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塘北鲤
两双眼睛睁开。
很好,神清气爽,心明澄澈。
但是为什么他下巴垫着个头,为什么她旁边有热源。
她慢腾腾地抬头,他瞪着眼睛低头。
一个神情严肃,一个眼神犀利,都以为昨晚有什么额外的新节目,都将面对可能出现的不一样的男男女女。
这么严阵以待下,彼此熟悉的那张脸撞入眼帘,两者神情顿时为之一松。
还好是自己。
呼。
清白保住了。
两具身体由僵硬到柔软。
可下一刻又在感受到彼此体温的时候,再次僵住。
不是……
这什么姿势?
梓桑那鸿图不得不重新审视现在的情况,她好像被锁住了,他好像就是那个锁。
意识到这一点,那鸿图抬腿,撤胳膊,呈大字规矩地躺着,眼睛却看着‘自己’的头顶。
挪开的地方两具身体互有挤压,那鸿图没事,梓桑则倒吸一口凉气,一张素白的脸都皱起来了。
腿和手的位置就好比书桌压身上睡一晚的效果,血液不流通,除了淤青,还麻痹。
因为暂时动弹不得,便让后背的人施力,两人顺势坐了起来。
万幸,并没有发生衣不蔽体的情况。
只是刚才触碰的地方,传递给清醒的彼此,纷纷打了个寒颤。
梓桑挪到角落,抱着腿按压,头枕着膝盖复盘昨晚的事。
那鸿图盘腿而坐,并不动脑,偶尔会看一眼这一视角的自己,然后床脚的人后背就会一凉,他又只能去看被包扎的右手。
昨天应该是有什么伤到手,底下人给简单处理了。
之后看完手,又看向自己。
如此行为反复几次。
直到门口传来动静,她他才想起各自的起床时间到了。
那鸿图三两下站起身,因为没有腰封简单穿着里衣,一条腿像是从胸口开了叉,而一穿上黑金长袍,金丝腰封,九头身比例又令人咂舌,几步就可以来到门口。
亲卫和丫鬟都在门口站着,那鸿图侧开身,让端着洗漱用具的人进去。
又看向亲卫中最为可靠的那个;“昨夜谁将本君送回来的?”
年安低头:“禀大人,是丰国。”
那鸿图:“洗一个月茅厕。”
年安:“……是。”
果然,丰国那个傻子就该把两人分开。
收拾心情,年安愈发恭敬:“昨晚的酒查到线索了。”
对方送酒的方式很鸡贼,是借用了几个院子相连的便利,开了狗洞混进藏酒的地方掺了点东西,要做到这点必是十分了解西山院落分布。
而那个开了狗洞的院子无主,但个别台阶有走动的痕迹,几经排查那几路脚印,分别对应曹家守鹤堂,叶家别汀州,夏家试金苑,以及最后一处玉璋宫。
这些人家在朝堂各有身居要职者,对应着翰林大学士曹文翰,礼部尚书叶嘉瑜,刑部侍郎夏正青,最后那个是皇家别院,皇室地位自不必说。
那鸿图想到昨晚看到的林亦瑶主仆,“先查长公主。”
年安沉默一秒,才抱拳应下。
大人虽然挑了相对较难的那个,但是也不是办不到。
年安走后,那鸿图并不急着进去,因为屋内屋外两种景象。
吉秀福秀昨晚后半程才找到梓桑,之后将她妥帖地放在床榻上,还看到了外屋的武安君,以为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能好好安睡一晚。
没想到进来却看到凌乱的床铺,受伤的夫人。
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不是被强迫了就是被打了。
两个人因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敢让屋外的人听到一点动静,差点闭过气去。
梓桑赶紧给两人顺气:“……我没事。”
这苍白的语言和青紫的痕迹,吉秀福秀知道自己更该相信什么。
“您别逞强了,可有伤到骨头?”
她们甚至想来扶梓桑。
“没事,真的不用……”
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她拂开两个丫头的手。
双脚落地,本来要做轻松的神情,可惜没逞强一会就面露难色。
吉秀福秀赶紧一人一边扶着人,心疼得又掉眼泪。
梓桑难得严肃:“……你们信我,我只是腿麻。”
吉秀福秀继续抹眼泪。
为了君侯的体面,夫人辛苦了哇呜呜。
之后无论是漱口还是净面,只要梓桑表示抬不起手,或者碰到淤青皱眉,这两位就一直哭。
梓桑:“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该肿了。”
她帮两人吹吹,但效果不大,于是只能快速穿好衣服将痕迹遮起来。
等她安稳地坐在梳妆桌前,她们的眼睛果然已经肿成了核桃,梓桑又是一叹,连忙拿药给她们。
这张桌子上,别的没有,就一面镜子,一根钗和自己的随身药包,药包里又有许许多多的小药包,足够满足日常所需。
“真的别哭了,再要哭我也差不多要哭了。”
她还奇怪怎么不跟着流眼泪,如今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真的红了。
显然自己还是那幅死样子。
听她这么说,身后的两位果然不敢了。
简单地挽好头发,一行人从内屋出来。
外屋的那鸿图恰好也在处理自己。
他花费的时间是梓桑是两倍,清洁程度直达头发缝。
最后就是——
剃胡子。
他自是没有蓄须,所以眼下冒出来的胡茬需要处理。
因为右手包扎,愣是用左手解决,而时下用的是剃丝,又小又尖细的那种,所以剃得很随便,并不干净。
亲卫并不在屋内,而是站外屋外随时听命。
而吉秀福秀出来时,头低得都快到胸口了,端着东西就往外走,根本不看男主人的窘境。
在场便只有梓桑看着‘自己’的脸难受。
这胡子刮得略丑。
要不把右手解放了吧。
意念传达到另一个人身上,他低头看了眼右手。
可能确实挺严重的,外表都渗血了。
但她他还是打开了。
这样确实方便,就是一直在流血。
等剃到一半,手上的血留到了手臂,又滴落地板。
梓桑不得不走上来接手。
说实话,自己什么伤没受过,但这种不方便的时刻实在不多,她他又习惯一个人解决,一时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另一半可以帮忙。
当然因为相性问题,即使上半身靠近,下半身能有多远就有多远,就算一个坐一个站,这样的姿势也让她好几次都站不稳,险险的几次差点扑到自己身上。
而且一个荷尔蒙爆棚的男人,气息都带着热浪,靠近一点就感觉要流汗了。
昨晚……到底是怎么睡得下去的?
她他不禁思考。
剃丝刮在胡茬上的声音沙沙作响。
她听着听着就想走神,然后小手一飘,脸上见血。
梓桑那鸿图同时蹙眉,心道:我的帅脸。
青葱手指不禁放在伤口边,小手冰凉,和底下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那鸿图浑身一抖。
两具身体看了眼对方,望进是自己又不是本体的眼睛里。
只见,黑色的眼睛深邃忧郁。
蜜糖般的瞳孔傲气凛然。
越看便越认真,也不知道看出什么,也许并没有看出什么。
就是情不自禁地眼神落在彼此的脸上,就跟第一次事后那啥一样。
他们不再有动作。
便是呼吸都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