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他在状元楼里,周围都是人,所处的位置很难注意到外头的情况,不知道她居然也来了。
郁离见状,说道:“没事,我们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想到什么,她又说,“不过好像大家都误会,认为是楚表弟带我去爬屋顶。”
傅闻宵失笑,“没关系,楚少聿不会在意。”
郁离点头,“这倒是,我和他说过这事,他确实没放在心里。”
接着郁离又问他,今天在文会上,有没有人故意刁难他。
“没有。”傅闻宵执着她的手,置于手心间把玩,贪恋上面的暖意,“不是人人都像五皇子那般愚蠢,不懂衡量得失,三皇子他们好面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故意羞辱人之事。”
更何况周围那么多读书人,几个皇子都想营造好名声,肯定不会轻易去得罪那些读书人。
“那你怎么喝那么多酒?”郁离又问,“是不是有人故意灌你酒?”
文会后,一般都会有宴饮。
每次会试结束,状元楼会特地举办一场文会,请京城那些书院大儒当裁判,还有不少贵人前来观看,如此也是为了提升状元楼的名气,文会后状元楼都会备宴席,不吝啬酒水之类的东西。
傅闻宵道:“当时三皇子他们过来敬酒,我不好推辞。”
那些毕竟是皇子,他只是一个举人,哪里能拒绝对方敬的酒,只好喝了,喝到最后都有些上头。
郁离沉着脸,“果然,他们是故意的。”
“阿离不气。”傅闻宵探臂将她揽到怀里,亲吻她气鼓鼓的脸,心里却很高兴。
郁离将脸埋在他怀里嗅了嗅,已经嗅不到酒味,她嘀咕道:“我也好想喝酒啊,什么时候也能尽情地喝几杯?”
傅闻宵:“……”
所以她这生气,是因为自己没能喝到酒吗?
傅闻宵失笑,决定以后还是少喝点酒。
**
转眼就到会试放榜的日子。
放榜这日,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很热闹,特别是贡院附近的酒馆茶楼等地方,都是在那里等消息的人。
今年参加会试的士子便有四千多人,然而只择取三百人左右,从中可见这择取率有多低,也不怪世人如此重视。
这一大早,周氏便打发人去贡院那边等着揭榜。
纵使周氏对傅闻宵很有信心,但没有揭榜之前,她也有些焦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两个孩子都被她转得有些晕。
他们纷纷过去拉着她,“阿奶,坐下。”
“阿奶,喝茶。”
周氏被他们拉着坐下,然后一杯清茶放到她手里。
孩子们贴心的举动多少转移她的注意,让她紧绷的情绪缓和不少。
傅燕回说:“阿奶放心,小叔叔很厉害的,他的学问好,肯定能上榜。”
“对的!”傅燕笙也说,“小叔叔说不定还能中会元哩!”
两个孩子对此深信不疑,这也和平时汪举人经常给他们灌输的某些话有关,导致他们都对傅闻宵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郁离跟着附和,“娘,燕回燕笙说得对,你不用担心。”
青寰端着厨房做好的点心过来,闻言也笑着附和几句。
其实宅子里的下人多少也是紧张的,就连公主府那边也一样,不过他们很清楚傅闻宵的本事,对他很有信心,都笃定他能上榜,如果他没上榜,肯定是主考官故意让他落榜。
被这么多人安抚,周氏总算放松心情。
她看向坐在旁边喝茶的傅闻宵,这里最不紧张的,大概就是他了。
宵哥儿仍是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信。
周氏道:“宵哥儿,前几天我去公主府见殿下,殿下说若是你上榜,要在府里庆祝,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
元安长公主回京后,周氏也趁机去公主府拜见过公主。
现下傅闻宵还未恢复身份,她也不好经常过去。
傅闻宵闻言点头,“娘,我知道了。”
如今的公主府门庭冷清,父亲已经不在,他也担心母亲会寂寞,自然要多去陪陪她。
不久后,楚少聿过来了。
他也派人去贡院那边守着,不过人却是先来傅家,毕竟在那里等得心焦,不如和傅闻宵他们待一块,彼此也能说说话。
和周氏一样,他也是紧张兮兮的,原本周氏的心情都放宽,反倒又被他弄得紧张起来。
郁离见两人凑到一起弄得大家都开始紧张,招手将楚少聿叫过来,递给他一块点心,“吃吧。”
吃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楚少聿心不在焉地将点心往嘴里塞,然后就被噎住。
看他梗着脖子直捶胸口,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涌过去,拍背的拍背,喂水的喂水,甚至问要不要找个大夫。
正忙乱着,便见派去看榜的侍卫惊喜地进来。
进门就道:“郎君是会元!”
这话一出,屋子里先是一静,然后大家都惊喜地叫起来。
楚少聿正好咽下梗在喉咙的那块点心,面露欢喜之色,高兴得仿佛过年。
周氏总算放心,想到什么,叫道:“赶紧将准备的赏银提过来,等会儿报喜官来了要打赏……哎,你们的赏银也有,都准备好了,明儿你们去管事那里领。”
最后这话是对宅子里的下人说的。
一时间,宅子里一片喜气洋洋。
不仅是下人们得了赏银,也因为傅闻宵夺得此次会试的会元,这是喜事一件,不管做什么,世子总能让人安心。
不久后报喜官也来了。
昔日安静清幽的柳文巷难得热闹起来,伴随着锣鼓喧天,报喜官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柳文巷的傅宅报喜。
得知这里出了个会元,附近不少人都涌过来,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过来道个喜。
傅家的大门敞开,管事带着下人往外撒铜钱,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巷子里,鞭炮声噼哩叭啦地响着,红色的炮纸洒落在地上,带来一阵喜庆。
报喜官拿着傅家准备的丰厚赏银笑盈盈地离去。
这一日,来柳文巷的报喜官有好几个,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好几个举人都榜上有名。
当然,最让人瞩目的还是傅闻宵这位会元。
京城里人人都在讨论南郡省的傅闻宵,甚至想到他是南郡省的解元,在此之前,还是小三元……
莫不是要来个六元及第?
来傅家道喜的人一波又一波,都没个停歇。
除了左邻右舍外,还有京城里的那些士子,有中榜的,也有落榜的,不管如何,都特地过来道个喜。
眼下虽然还未参加殿试,不过傅闻宵这会元的名次肯定不差,中进士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为了“六元及第”的好兆头,还能展望一下状元,届时定会被留京。
这种事大多数人门儿清。
不说那些对傅闻宵身份心知肚明的人,就是那些并不清楚的士子,都明白傅闻宵将来的前程极大。
汪举人也来了。
他过来就笑呵呵地拉着傅闻宵,恭喜他高中会元。
傅闻宵也说道:“恭喜汪兄榜上有名。”
这次的会试,汪举人高中第二,若无傅闻宵,想必他便是这次的会元。
不过汪举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次,反而笑道:“这几年,和傅贤弟时常探讨学问,受益匪浅,此次能高中第二,亦有傅贤弟的功劳,若不然,只怕还要往后挪几个名次。”
对于傅闻宵夺得会元,汪举人觉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认为自己在第二有什么不对。
不仅是他,那些认识傅闻宵的人也一样。
特别是前些天,状元楼举办的那场文会,傅闻宵在文会上的表现,诸多读书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这一天傅家非常热闹,直到凌晨,郁离和傅闻宵方才歇下。
翌日,傅闻宵一早便起来,打扮妥当,前往工部衙门。
这也是会试一惯的流程,会试放榜的第二日,三百多名贡士要前去拜谢座师和房师。
傅闻宵出门后,楚少聿又来了。
得知今日新科贡士要去拜谢座师,他忍不住撇嘴,说道:“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是工部尚书,他是三皇子的岳父,让傅表哥亲自去拜谢他,也亏得他有那脸敢受。”
郁离倒觉得没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想必工部尚书也不好当众找傅闻宵麻烦。
这时,楚少聿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听说上次状元楼举办文会,咱们爬屋顶的事已经传到宫里。”
说到这里,楚少聿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不过是爬个屋顶罢了,这京城里的人咋这么大惊小怪呢?
郁离面露惊讶,“传的速度这么快?”
“这是自然,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那些人都觉得我没个体统呢。”楚少聿撇嘴,“宫里的圣人听说这事后,还特地召我父王进宫问这事。”
郁离反应很平淡,根本没反应。
爬个屋顶罢了,确实不算什么事,宫里的老皇帝知道就知道呗。
楚少聿继续道:“父王回来和我说,圣人当时居然让人将会试的卷子送到宫里给他过目,估计傅表哥的会元还是圣人钦点出来的,和主考官工部尚书可没啥关系。”
就算傅闻宵要拜谢,也应该拜谢圣人才对。
他对三皇子实在不喜,连带着那些支持三皇子的官员,也有些意见。
郁离闻言,觉得不管傅闻宵这会元是老皇帝钦点的,还是工部尚书选出来的,反正傅闻宵的学问摆在那里,他们应该不算是昧着良心选。
“还有,我父王说,圣人心里一直念着傅表哥的,说不定等殿试过会,就会恢复傅表哥的身份。”楚少聿说到这里,很是高兴。
郁离愣了下,“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