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不管是什么,作为读书人,这种时候最忌与权贵打交道,不如当作不知道。
在场的人对此心知肚明,对楚少聿的说法都没什么意见,和乐融融地交流着。
外头的天气冷,大伙儿坐在屋子里,喝着热茶点心说话。
说着,不由说到前阵子,某位皇孙在街上被马踩断腿的事。
因这事是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受伤的还是一位皇孙,且受伤的过程实在巧合,导致这事传得很快,不过短短几天,就在京城里传开。
汪举人自然也听说这事,感慨道:“其实也是那皇孙自作自受,谁让他当街纵马的?要不是他座下的马突然倒下去,说不定已经将无辜的路人撞倒,甚至被马踩断腿的变成那些无辜之人。”
他素来都看不惯这种事,心里极为厌恶那些权贵的某些行事。
正是他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汪家人都觉得他不适合当官。
这次他决定进京赶考,汪家的两名兄长还担心不已,写了好几封信给汪举人,劝他收敛一些,特别是在京城这地方,一定要有分寸。
汪举人收到信时,觉得十分无语,自己都三十好几的人,哪里没分寸?
楚少聿道:“听说三皇子府里请了十几个太医过去,可惜太医都说,他们府里的皇孙殿下的腿断得彻底,没有治愈的可能,以后他只能用一条腿来走路。”说到这里,他还幸灾乐祸地说,“三皇子觉得他儿子是被人陷害的,让人去彻查这事,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消息……”
看楚少聿笑得那么开心,众人心里明悟,看来他应该和三皇子不和。
或者说,和断了腿的皇孙不和。
以他现在的年纪,和那些年长的皇孙差不多,同龄人嘛,总会有所接触,只怕曾经发生过什么龃龉,倒也能理解。
众人将这事当作一项谈资,聊了会儿,很快就撇到一旁,说起其他的。
直到时间不早,他们终于告辞离开。
离开前,汪举人说:“傅贤弟,后天有个赏梅会,你要不要去参加?来的都是明年要参加会试的举人。”
现下这时间,正好各地的举人都差不多进京,大伙便联络起来。
如此自然也是为明年的会试提前扬名。
傅闻宵含笑道:“真不凑巧,后天府里有客人,实在去不了。”
汪举人一脸遗憾,倒也不勉强。
反正距离会试还有好几个月,扬名有得是机会,他相信只要傅贤弟愿意,想要扬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送走客人,郁离好奇地看他,问道:“咱们家有客人?谁啊?”
“没客人。”傅闻宵淡定地说,“我只是不想去。”
所以找借口搪塞汪举人罢了。
郁离哦一声,突然看了看他的脸,说道:“宵哥儿,京城里认识你的人应该挺多的吧?”
他点头,“是啊,所以我现在不想出门,免得在路上随随便便又遇到故人。”
“你不想见他们?”她好奇地问。
“自然。”傅闻宵叹道,“毕竟我在那些人心里,已经是个死人。”
这话说得实在心酸,郁离不免有些同情,拉住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你现在不是傅逍,是傅闻宵,只是长得和傅逍像罢了。”
傅闻宵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将脸靠在她肩膀上,笑得不行。
正说笑间,便见周氏过来。
周氏的神色有些忐忑,焦急地问:“宵哥儿,咱们来京城有几天,你的母亲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自从来到京城,她就一直挂心这事。
傅闻宵脸上的笑容落下,说道:“确实有些消息。”
“是什么?”周氏紧张地问。
他轻声道:“母亲还活着,只是她的身体不太好,当年那事,让她受到不小的打击,再加上……不过母亲的情况还好,她在行宫那边并不缺吃喝。”
周氏听着听着,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落下来。
她哽咽地道:“宵哥儿,你别骗我了,殿下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好。”
她很了解傅闻宵的性子,心知他这么说,其实只是安慰自己。
不缺吃喝,不代表就能住得舒心,以公主那样的性子,说是去那里养病,其实是变相地囚禁在行宫里,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郁离看到她居然哭了,微微惊了下,说道:“娘,你别哭啦。”
周氏用帕子拭去眼泪,勉强道:“抱歉,我只是有些难受!离娘,我好像没和你说,其实宵哥儿的母亲是我的主子,当年我卖身为奴后,其实日子过得很不好,时常被打骂,实在受不了,我自己跑出去,没想到正好遇到南下游玩的元安长公主,殿下见我可怜,将我带回公主府……”
可以说,如果没有元安长公主,就没有现在的周素娘。
公主对她真的很好,让人教她读书识字,让绣娘教她刺绣,只要她想学的,公主府的人都让她学,公主也非常器重她。
等到公主的孩子出生,她正好生养,便去给傅闻宵当奶娘报答公主。
这些事,其实傅闻宵和她提过。
郁离倒也不意外,甚至忍不住想,能让婆婆这般惦记着的主子,可见傅闻宵的亲娘真的很好吧。
等周氏说完,郁离突然说:“娘,既然你担心宵哥儿的母亲,那我和他一起去看看她罢。”
“啊?”
这下子,不仅周氏愣住,连傅闻宵都吃惊地看她。
郁离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转头问傅闻宵:“宵哥儿,你知道行宫在哪里吗?”
“知道是知道……”
郁离很快就做了决定:“那行,晚上咱们就过去。”
周氏:“……”
傅闻宵:“……”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更
第 185 章
◎病美人◎
自从郁离说了那话后,周氏便开始神思不属。
她在屋子里转悠着,转到窗边时,下意识地想推开窗看看外头的天色,哪知道这一推开,就是冷风夹杂着雪粒子扑来,扑了她一脸。
她木然地站立片刻,然后将窗关上。
天色阴阴沉沉的,飘着雪花。
最近京城的天气并不怎么好,时常是三天一场小雪,五天一场大雪。
这会儿又开始下雪,虽然雪不算大,但这种天气,估计没多少人会想跑到外头,更不用说在晚上出行。
周氏忍不住叹气。
她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京城的天气如何,这天儿实在太冷了,人若在外头待一会儿,只怕都要被冻成冰棍。
这样的天气,她如何忍心让孩子们出去冒险?
很快就到傍晚,傅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晚饭是热腾腾的羊肉锅子,羊肉很香,还有一些豆腐、豆芽、腐竹、冬笋、木耳和萝卜等素菜,在锅里吸足羊肉的汤汁,沾着浓浓的肉香味儿,变得无比的美味。
蒸好的白米饭装在木桶里端过来,上头有个木盖子,可以保温,不至于饭端过来就冷了。
郁离一个人就能干掉一大桶的饭。
这可真是妥妥的饭桶了。
在场的人都不以为意,看她胃口好,周氏还让她多吃一些,一边说道:“离娘,别饿着。”
吃过饭,周氏看坐在那里说话的傅闻宵和郁离,欲言又止。
两人说得小声,她隐约听到他们说要准备什么东西,一颗心忍不住提起来。
直到他们商量完,周氏开口道:“离娘,你们真的要去……那边?”
“是啊。”郁离点头,“不是说好了吗?”
周氏哑然,哪里说好了?怎么说好了?明明他们什么都没说啊。
她下意识看向傅闻宵,发现他无比的淡定。
郁离见她担心,安慰道:“娘,你不用担心啦,这事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找到宵哥儿的母亲的,到时候给你们带个信。”
周氏:“可是外头在下雪……”
“下雪挺好的,这样没人注意。”
“可是很冷……”
“我不怕冷。”郁离又说,“不过宵哥儿确实要多穿些衣服才行,娘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周氏:“……”
周氏见她已然打定主意,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天色暗下来,等郁离回房换衣服,她拉住傅闻宵,忧心地说:“宵哥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劝一劝离娘吧?这天都黑了,只怕这出城也不方便罢?还有天气这么冷,万一冻着你们……”
傅闻宵道:“娘,你也知道离娘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很少会改变主意。”
或许在一些小事上,郁离会很听劝,但在一些大事,都是她自个作主的,无人能左右她的决定。
其实想不想改,都看她的心情。
周氏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
离娘平时看起来很乖,那种乖只是在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她愿意听自己唠叨,也愿意去改;但一些大事,都是由她自己作主,明显是个有主意的。
就像这次她说要去行宫看元安长公主,她决定的事,根本不会改,狂风暴雪都挡不住她。
天色彻底地暗下来时,郁离和傅闻宵准备出发。
周氏忧心忡忡的,见郁离的衣服穿得单薄,不禁唠叨几句,让她再多加件,郁离只好回去多加件衣服,然后又在周氏的叮嘱下,披上一件猩猩红的貂皮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周氏还让人准备好手炉,一人手里塞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