱。
前两日有个奶娘贪嘴,吃了热食, 害的孩子嘴边起了疹子,四爷二话不说,派人重新找了三个奶娘回来,还让厨房单独给这几个奶娘做膳食。
若不是出了事,四爷不会说一切从简。
果然,萧言卿解释道:“陛下病重,不宜大办。”
孟椒一愣,皱眉问:“很严重吗?”
孟椒几乎不过问朝中的事,萧言卿以为她是不想委屈了女儿,便多说了几句,“三皇子给陛下引荐了一位道长,陛下最近痴迷炼丹之术……还是不要大办比较好。”
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三皇子身边没什么能臣,唯一算得上聪明的便是谢长安了。这半年,三皇子行事低调很多,但两个月前,三皇子突然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声称活了两百岁的五方道长,擅炼丹之术。
精舍才修建一半,陛下便急切住了进去,一同的还有上百名少女。
这个月,陛下只上了两次早朝,其余都是他们去玉熙宫议事,只是能见到陛下的次数并不多。
今日,太傅、茅景升、工部、户部的人去玉熙宫商议政事,陛下也未出现,见伺候的太监神色不对,才知陛下病了。
那道士用少女的经血炼丹,陛下每日服用,昨夜叫了两个宫女伺候,最后吐血昏迷,三皇子叫人压下了此事。
太傅当即联合茅景升,调了禁军将那五方道长和玉熙宫其他人等收押,以及将玉熙宫内部围住,不得其他人进出,包括三皇子在内。
这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暂时不能声张,否则朝中会大乱,如今只能等陛下先醒过来。
这些他都不好跟孟椒说,他今日也在场,寝殿里挽着重重纱幔,偌大的三足加盖铜香炉上冒着白烟,陛下就躺在里间凉榻上,双目紧闭,脸色发灰,不像是久活之兆。
孟椒听出了他话中的严肃,可见不是小事。
能让四爷重视的,恐怕陛下不是一般的病重,而是有可能活不了。
她心里震惊,若是她没记错,前世陛下是明年年底驾崩。
孟椒有些害怕,若是这个改变了,那其他的呢?
她突然想起,前世仁宗登基两年便去世了,后将太子托付给萧言卿,萧言卿辅佐幼帝没两年,人也病逝了。
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四爷,会没事的吧?”
萧言卿知道她聪慧,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无事,一切有我。”
孩子满月酒只在萧府小办了一场,请了萧家亲戚和四爷官场上的几个朋友,加起来也就十几桌。
瑛娘是个女孩,这般低调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陈平苏琴和郭氏有些难受,以为萧家人不喜欢这个孩子,他们是见过萧府的奢华,随随便便宴客就是几十桌。
孟椒不好解释什么,拿出萧老夫人和四爷给女儿准备的满月礼单子给他们看,萧老夫人除了送一些金首饰,还有一处庄子,记在了瑛娘名下。四爷给女儿的是两间首饰铺子,是用他私产置办的,说是给女儿买玩具。
瑛娘哪缺钱买玩具?应该是他觉得委屈了女儿,才特意私底下补贴的。
苏琴和郭氏看着长长的一溜账单,忍不住咋舌,这才多大点的小娃,私库就富的流油了。
孟椒身子还有些虚弱,没有出去,是奶娘抱着孩子出去转了一圈,留四爷在前院招待客人,她听了笑,“说来也奇怪,家里人送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她最喜欢的还是小书和五郎送的那两个布偶,昨日花云将那两个布偶收起来,挂上纱帐,她哭了好久,还以为是饿了,最后才知道是闹着要那两个东西。”
郭氏笑眯了眼睛,“一个是亲舅舅,一个是亲哥哥,送的东西自然不一样。”
不过也听得出来,椒娘和五郎相处挺好的,不然那孩子也不会特意早上回来一趟看瑛娘。
宴席结束后已经是未时了,四爷喝了点酒,两边脸颊泛着红,大概是怕熏了自己的女儿,先去湢室洗了脸换了身衣服,才出来抱孩子。
瑛娘刚睡醒,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萧言卿脸上露出笑,夸赞道:“今日很好。”
孟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上午奶娘抱回来跟孟椒说了,盛德县主给孩子眉间点红时,瑛娘还笑了,一点都不怕人,十分招人稀罕。
她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手中的礼单,陈霜已经将今日宾客送的礼品全都整理出来了,因为是送给孩子的满月礼,所以没有入萧府的库房。
孟椒看了一遍,最后落在在姚太傅的礼品上,姚太傅的礼是最为贵重的,彩色琉璃盏,羊脂玉如意、一套花丝镶宝石金碗碟餐具……其中还有一尊红珊瑚树镶明珠盆景。
忍不住皱眉,对四爷道:“夫君,你过来一下。”
萧言卿正抱着孩子玩孟椒的一支蝴蝶金簪,听到这话,放下金簪走了过来,他坐到床上,孟椒将太傅那一页的礼单递给他看,他眉头也皱了起来,“那珊瑚树盆景是去年三佛国献给陛下的贡品,陛下赐给老师了。”
孟椒犹豫道:“这……不好送人吧?”
御赐的东西,姚太傅怎么送给了他们,“是不是弄错了?”
还有那羊脂玉如意,有人小臂长,一小块羊脂玉便要好几百两银子,此物太过珍贵。
萧言卿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收起来吧,以后不要拿出来。”
陛下病重这几日,太傅和茅景升难得相处平和起来,茅景升一直都是唯陛下马首是瞻,如今陛下病倒,他只能和太傅一起隐瞒情况,维持朝堂平衡。否则以魏贵妃一派的激进做法,定然会借此机会闹大。
而这便是太傅的机会,他要在陛下醒来前,将局势稳定下来,确保八皇子赵彦坐上那个位置。
太傅这是已经觉得自己赢了吗?
萧言卿心中有些担忧,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孟椒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心想,姚太傅此举有些没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这几日四爷都很忙,他抱了一会儿孩子后,就起身去书房了。
昨日刘老先生给孟椒脉过诊,让她多坐几天月子,趁着机会好好调养一番。
如今是七月,正值小暑,屋子里没放冰,窗户又是紧闭的,只能熬着艾叶水擦拭身子,不过头发是不敢洗的,用绸巾包起来。
好在四爷不嫌弃,每日都过来看她,晚上就睡在外间的罗汉床上。
晚膳,四爷没有回来用。
孟椒也没多想,自己在屋子里吃了,但到了夜间,四爷也许久没有回来。
她担心出了什么事,让陈霜叫人去前院问问,陈霜叫夏月跑一趟,夏月很快回来说,“四爷戌时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现在也没回来,书房那边没人。”
孟椒看向窗外,戌时那会儿外面下着大雨,孩子都被吵醒了,怎么突然有事要出去。
她心里有些不安。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没见人回来,孟椒对陈霜道:“你去把五郎叫过来。”
陈霜虽然不解,不过还是去前院叫人了。
五郎很快就来了,他今日喝了一些酒,下午睡到申时才起,准备今晚多看一会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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