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娘宫
“有用么？”
“有一定用处，但还需要奈登大人自己的努力。”
奈登立刻抓住艾莉丝的手说：“艾莉丝，我这回一定会……很乖很乖的。”
“你没有必要很乖很乖的哦。”艾莉丝说，“接下来，可能无法避免要进行一场战斗呢。”
奈登有些犹疑，身处其中的青年，对自己的养父依然抱有了幻想，也许父亲他是有苦衷的呢？
而且，就算是要战斗，现在的他无法使用魔法，也已经失去了剑，他到底用什么来战斗呢？
艾莉丝看出了他的担忧。
她宽慰地捏了下他的手掌，对亚历克斯说：“我记得你曾说过，我每负多少属性，就会平均加到其他地方吧？那么，我现在的幸运值……是多少呢？”
亚历克斯使用完分析术说：“小姐，虽然我并不知道幸运值有什么用，但的确，你的幸运值和你其他的除却魔力以外的值一样，已经高达99了。”
“那就太好了。亚历克斯，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铲子吗？”
亚历克斯只花了一会功夫，便顿悟道：“啊，小姐，你是想——，我明白了，我马上把它拿给你！”
许久未用的铲子，向下一铲，从未显现过的七彩光芒立刻充盈在了房间内。
艾莉丝静静等候光芒散去，从地上拾起那把金光灿烂的剑，抛给奈登。
“奈登，用这把剑，说不定连魔法都能斩断。”
老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椅子上，傍晚的阳光照进窗内，穿梭在老人的银色发丝间，这一幕不禁令艾莉丝想起了初见他的时候。
她那时候绝对想不到，老人与他们会有这样的一天。
奈登比艾莉丝更加感慨，他无可控制地向老人走去：“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可奈登的手刚搭上老人的肩膀，老人的身体便在霎时间塌落成块块白骨，奈登受惊地退后一步，接着一把抓起了那银色的头发，将头颅整个提了起来，骷髅空洞的眼睛滑稽地看着奈登，像在嘲笑他。
与此同时，一道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楼上响起。
“你的父亲在这呢，奈登。”
奈登与艾莉丝闻声看去，只见又一个老人出现在了阶梯上。
史莱姆开心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像从前的每一次一般，老人用魔物的语言与它打了招呼。
也就是这时候，艾莉丝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赫尔墨斯会说魔物的语言，而史莱姆又总是那么亲近他。
老人向奈登展开双臂，索求一个拥抱。
但这一次，奈登没有再走过去。
“你是谁？”奈登怀疑地看着他。
“我是你的养父啊。”
“那他又是谁？”奈登指着骷髅。
“他是赫尔墨斯啊。”
“我不懂……”奈登低下头。
老人一步一步地靠近奈登：“这重要吗？奈登。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什么，但养你长大的人是我。我是赫尔墨斯，还是其他人，这重要吗？”
那双深沉、沧桑、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向奈登逼来，将他牢牢困在原地。
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像溺水的人想要求救却又不知该怎么发声。
艾莉丝握紧了他的手。
奈登回过头看艾莉丝，无助地看着她，如同在说：我该怎么办，艾莉丝？
艾莉丝走上前一步，挡在奈登与老人之间，她勇敢地迎视那双可怖的眼睛。
毫无畏惧。
不仅没有畏惧，她还发现自己认出来了。
认出对方的这种眼神还曾出现在别的皮囊之下。
那是发生在好久以前的事了，深藏于记忆之中，差一点就要忘得一干二净。
“你是不是奈登的养父，我不知道。毕竟，你给他灌输了虚假的记忆，不是吗？他这些年关于你的记忆，说不定都是假的呢。但关于你，我想我知道一些事。”艾莉丝缓缓说道，“比如说，你除了扮演过赫尔墨斯，还扮演过异乡人，但不止这些，那个……巴斯特鲁子爵也是你吧？”
老人的笑容垮了垮。
艾莉丝接着说：“至于精于易容的你的真实身份，我想你我都清楚，我与你母亲见过面了，她很担心你的存在呢，认为你有时候比那些米格诺更让她觉得害怕。哎，是不是还挺好笑的，她很爱奈登，却不那么爱你，你给奈登灌输的记忆里，那个被他母亲讨厌的孩子，究竟是他，还是你自己啊？”
“呵。”老人短促地笑了下，像听见了很好笑的事情。
“你以为我是他吗？”他指着奈登说，“我会在意我的母亲，是爱我还是不爱我吗？卡尔斯家族的人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我是米格诺！而你，奈登，你也会发现的，你和我一样，是米格诺，我们都是忠实的米格诺！”
老人一把推开艾莉丝，拎住奈登的领子，激动地大喊：“我亲爱的弟弟！快觉醒吧！不要再沉浸在人类的世界中了！”
什么……这个人是我的哥哥么？
奈登感到眼前一黑，身体里的血液动荡起来，像在呼应这个人的叫喊。
我控制不了它，我要变成米格诺了！
奈登恐惧地想到，他紧紧护住右耳的耳钉，避开老人一次又一次伸过来的手，他不停地摇头。
灼热的一滴液体这时滴在老人的手上，老人将手凑到唇边。
“眼泪？我的弟弟，你怎么那么脆弱！”老人嫌弃地甩开奈登，几步走向桌边，倒了杯水喝，他的目光冷冷地从艾莉丝的身上扫过。
他现在的动作矫健地不像过去，可艾莉丝看到他这张熟悉的脸，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曾经的那位老人。
那位赫尔墨斯老师曾对她说过的话，予她的教诲，还有他谈及魔法时，那双亮晶晶的如同年轻人一般的眼眸。
全都是假的吗？
艾莉丝问他：“你为什么觉得人类不好？”
“因为愚蠢。”老人果断地说，“艾莉丝，此刻在你的眼中，我可能是个说谎者，但有一点，我从未骗过你，并且在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
“那就是，比起卡尔斯的魔法，我更想创造出属于我的魔法。我以为这会是每个魔法师的毕生追求，可你看看人类啊，他们满足于卡尔斯的魔法，将自己禁锢了几千年，把沧海中的一滴水称之为魔法本身，这不好笑吗？”
老人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身体融化成黑色的石油状物质。
接着，从漆黑的石油之中，一具崭新的肉/体诞生了，长如瀑布，黑如深渊。
异乡人出现在艾莉丝面前，可艾莉丝看着他，看着他谈论魔法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感觉到了，是一样的。
的的确确，这个人曾说过很多句谎言，但关于魔法，他从未撒过谎。
“艾莉丝，这个世界优胜劣汰，人类曾有过许多时间去探究更深奥的魔法，可惜他们固步自封。那么，假如有一天，有人毁灭了他们，或是取代了他们在世界上的地位，他们又能够怪谁呢？”
异乡人望向奈登：“我的弟弟啊，请快点觉醒吧，与我手牵着手，共赴世界之巅，我们一起去探寻更高深的魔法！”
奈登摇着头，向后退，可异乡人一步一步地迈向他，艾莉丝对着异乡人使出了冰魔法，寒气击打在他的身上，如同一缕没有威胁的烟。
艾莉丝终于明白了，他给她贤者吊坠的时候，为什么要说，很快他就用不到了。
奈登被逼到角落，他拔出圣剑，挥砍向异乡人，异乡人却是笑：“弟弟，这把剑不适合你，不适合我们。把耳钉摘下吧，我能够感觉到只差一点点，你就能够觉醒了。”
“我不要……我不要觉醒！我不要成为米格诺！”
“为什么呀？为什么你要抗拒你的血液啊？”
“我不想杀人，不想吃那些肉块，我也不想……再把艾莉丝囚在身边了。”
“可这些你都做过了不是吗？啊，我明白，你是不是舍不得艾莉丝啊？”异乡人露出大度的微笑，“没关系的，我的弟弟，我可以不杀她，还可以将她做成听话的人偶，送给你玩。我可以陪你一起玩啊，弟弟。”
“啊啊啊啊啊啊！”奈登尖叫着，又一次将剑劈向异乡人，“你住嘴，你快给我住嘴！”
可是圣剑劈砍在异乡人生出的魔法盾上，没有造成一丝的裂痕。
所谓圣剑，与普通的剑毫无区别，根本砍不断魔法。
奈登一下又一下挥砍着剑，他的手臂逐渐感觉到酸痛，他的身体更是疲惫无比。
“我不要变成米格诺，我不要像个怪物一样活着，我不要变成米格诺，我不要像个怪物一样活着……”他重复着同样的话，声音越来越轻。
奈登的精神濒临崩溃，这样下去，即便他不愿意，他也会被控制的。
耳钉撑不了太久。
艾莉丝想，她必须要转移异乡人的注意力。
“那么，真正的赫尔墨斯是怎么死的呢？”艾莉丝突然问道。
“嗯？”异乡人回过头。
“你做过的那些事，能否说给我听听呢？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嘛。”
异乡人的眉毛皱了起来，但过了会又舒展开。
“也对，反正我想我的弟弟，也会想要知道的。”异乡人朝奈登笑了下，“看看你的哥哥都为你做了多少事啊。”
异乡人远离奈登，黑色长袍下纤白的手指，轻轻点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漆黑色的小点。
接着，如同墨点在水中化开一般，整间屋子骤然变得高大宽阔，平顶的房子变成圆顶，墙面的红砖变成大理石，脚下色彩斑斓的地毯变得像镜面般，映照出艾莉丝的身影
“这是我本来的房间。”异乡人走到骷髅旁，将骷髅头爱惜地抱在怀里，浮到大厅的空中，“你们就在这里听我讲述我的故事吧。”
艾莉丝趁这时，赶到奈登身旁。
“你还好么，奈登？”
奈登惶恐地按住耳钉，害怕它掉下来。
“艾莉丝，我不想变成米格诺。”
“不会的，你母亲都说了，你的降临是奇迹，你和他不一样，你不会变成他那样的。”
奈登紧咬住嘴唇，点点头。
艾莉丝手搭在他的背上，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她很担心。
他的精神这样脆弱，是赢不了米格诺的血液，更赢不了他的哥哥的。
异乡人开始说话了。
“我与奈登在同一天重生。一户平凡的家庭收留了我，开始的几年，我像个普通的孩童一样长大，只是我那时候便感觉到自己的不同，我厌恶身边的人类，厌恶这个世界，我感到世界上少了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在书里看到了有关魔法的记载，对了，世界上少了魔法。也就在这一瞬间，我过去的记忆恢复了。我杀死了那乏味无聊的一家人，踏上了寻找弟弟的旅程。”
“几年后，我找到了你，那个懦弱的逃走的桑德家的男人，竟然在最后还是回来，抚养了你。我对此不由有点感动呢，所以我虽然杀了他，但也借用了他的身体，陪在你的身边。这样，是不是好像他从未死去一般呢？我如此想与你相认，告诉你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父亲都被那个婊/子杀了，而我们是世界上最后的两只米格诺。可你的记忆迟迟都不肯觉醒，我只能等待。”
“我把我接手你的那一天定为你的生日，10月24日，你还记得吗，我在那天带你去了魔物森林，交给你一把锈了的短剑。我希望你被魔物攻击，因此激发出你血液里的本性，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分毫无伤地回来了。不愧是我的弟弟，我对你的长大越来越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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