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塘北鲤
‘他’的脸由远及近,风吹过蜡烛,光影下的脸一下扁平,一下立体,一会露出五官,一会缩小得只剩局部,时而柔和时而刚硬,分不清是男是女。
直到人到了跟前,在夏侍郎的指引下来人向她见礼,顺义公主都回不过神。
她脸上从疑惑到震惊,又怀疑至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她恍恍惚惚地说起眼前人有些‘眼熟’。
正经客观的夏侍郎:“林大人是武安君的部下,不久前才被陛下留在郢都,公主应该是认错了。”
“林?”顺义公主呢喃,“你也姓林。”
林枭不动声色:“公主还认识另一个林某不成?”
顺义公主摇头:“她……是女子,和大人自然不一样。”
对,身高也不同,顺义公主突然清醒了。
“我看错了。”
林枭冲她点点头,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龙行虎步,只从背影看都像个铁骨铮铮的男子。
顺义公主摇摇头,对自己会认错人感到匪夷所思。
“对了,林大人叫什么?”她又问夏正青。
“林枭。”
“哪个xiao。”
“枭雄的枭。”
那就更不是了,能为男人私奔的人哪会取这样强横而有野心的名字。
顺义公主决定不纠结了,和夏正青聊起之前重华长公主的所作所为。
夏正青赶紧将她的话誊抄在纸上,当做笔录。
完事后,顺义公主也希望夏正青不要出卖她,她这么做只是想保平安,避免最后因为查不出什么而做了替罪羊。
夏正青表示明白,他虽木讷却也不是个傻子。
“夏侍郎可否告诉我,林大人他为何找你?”准备离开的顺义公主问上一嘴,看好奇心能不能被满足。
夏正青看着她红唇恰到好处地勾起,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哪怕没有出格的姿态,却也过分妩媚动人,听说顺义公主是个寡妇。
他脸上微微发热,唾弃自己可能是被关太久了心里竟在想这些,不过也没打算将对话告诉她。
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林大人和他东扯西扯,都没个重点,谁知道他为什么来。
顺义公主表示没关系,转身就走。
而在她回去的路上,脸侧有股风擦过,紧接着又被不知道哪来的碎石绊住脚,一下摔了一跤,一连串的倒霉让她陡然心凉。
该不会是长公主找人监视她?这要是脸着地,怕是要毁容了,顺义公主在地上缓了好一会。
“嘶”,她尝试爬起来,却发现扭了脚,只能扶着侍女一瘸一拐地回去。
而等到她离玉璋宫越近,周围野兽的嚎叫也越来越清晰,她脸上一白,顿时停下脚步。
“怎么会有野兽,侍卫都干什么吃的!”
侍女抖着嗓子:“公主你听,是不是有什么朝咱们这跑来了?”
顺义公主瞪大了眼:“快,快跑!”。
远处,林枭在草丛里捡回自己的袖箭,重新安上,看了眼顺义公主离开的方向,眼底情绪汹涌成浪。
顺义公主……
她在心里念着这几个字,再结合刚才看到的容貌,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一个曾在世家宴请中见过的小家族女子。
一个自她走后,被林元昭认作义女代替她嫁给荆州豪强的贵女。
一个后来丧夫的顺义公主。
她的箭只放这一次,权当她怀疑自己的代价,若身死只怪她运气不好。
若侥幸没死,正好阻她回去,避免被野兽杀害,也算她对二人命运对换她所有遭遇的恻隐之心。
如果她躲过了袖箭,却躲不过野兽,那也是她活该,待到报仇那日她会替她在罪魁祸首林元昭身上多捅两刀。
林枭决绝地转身离开,和刚从刑部尚书处离开的丰国汇合。
蛊毒的事告一段落后,她和姜纨分别接了其他任务,她回去负责西山的事,毕竟一切都由这里开始,姜纨则负责追查车寿一族,避免余孽再次卷土重来。
而今晚,大人给她的命令是:放兽于西山,逼公主自行认罪,再不成便将那个会口技的人拉到她面前。
但她想到公主给大人下药,便擅自做主做了些小改动:放兽于玉璋宫,灌她以春药,以牙还牙。
她再和丰国拖住刑部的人,拖延救援的时间,让长公主自食恶果,便不需要如此麻烦了。
她觉得完成得很好。
便趁着夜色将今夜的事写成公文汇了上去,等待大人明早的夸奖。
可刚报上去没多久,还未歇息的大人竟连夜看了公文,将差点离开君侯府的林枭骂回西山。
那一句“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搞得林枭一头雾水,她又没做错事,大人生什么气。
但她还是连夜回去了。
一来一回,天险些要亮了。
她到时,发现重华长公主根本无惧外面的野兽,正和男宠颠鸾倒凤。
所以,她究竟做错什么了,看公主那样,好似还挺快活。
至于野兽,在伤亡了好些侍卫后,连玉璋宫的门都不曾碰到。
林枭嫌恶地看了眼荒唐的长公主和同样荒唐的侍女男宠,心想难怪林元昭不曾考虑让自己的妹妹与人联姻呢。
不必多想,这样的长公主嫁到那些人家,不为联姻,倒像是结仇。
将野兽看管起来,又给长公主喂了清心的药,林枭便打算走了。
不想一双玉臂拉住了她。
大汗淋漓的长公主气喘吁吁,眼神在迷茫与清醒中来回切换,她终于想起刚才林枭的自我介绍。
“下官林枭救驾来迟……”
“林将军……”
含混不清的话语,伴随着她要贴过来的身躯,手指已然点在林枭脸颊上。
从她的面色看,大约是想邀请林枭留下来。
林枭侧头避开触摸,一个手刀将她打晕,抬腿欲走,想了想,回过头来,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两个大耳瓜子。
她呼出一口浊气,又整了整衣冠,这才走出这间气味古怪的房间。
看了全程的丰国:“大人……其实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咱们招惹她干嘛,但是你又打了这位,万一她不依不饶……”
林枭斜他一眼:“谁能证明本将犯上了?”
感受到威胁的丰国做出一个封口的动作。
“哼。”
两人又回到武安君府。
此时天已经亮了,可怜他们一个亲卫一个统领竟然彻夜没睡,还要大人醒来之前面壁。
“大人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丰国叹息。
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墙壁上,可这座宅子里的同僚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会走过一个浇花的,一会停下一个除草的,晒花的那个更过分特意绕到这边瞧他们出糗。
“看什么看,”丰国嘀咕,“也就是大人不经常着家,等他安稳下来,见天给你们挑刺!”
一直等不到林枭附和,丰国捅了捅她,用眼神示意她摆出官威,吓他们一吓。
林枭:“你说大人到底为何生气?”
“……”丰国,“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林枭:“为何啊?”
“……”。
又过了一个时辰,梓桑/那鸿图醒了。
第51章 偏心,脑袋疼
梓桑/那鸿图在上朝的那个点醒来,然后一直等到太阳高照才下床。
不是她/他不想起,实在是初冬的温度让人只想猫在被窝里。
但是现在也不得不下了,那鸿图今天要进宫。
明面上他还有禁足三个月的惩罚,暗地里又忙着车寿的事,进宫一是让永隆帝主动消除惩罚,二也是到了该汇报工作的时候了。
他一离开,床上就只剩下梓桑和两只猫。
原本床上从左到右依次是人形火炉那鸿图,三花丧彪,白色长毛猫咪咪和梓桑。
夜里一人抱着一只猫,听着它们的呼噜声入睡,又等太阳升起,一起醒来,别提多惬意了。
梓桑过了好几个日夜不能安寝的苦日子,又一下在三米紫檀木大床醒来,才突然明白自己以前有多装。
贵的床有它贵的道理。
床幔里光影虽然随着光的强烈而变化大小,但一点不刺眼,木头里沉淀的油脂香味比什么安神药都好使,体会着两颗心脏由各跳各的到整齐划一,别提多新奇了。
醒来唯一一次没有受惊的梓桑主动帮自己的分身娃娃梳头。
昨天为了不让那鸿图那头标志性造型吓到人,她给他改成普通的长马尾果然避免了麻烦,便打算一直沿用。
金冠金钗固定住马尾,简单又方便,让习惯了他辫子造型的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三两下绑完头发,梓桑去洗漱,那鸿图还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刮胡子,他那都已经不是胡茬了,一晚上过去毛都长了出来,不刮该去当野人了。
进屋伺候的吉秀富秀看看素面朝天(不修边幅)的夫人,又看看梳妆台前金光闪闪的武安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