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两青墨
罗秘书动作微顿, 随即笑道:“这?不是有您把关着嘛。”
洪副省长摇摇头:“我已经老了,未来得看你?们的了。”
看着窗外的晚霞,头发花白?的老人沉默许久后, 低声喃喃:“所幸一切都在?变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吧?”
另一边,与?谷阳波告别后,沈茉儿从保卫室领回了小凉凉和沈茵茵,找地方?给孩子喂了顿奶,这?才带着第一次“进城”的小凉凉回江北县。
“你?这?工作也不容易,操着几千号人的心,连累孩子也跟你?一起吃苦。”沈茵茵感叹。
沈茉儿摸摸女儿细嫩的小脸蛋,笑笑:“在?其位谋其职嘛。”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的日子能?更?好过一点,这?么多年过去,当厂子越来越大、工人越来多以后,沈茉儿确实?也感受到了肩上这?份担子的压力。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刚来这?个世界时,只把自?己当一个“外来者?”,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现在?的她已经渐渐融入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了爱人、朋友、亲人,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她关心这?片土地的兴衰荣辱,也会竭力捍卫他们共同为之奋斗多年的事?业。
所幸阴霾已渐渐散开,阳光会洒满这?片土地,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
沈茉儿回到绣衣厂上班一星期,厂子搬迁的事?情就跟坐火箭似的,一下就进展到拆牌、拆设备、转人事?档案的环节了。
到了第二个星期,“陵江市绣衣厂”的牌子已经挂到了厂房外面。
进进出出的工人们瞧着这?个崭新立牌,有些新鲜,也有些疑惑,不过最终都归结于:管它叫什么绣衣厂呢,还是这?个厂子还是这?帮人不就得了。
于是最后一丝忐忑担忧也烟消云散,开开心心地就去上班了。
整个厂子看似好像变了,其实?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金彩飞越看越不对,一个电话摇来了毛建鑫。
几年过去,毛建鑫再次踏上柳桥公社的土地,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曾经是他理想启航的地方?,也曾经是他折戟沉沙的地方?,当然?,现在?也将成为他东山再起的地方?。
“南省第二绣衣厂搬迁工作组组长?”张明双手将介绍信递了回去,笑着将茶杯放到毛建鑫和几个工作人员面前,“那工作组的几位同志请稍候,我们冯副厂长马上过来。”
毛建鑫抬了抬眼:“你?们沈厂长不在?吗?”
张明笑笑:“沈厂长哺乳期,弹性上下班,现在?确实?不在?。”
毛建鑫一噎,他本想作为上级领导给沈茉儿来个下马威,没?想到沈茉儿根本不出现,不过毛建鑫很快又安慰自?己,沈茉儿这?明显就是怕了他,不敢抻头呢。
“看来你?们厂里对搬迁工作确实?是不够重视,幸好焦副厅长派我们下来督察进度,照你?们这?种工作态度,别说三个月,我看三年也未必能?完成搬迁任务。”
毛建鑫翘着二郎腿开始数落:“对上级的工作任务阴奉阳违、偷工减料可不行。焦副厅长说了,陵江市想把龙头企业留在?本地的想法省里是能?够理解的,但是既然?已经在?洪副省长面前说好了,那就按说好的来,可不能?故意卡着人不放,或是用其他不光明的手段……”
“说到不光明的手段,这?种事?情我们怎么敢在?毛组长面前班门弄斧。”
冯伟缓步走进会议室,笑道,“毛组长,我看工作组也是急于办事?,要不这?样,咱们也不走喝茶聊天这?种步骤了,我直接带你们去看已经交接收拾好的部分吧?”
毛建鑫沉下脸:“冯副厂长这?是什么意思,我毛某人可是从来不搞什么不光明的手段的。”
冯伟笑笑:“怎么,毛组长是想坐下来先聊聊光明这个话题吗?”
毛建鑫脸色变了变,总觉得冯伟这?话似有所指,他心知跟冯伟在这里争执这个毫无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搬迁工作,最终还是忍气?站起来,说:“先看看你们的工作进度。”
其他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跟着站了起来。
一行人往外走,走廊另一头有人在?说话:
“沈厂长在?吗,我这?里有个事?情需要跟她请示一下。”
“嗯,在?的,不过邢副厂长在?里面,您稍等一下。”
“行,我等一下。
”
俩人说话声音并不响,但走廊上非常安静,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毛建鑫的脸色更?加的难看,阴鸷的眼神冷冷扫了眼张明,张明只当没?察觉,笑着跟其他几位工作组成员拉家?常。
毛建鑫只能?当自?己没?听见,不然?难道去找沈茉儿理论,为什么她这?个厂长不亲自?接待工作组吗?
以毛建鑫对沈茉儿的了解,到时候难堪的只会是自?己。
“意愿搬迁的人员我们已经统计好了,这?几天正在?做交接,人事?档案也已经移交到县里了,县里统一审核后就会转到省里。所幸南省第二绣衣厂的牌子是现成的,人员档案可以直接转到第二绣衣厂。”
冯伟说:“回头这?个衔接工作,怕是就得工作组的同志们多操心了。”
毛建鑫皱眉:“所有人的档案都已经移交到县里了?”
冯伟看他一眼,说:“不是什么难事?,二百八十二人,我们人事?科加了个班就弄好了。”
毛建鑫顿时提高了嗓门儿:“二百八十二人,怎么可能?,十分之一都不到,这?不可能?!你?们故意的,你?们乱来!”
冯伟顿住脚步,淡定道:“毛组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完全是按照上级的相关文件精神,秉持自?愿原则,让工人们自?行选择的。”
毛建鑫一怒之下,没?怎么考虑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们厂子内部是有搬迁意愿的,还给工业厅打过报告,根据报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工人,是有搬迁意愿的。”
不然?这?个搬迁方?案也无法通过工业厅的内部讨论。
如果?,如果?最后只有两三百人,别说他跟焦副厅长没?办法交代,就是焦副厅长也跟邱厅长没?办法交代。
“哦,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报告?”冯伟高高地扬起眉,“毛组长你?莫非是在?说笑,我是分管办公室的,有什么报告出去我能?不知道吗,你?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毛建鑫眼神闪了闪,那份报告来历不正,这?事?他和金彩飞都心知肚明,但是从这?份报告送到工业厅领导的案头开始,报告就必须是真的。
他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当然?,盖着南省第二绣衣厂的公章呢,难道还能?有假?”
冯伟眼眸深沉,笑了声:“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看看,我确实?不知道厂里提交过这?样的报告。”
旁边姓姜的副组长插话道:“冯副厂长,看来你?们厂里综合管理工作做得不够到位,存在?很大问题!确实?有这?么一份报告,正好我们也带来了,你?拿去看看也好,报告里面明确写了意愿去省城的职工比例超过百分之八十。搬到省里,对厂子对工人都是大好事?,你?们厂领导不要有占山头称王久了就不愿归安的想法,这?种思想可要不得。”
说着这?位姜副组长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了那份报告。
毛建鑫倒是想拦,可一则没?有理由,二则也根本没?来得及。
冯伟结果?报告随意浏览了一下,扭头看了眼张明。作为曾经亲历冯伟换章事?件的张明,几乎马上明白?了冯伟的意思,正好,文书室离得不远,张明飞快跑去取了一份文件回来递给冯伟。
冯伟拿着两份文件,老神在?在?道:“毛组长,姜副组长,你?们这?份报告是伪造的,不信你?们看看,落款的印章跟我们厂子的印章虽然?有些相似,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不同的。最明显的,大小就不一样。”
毛建鑫一下子脸都白?了:“怎么可能?,这?就是你?们厂子的印章,怎么可能?是伪造的?!”
姜副组长皱着眉头拿过两份文件,他这?样的“老机关”,其实?都不用仔细看,稍微瞅一眼就能?看出来,两枚印章不止大小不同,就是每个字的空隙都不一样。
他仔细看了眼张明拿过来的另一份文件,是南省第二绣衣厂提交上级的半年生产任务完成情况汇报,这?是要送到省市各级领导案头的报告,不可能?作假。
再说,省工业厅也有南省第二绣衣厂上报的历史文件存档,想要比对一下也非常容易,冯伟没?必要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那么,就只能?是他们拿来的这?份报告是假的了。
一份假报告,让工业厅做出了搬迁一个龙头企业的决定,这?事?儿……嘶。
姜副组长看完,就把两份文件递给了其他几人。
他瞟了眼脸色惨白?的毛建鑫,毛建鑫一个南省绣衣厂的小中层,突然?冒头出来成了搬迁工作小组的组长,他们其他人心里也是犯嘀咕的。
只是这?件事?是焦副厅长主导的,这?人也是焦副厅长亲自?指派的,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看来这?事?儿里头只怕还有不少猫腻。
姜副组长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只是个副组长了,不然?这?锅怕是甩都甩不脱。
眼看毛建鑫不吭声,姜副组长略一沉吟,说:“咱们去车间还有各部门看看,下午厂里组织一个全厂干部职工大会吧,我们需要现场确认一下干部职工的真实?意愿。”
哪怕报告不是真的,但是既然?这?样的报告能?送到工业厅领导的案头,说明厂里还是存在?搬迁意愿的,他们工作组的职责就是做好监督。
冯伟:“行。”
厂里的各个车间都在?热火朝天地开展生产,工作组的人转悠了一圈,随机抽查了一些人询问意愿,几乎都是一样的回答:“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咱们干得好好的,跑去省城做什么呀,省里路朝那边走都不知道咧。”
也有人说:“省城条件是好,但是厂里也说了,去了省城还是拿一样的工资,哎哟喂,那省里买东西都贵呀,一根葱都得自?己掏钱呢,不像咱们,平时还能?回老家?弄点菜蔬贴补贴补,不划算,去省城一点都不划算。”
还有人说:“我就听沈厂长的,沈厂长让咱们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一切行动听指挥嘛,跟着沈厂长走绝对没?错,没?有沈厂长我哪能?当工人呀,我天天在?家?刨地还得伺候家?里那动不动就打人的老虔婆呢!”
工作组的人一脸无奈。
毫无收获。
“应该是厂里事?先?安排过的吧?”
有人跟姜副组长轻声嘀咕,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各企事?业单位应付上头检查的老套路就是这?样,弄一群“觉悟”好点的,可着劲儿地说好话,粉饰太平,遮掩问题,这?套路,他们熟着呢。
“看看下午开大会的情况吧。”姜副组长说。
毛建鑫自?从得知那份报告的章是假的,就有些魂不守舍,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工作组的人都有点看出来了,不过大家?都当不知道,没?人想掺和这?里头的事?情,当不知道是最好的。
反正他们把工作组该干的事?儿认真干好就行了。
中午的时候,毛建鑫匆匆找到金彩飞,把早上的事?情说了,怒道:“你?怎么回事?,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盖不到章,咱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你?怎么能?盖一个假的?!我跟你?说,这?事?传回省里,咱们都要玩完,完了,咱们完了!”
金彩飞尖叫起来:“怎么可能?,我从文书室盖的,我亲眼看着文书盖下去的!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伪造公章?!这?是犯法的,我又不是疯了,我这?么干?!”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明明是从文书室盖的章,她从抽屉里拿出来的印章,我亲眼看着她盖下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金彩飞都要疯了,正是因为是亲眼
看着文书盖的章,她才没?有一丝怀疑,更?别说拿去跟别的文件比对了。
谁会想到文书室盖出来的章是假的?!
疯了。
简直疯了。
金彩飞浑身颤抖,简直要崩溃:“怎么办,报告是我递交上去的,肯定要追究我的责任的,怎么办,我怎么办?!”
毛建鑫咬了咬牙:“陷阱,这?绝对是沈茉儿设下的陷阱,妈的,这?臭娘们儿故意的,她故意陷害我们!”
第110章 二更
“欢迎欢迎, 欢迎工作组的同志来监督、指导我们?的工作。”沈茉儿含笑同工作组的几位同志打招呼,“我孩子还太小,实?在撂不开手, 怠慢之处, 希望各位能多多包涵。”
既然是全厂干部职工都要参加的大会,她这个厂长自?然是避不过的, 沈茉儿干脆提前十五分钟到了会场,主动跟工作组的人寒暄道歉。
工作组的人都是市里相关单位的, 有工业厅下属科室的,也有相关的企事业单位的,大家虽然都没有见过沈茉儿,但?是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这位年轻女厂长的大名。
毕竟, 短短几年时间, 第?二绣衣厂已经?一跃成为南省名列前茅的纳税大户和?出口创汇的头把交椅了, 这位可?是连省里的主要领导都点名表扬过的,更是连续三年拿下全省先进工作者。
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又年轻又漂亮。
毛建鑫阴阳怪气:“沈厂长可?真是贵人事忙。”
盯着沈茉儿的眼神中透露几分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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