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娘,您回家待着,这边没事,我一会儿就回去。”
周氏哪里敌得过她的力气,被她轻飘飘地推回家里,院门再次关上。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郁离明显不希望她出去,想了想,决定作罢,转去找傅闻宵。
傅闻宵坐在窗前的位置,一双眼睛幽幽地望着院子的方向。
他的神色很冷,那张苍白的脸在灯光下,如冰雪般的凛冽锐意,锋芒毕露,很是吓人。
周氏见到他这模样,心中微悸,小声地说:“宵哥儿,夜风大,别坐在这里吹风。”
傅闻宵问道:“娘,是谁来找离娘?”
他一直坐在这里看郁离练体术,突然的敲门声将她叫出去,然后人便没有回来,刚才他敏锐地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
显然今晚的人来者不善。
周氏摇头,“我没看清楚呢,离娘就将我推回来了。”她有些担心,小声地说,“宵哥儿,你说会不会是……”
“不会!”傅闻宵神色冷然,“那些人应该以为我已经死了,最多只会派人来确认我是不是死得彻底。”
周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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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郁离站在树下,树影沉沉,遮掩了她的身影。
她的面前是三个跪着的男人。
天色已晚,村里的人都回家吃饭休息,加上傅家和周围的邻居隔着一段距离,倒是没有人发现这边发生的事。
郁离也不想惊动村里的人,所以才会堵住他们的嘴再动手。
她不怕这些衙役,不代表村里的人不怕。
葛衙役和彭衙役跪得心甘情愿,甚至希望她看在他们跪得如此恭敬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再打他们了。
朱衙役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葛衙役两人拉着跪下。
他知道,他们今天是栽在这里了。
这会儿,三个衙役心里都恨死陈家人和郁敬德兄弟俩。
葛衙役和彭衙役不仅恨陈家人,也恨朱衙役,要不是他,他们也不会落到这下场,再次被郁离暴打一顿。
这次打得可真是疼,比那日在巷子里打的疼多了,还是堵着嘴打的。
郁离冷眼看着三个跪着的男人,问道:“你们刚才说,让我跪着给谁道歉?”
“不不不!”葛衙役两人赶紧摇头,“没有的事!应该是他们跪着给您道歉!”
这是大实话,此时他们真是恨不得将郁敬德几人捆到她面前,让他们跪在她面前道歉。
那几个王八蛋!
居然敢招惹她,他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心头发狠,等他们回去后,一定要将郁敬德几个给绑起来,绑到她面前,让他们跪着道歉,方才能消他们今日之恨。
朱衙役也是胆战心惊,忙不迭地说:“这位……大姐,都是误会!请您宽宏大量,放过我们一马,我们以后一定不会找您的麻烦……”
打不过就求饶,这不丢脸。
朱衙役虽然平时没少欺压百姓,但也不是真没眼色,觉得所有的百姓就会怕他们,县城里可是有不少逞凶斗勇的闲汉流氓,他们在大街小巷里流窜,有时候发生了冲突,真打上火时,连衙役都要怕他们。
此时郁离在他眼里,好比那些闲汉和流氓,求饶起来很利索。
不然继续被她暴打吗?
郁离手里掂着那条打人的树枝,在空气中发出飒飒的声音,听得三个男人心惊肉跳,只觉得身上被打出来的伤更疼了。
“误会?”她慢慢地说,“今天可以是误会,以后或许就不是了。”
如果不是她,而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子,遇到几个衙役寻上门,不管事情是怎么样的,她和她的家人只怕都要受苦。
这是郁离最厌恶的事。
她对官府没什么畏惧,打了人也不怕,但她知道,这个世界等级森严,平民百姓乃至那些女子,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
甚至可以说很差。
虽然她没打算挑战整个社会制度,并不代表她见到这些事时能容忍。
这意味不明的话,让三个衙役心头一惊,意识到她非常厌恶这种事。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们瞬间就作出了决定。
三人再次赌咒发誓,他们以后一定不再做这种事,安安分分做人,不再欺压百姓。
郁离平静地听着,并不作声。
直到三人惊吓不已,冷汗如浆,她终于开口:“是吗?可我不相信你们的保证。”
听到这话,葛衙役和彭衙役都要绝望了。
他们还记得她的威胁,以她的心狠手辣,说不定真的会将他们家所有的男丁都像劁猪一样劁了,让他们葛家(彭家)断子绝孙。
这对男人而言,是最可怕的惩罚。
朱衙役虽然没被这么威胁过,但经过刚才的那一顿毒打,已经让他意识到面前的人有多可怕。
他胆战心惊,吓得手脚发软,惊恐地看着她。
暮色终于消失在尽头,一轮皓月从东边升起。
眼看就要到中秋节,月光一晚比一晚明亮,能让人在夜间视物。
郁离站在树下,将身体隐在树影之中,若不是她出声,很容易会将她忽略。
三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这陷入阴影中的身影,只会让他们更加恐惧。
郁离道:“我不相信你们,不过我以后会盯着你们。”
盯着他们?
三人愣了愣,一股寒意往心头直窜,不禁打了个寒战,恐惧在心中蔓延,让他们无法说话。
“行了,你们走吧。”郁离开口道。
三人没动,小心翼翼地看她,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让他们走。
他们刚才被毒打一顿,已经被打怕了,还有她那未尽的威胁,也让他们不寒而栗。
郁离见他们没动,又道:“还有这次的事,你们知道怎么做吗?”
既然郁敬德他们这么想让她跪着道歉,那他们就跪吧。
三人非常上道,闻言马上道:“您放心,我们明白的,一定会让他们过来给您跪着道歉!”
这事涉及到陈仲询、郁敬德兄弟三人。
至于陈仲询是朱衙役的舅公家表弟什么的,三人压根儿就没放在心里,他们都这么惨了,哪里还顾及什么亲戚情义?总要先让她消气再说。
朱衙役满腹怨气,觉得自己被那几人坑了。
要是知道她这么可怕,他才不管他们有什么恩怨,有多远就躲多远。
郁离终于满意,大方地让他们起身。
三人互相挽扶着,龇牙裂嘴地站起,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疼。
特别是朱衙役,他还被一脚踹飞,摔在地上仿佛骨头都错位了,肩膀也脱臼,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下。
他们从小到大,从来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罪,疼得都有些受不住,葛衙役和彭衙役没想到,上次被郁离打时,居然不是最疼的,还有更疼的。
大概是这次他们直接找到她家,甚至想吓唬她,方才让她下狠手。
郁离转身回家。
三人目送她进入傅家,将院门关上,许久确认她不会出来,方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他们一路忍耐着,因为天色太晚了,没有船回去,只好走路回县城。
直到他们离开青石村,终于停下,嘶嘶地抽冷气。
三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当汗水蔓延过那些纵横交错的红肿伤痕时,刺痛无比,就像软刀子割肉、盐水洒在上头一般。
他们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丛间歇息。
先前实在太过紧张,也不敢在郁离面前叫疼,现在离开青石村,确认她不会出现后,总算松口气。
彭衙役浑身疼得不行,心里又气又恨,埋怨道:“朱寿,下次这种事别再叫我们了,我们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事。”
要不是朱寿叫他们来这一趟,他们也不会受这种罪。
真是疼死个人了!
葛衙役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被打怕了
也怕郁离哪天就将他们家的男丁都当猪劁了,他唯一的儿子以后还要娶妻生子,他爹年纪那么大了,可不能让他临老还要受那样的罪。
当然,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更不想被……他还想继续当个男人。
朱衙役比他们更苦,“我哪敢啊,我要是知道……”说到这里,他问两人,“你们是怎么认识她的?”
他没想到,这青石村里还隐藏了这么可怕的人。
要是知道绝对不会来这里。
回想刚才葛彭两人的反应,朱衙役忍不住猜测这两人是不是以前被她打过?
因为他们跪得非常利落,还将他一起拉着跪下。
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哪能跪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看到这两人就这么跪下,他还震惊得不行,哪知道下一刻他们就拉着他跪下。
这对朱衙役的冲击不小。
葛彭两人听到这话,神色一顿。
虽然今天三人是难兄难弟,但他们没想过告诉他们,不然会扯出崔管事受伤一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暴露的危险。
要不然,他们辛苦将崔衙役弄哑,岂不是白废功夫。
葛衙役说:“以前我们不小心得罪她,被她打过,所以……”
这话说得含糊,让人可以随便脑补,朱衙役自以为明白了,左右不过是他们见郁家女长得漂亮,可能做了什么,犯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