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她还是想找个钱多点的活。
屠老大被她问懵,觉得她这话听着挺怪的。
哪个姑娘找人介绍活儿时,会这么问的?只想干力气活,还要钱不能太少……
这样的活计一听就不是姑娘家能干的,当然也不对,她力气挺大的,不像个姑娘家该有的力气……
这时,那边正在磨杀猪刀的老张噗哧一声笑出来。
见郁离看过来,老张咧嘴笑道:“这位阿妹,你想干来钱多的力气活,也是有的,杀猪啊!杀一头猪有五十文呢,要是逢年过节杀猪,那钱就更多了,多的话还能有七八十文……”
郁离双眼一亮,问道:“哪里可以杀猪?”
“我这儿就行。”老张笑呵呵地说,手里拿着把寒光湛湛的杀猪刀,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像好人,很容易吓到胆小的人,很多年轻的小娘子也不怎么敢直视他,遇到赶紧躲开。
老张也习惯了,他自个长这样是天生的,是爹娘给的,姑娘家看了害怕,他只能躲着点,就是年纪一大把了,一直没姑娘看上。
这会儿,见她居然不闪不避地看过来,觉得这姑娘是个胆子大的。
郁离的心思却活络起来,将手里的碗放下,走过去问:“工作时间怎么安排?一天要杀多少头猪?钱是现结的吗?有什么福利?”
老张却愣了下,“你真想杀猪?”
“想啊。”郁离一脸认真,不觉得杀猪有什么,反正她有力气,能干。
老张确认她真想杀猪后,不禁瞠目结舌,然后问道:“你会杀猪吗?”
“应该会。”
“什么叫应该会?”
郁离道:“过年时,我看过村里的人杀年猪,挺简单的。”
老张差点笑喷,看过,觉得简单,所以觉得自己会?
他调侃道:“阿妹,看过不一定会,你要知道,杀猪时可是要见血的……”
杀猪的过程,是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中终结,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有些人甚至只是看到,晚上回去还会做噩梦。
郁离没和他辩解什么,只是问:“我可以来吗?”
杀一头猪可是有五十文呢,她很在意这个,要是一天多杀几头,那得多少钱啊?
“这……”老张骑虎难下,想到什么又道,“杀猪是力气活,要很大的力气,一头猪可是要好几个男人摁着……”
郁离挑了下眉,觉得他可能是在质疑自己的力气。
她往周围看了看,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半人高的石墩,于是走过去,一把将之拎起来,还在手中掂了掂,并往上抛起,然后轻松地接住。
这下子,老张真的目瞪口呆了。
连屠老大都瞪大眼睛,虽然知道她的力气可能不小,这会儿亲眼所见,发现自己还是低估她的力气。
这力气,比一个强壮的男人都要大,至少那些大男人没办法将石墩往上抛还能轻松接住。
郁离认真地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力气后,将石墩放回去,再次看向他们。
老张轻咳一声,转头看屠老大:“屠哥,你看……”
郁离也转头看向屠老大,难不成自己能不能在这里杀猪,还得看屠老大?
看来这里确实是屠老大的地盘。
屠老大见她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真的很想来杀猪,不禁轻咳一声,问道:“离娘,你真的想来杀猪?”
“想啊!”郁离点头,这是她今天在县城寻摸到的最适合她的工作了。
正好她有力气,杀一头猪能拿到五十文以上,不会被盘剥,到时候钱都是自己的。
屠老大欲言又止,“要不,你再看看别的活计……”
不管如何,杀猪还是太过血腥,有些不忍心一个小姑娘干这活儿。
“不用看了。”郁离心意已决,如实说,“我觉得杀猪挺好的,比在码头扛货要好,码头扛货会被盘剥得厉害……”
闻言,老张和屠老大都皱起眉头。
两人都是在市井混的,哪里不知道码头那边的情况,那些管事都是有后台的,和县衙那边的衙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据说县令一个小妾的兄弟也被安排了个码头的管事身份,平时没少剥削那些百姓。
屠老大张了张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来吧。”
她是宣怀卿的救命恩人,怎么谢她都不过分,不就给她安排个杀猪的活计嘛……
现在宣怀卿在府城养伤,一边还要负责盯梢南诏那边的探子,忙得不可开交,若是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沦落到去码头扛货,还要被盘剥,只怕要生气。
宣怀卿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对救命之恩极为重视,肯定不会不管。
郁离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可惜她现在还是瘦巴巴的,就算笑起来也没多好看,只有那双弯起的眼睛很漂亮,还算能看。
屠老大见她笑了,心里叹气。
算了算了,先让她干着,如果她干不了,再给她安排其他的活儿罢。
郁离心里高兴,问道:“那我几时来干活?”
“你想什么时候来?”
“明天可以吗?”郁离试探性地问,闲了将近一个月,她其实也挺想干点活,最重要的是有钱拿,有钱了才能买吃的。
老张点头,和她说每天杀猪的时间,什么时辰到这里,要准备什么。
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询问道:“阿妹,你住哪?是县城人吗?”
“我姓郁,郁离。”郁离自我介绍,然后说,“我不住县城,我住青石村那边。”
老张也自我介绍,说他姓张,单名一个复字,大伙儿都叫他老张。
说是老张,其实他并不老,还没到三十岁,只是人长得高大魁梧,不说南方这边很少有这样的身板,北方那边也少见。
确实是当屠夫的料子。
张复说道:“青石村离县城有点远,坐船也要半个时辰,而且要是时间太早,也没船吧?”因屠老大是青石村人,是以他也知道这些。
他瞅了瞅郁离,杀猪要趁早,将猪杀好、处理好后才好送出去,肯定不能太晚的。
屠老大转头问郁离:“离娘,你要不要搬到县城来住?”
住在县城确实比较方便,屠老大知道她没钱,不然也不会来找活干了。
他的心思活络起来,他在县城有个房子,房子虽然不大,好歹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以借给她住,他去老张家住就行,反正他和老张都是孤家寡人,凑和着也没事。
郁离摇头,“不用,我住村里。”
她觉得住在村里挺好的,县城的开销太大,她暂时住不起。
大概是因为山平县附近有军队驻守,这边一向安宁,山平县难得没有宵禁,晚上时城门也不会关,不管什么时候进城都可以,不必等。
见他们纠结,还以为他们担心自己赶不来,郁离保证道:“你们放心,我会准时过来的。”
闻言,张复和屠老大也不好再说什么。
人家小姑娘看着对这杀猪的活计挺在意的,都愿意大半夜赶过来杀猪,他们就别再劝了,万一让她以为他们不愿意让她干,她又要去码头扛货,该有多难受啊。
郁离又喝了两碗凉茶,终于起身离开。
屠老大送她出门。
走到门口,郁离对他道:“屠叔,我明天会准时到的。”
屠老大应一声,然后有些纠结地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屠叔?叫我屠哥就好。”他还没到三十呢,感觉都被她叫老了。
郁离疑惑地看他,“宣怀卿不是这么叫你吗?”
屠老大顿时有种想要去找宣怀卿让他改口的冲动。
其实宣怀卿叫他“屠叔”也是有原因的,他曾经是宣老将军身边的亲卫,宣怀卿敬重老将军,对他身边的亲卫都叫一声叔,再加上屠老大当时不修边幅,留着一张大胡子脸,看着年纪老大,这声叔也当得。
屠老大想到郁离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己都快三十的人,叫叔好像也可以。
“行吧行吧,就这么叫。”他摆了摆手,也不去计较了。
目送郁离离开后,屠老大重新回到院子。
张复凑过来问:“屠哥,刚才你说的怀哥儿,不会是小将军吧?”
屠老大点头,然后道:“别叫小将军,被人听到不好。”
张复不禁哎了一声,确认“怀哥儿”确实是宣怀卿后,他有些吃惊。
“她救了宣少爷?”
屠老大便将宣怀卿在山里遇难的事说了说。
张复叹道:“早知道她救了宣少爷,我就应该给她介绍个好活计了……”
他又哎了一声,有些后悔刚才太过随意。
和屠老大一样,他以前也是跟在宣老将军身边的人,得到过宣老将军的诸多照顾,对宣怀卿这个宣家的独子十分看重,当小主人一样敬重。
他是个感恩的,知道郁离救了宣怀卿,真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地感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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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和屠老大道别后,便去附近的米铺买米。
县城的米铺不少,她也没特地挑哪个米铺,看到米铺就进去。
因工作终于有着落,她心里高兴,买米时没有太计较,买了十斤粗粮、十斤细粮,还有十斤豆子等杂粮。
背篓能装五十斤粮食,因为屠老大送她的那坨十斤的肉,加上一些布匹针线等杂物,怕放不下,所以这次粮食没买太多,吃完再买。
眼看时间差不多,郁离去药馆给傅闻宵买药。
回春堂很好找,它是县城最有名气的一家药馆,每天来买药看病的人不少。
郁离进入药馆时见到许大夫,不用她开口,许大夫便知道她的来意。
自郁离嫁入傅家后,许大夫去了傅家两次,一次是傅闻宵昏迷醒来,一次是前些天傅闻宵高热不退,两次都在傅家见到郁离,知道她是傅家刚进门的新妇。
听说是为了冲喜娶进来的。
他心里不禁摇头,觉得这冲喜什么的不靠谱。
生老病死是常态,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没办法,不是娶个媳妇冲喜就能好的。更何况,那傅郎君的病并不是简单的生病,冲喜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许大夫将三包药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