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久欢
“就是，咱们都共事那么多年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见两人相持不下，顾怀铮便给宋砚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想想办法。
毕竟他的嘴皮子遗传了父亲，打仗还行，这样的场面他是真没辙。
宋砚见状，便主动出面打破了僵局。
“晚辈早在江都府之时，就常听吴王提起苏尚书的威名，今日一见，着实令人钦佩。”
“我岳父虽年岁已高，但仍坚持亲自挂帅征战，数九寒冬，城外滴水成冰，城中奸佞故意在流民之中传播鼠疫，岳父大人不忍滥杀无辜平民，却不料反染上鼠疫，生命垂危之际却依旧挣扎着挺了过来，只因他说过，若不能取得太平，他闭不上眼睛。”
“岳父大人时常教导我，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①，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定然也是如此。”
众人听完宋砚的话，都默默地闭上了嘴。
虽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底却早已翻起了骇浪。
当时朝廷放鼠疫的事，他们并不知情。
后来知道后也都气愤不已，却也无能为力。
顾鹤庭进城后从未听过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所以他们也都不知道，更没有想到顾鹤庭竟然染上了鼠疫又挺了过来？
他们这些人年龄的确和顾鹤庭差不多。
但是这些年在京城养尊处优，生活还算优渥，要论吃过的苦，自然是比不上顾鹤庭的。
他能够坚持到这个份上，的确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所以从宋砚口中得知此事后，心底更是五味杂陈。
尤其是听他说起‘老当益壮’这几个字时，更是激起了他们内心中的斗志。
见大家都面带赞赏，顾鹤庭也不由得打心底涌出一丝骄傲来。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和女婿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这话的的确确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苏尚书也不例外，细细地品了宋砚说的那几个字后。
忍不住看向顾鹤庭轻声哼道：“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帮手！”
说罢，又扭头看向宋砚，“看你的模样也是个读书人，可曾考取过什么功名？”
宋砚拱了拱手，“晚辈只是一介秀才而已。”
苏尚书见他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只是秀才的身份，忍不住另眼相看起来。
“我听说过你，知道你有些本领，也跟着吴王立了不少大功，如今成了天子门下的大红人，又是顾将军的乘龙快婿，年轻人，你前面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你，往后不需要再穷当益坚了！”
见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宋砚也不恼，只是淡淡地又拱了拱手，“晚辈的运气的确不错，但也不敢走捷径，待到秋闱之际，必然是要去参加科考，凭本事说话的。”
苏尚书怔了一瞬，“你如今已经立了大功，确定还要从头开始参加科考？”
宋砚郑重地点了点头，“历朝历代都有规矩，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若真胸怀大志想成就一番事业，必然是要参加科举考试的。”
“更何况，吴王一向痛恨人偷奸取巧，晚辈自然不敢坏了规矩，所以今年的秋闱晚辈定然会参加。”
苏尚书顿时有些傻眼，“什么？你是说——今年便会举行秋闱？你确定？”
宋砚没犹豫地点了点头，“朝廷已经超过三年不曾开科取士，眼下新朝正是亟待用人的时候，自然是越快越好。”
“只不过，眼下正值春播的紧要关头，朝廷一心铺在开荒复耕和安顿流民上，等这些事情安排好，便会广告天下学子，尽快准备科考。”
第359章 科举的公平
顾怀铮也知道此事，便从旁附和，“没错，眼下天下学子四处漂泊不定，总该让他们先稳下脚，给他们时间学习准备，秋天已经是最快的了。”
苏尚书几人面面相觑，眼底皆是震惊。
他们压根就不是嫌晚，而是觉得太快太及时了！
原本他们以为吴王只是个会四处征战的莽夫，没想到心底竟然早已对此事做好了打算。
再仔细想想，自打吴王进了京城，似乎真的一直在着手安顿流民和准备复耕。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老百姓们看的。
但是坚持了这么久，越来越真的像那么回事了。
虽然心底已经有所动摇，但是几人嘴上也依旧不愿意承认下来。
苏尚书更是直接泼了凉水，“科举可不像是种田，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的门道大着呢，希望你们能确保公平才好。”
宋砚见他嘴上虽然说着不看好的话，但是语气明显已经软了下来。
便拱手认真地请求道：“科举一直都是礼部在负责，天下学子也一直都很钦佩苏尚书的清廉公正，作为他们的一员，我恳请苏尚书看在天下学子的面子上，能够再次出山主持科考，为天下学子保证最大的公平。”
苏尚书眼底闪了闪，“公平？那你说说看什么样才叫公平？”
宋砚敛了敛眸，“自然是没有操纵和营私舞弊，只有学而优则仕，不论出身、不问家世，一切只为朝廷选贤举能。”
说完，宋砚想了一下江清月昨日和他说的那些话。
随即又补充道：“除此之外，眼下各行各业百废待兴，科举考试不仅要选拔人才，也该多方面考虑，惟齐非齐，不拘一格降人才。”
苏尚书一开始听得还十分冷静，听到最后，手里的酒洒了出来都没察觉。
反复在脑海里咀嚼着宋砚方才说的那些话。
越想心底越是澎湃。
甚至到最后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小子要求真是高——你可知道你说的公平和不拘一格降人才有多难？”
宋砚平静地拱了拱手，“自然是知道的，此事若是没有苏尚书，定然是办不成的。”
苏尚书只觉浑身飘飘然，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喝酒喝得上头。
若是这小子再说两句，他不敢保证今天会不会直接答应下来。
想到来时自己的信誓旦旦，便连忙朝着宋砚摆了摆手。
“此事今日不再议，且容我想想再说。”
说罢，便举着酒杯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老顾啊，你们家的这酒倒是不错，劲还不小呢！再拿一坛来。”
顾鹤庭轻哼一声，“你倒是好大的口气，这酒可是我女儿亲手酿的孝敬给我的，现在全拿出来喝了，我自己是一坛也没剩了。”
说完，又突然话锋一转，“想喝酒也可以，我女婿方才说的这事，若是你真能给接下来了，那等到秋天葡萄熟了，让我女儿亲手再给你酿几坛也没问题。”
苏尚书一听，笑得更大声了，“你这是想让我现在就答应吧，我才不信你的诓骗。”
虽然苏尚书没有当即答应，但是起码也没拒绝，而且态度明显已经有了转变。
“老顾，你的运气真是没法说，白捡了个那么好的女儿女婿！”
另一边的女宾这边。
大家吃得也尽兴，聊也聊尽兴了。
见天色不早，便准备起身告辞。
江清月见苏柒柒那么喜欢吃点心，便主动提出拿食盒装些让她带回去。
哪知道苏柒柒这下也不好意思了，揉着肚子笑道：“不了，清月姐，听说你明日要去庄子上，能不能带我一块过去看看，整天憋在家里，我快发霉了。”
江清月笑着点了点头，“我自然是欢迎的，如果苏尚书和苏夫人同意的话。”
苏夫人其实也想让女儿多交些朋友，尤其是像江清月这样的。
但是又不敢做主，生怕等下丈夫不同意，反倒弄得不愉快。
于是便没有直接答应，“清月县主去农庄是有正事要办，你过去只会捣乱耽误正事，况且你父亲那边也不会让你出城的。”
苏柒柒知道这事还要父亲点头才行，当即便出门去寻父亲。
等走到院子，男宾那边也已经陆续散场离席。
苏柒柒快步走到父亲跟前，“父亲，女儿明日想跟着县主一块去青田庄看看，还望父亲答应。”
说罢，又怕他不答应似的，“我就是想跟着清月姐姐多学点东西，绝对不会乱跑给别人添麻烦的。”
苏尚书听后竟然直接点了点头，“行，想去就去吧，别给人家添麻烦。”
苏柒柒大喜过望，高兴地当即跑了过来。
“清月姐，父亲答应我去了。”
见她如此高兴，苏夫人只得笑着和江菀等人说了许多添麻烦的好话。
另一边的几个妇人见此情形也倍感意外，只觉得这苏尚书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
方才来的时候不是还诸多不愿意吗？
怎么一下子又同意女儿跟着顾家人出城了？
看这架势，估摸着是被说服了？
等出了顾家大门，各自上了马车，便再也忍不住好奇地追问起各自的丈夫来。
“你们那边今日谈得如何？我看那苏尚书出来的时候可是满面春风。”
“尚未点头，但是的确有些松动，你们那边呢？”
“自是不用说，那苏家妻女和顾家人好的似亲姐妹一般，你没听说苏尚书答应让女儿跟着顾家人明日出城去庄子上玩吗？”
“我心里有数了，看来这京城的天又要变了。”
几家人一合计，纷纷在心底下了决心。
另一边的顾家。
待送走了全部的客人，几人这才重新往院里走。
顾鹤庭笑得一脸骄傲地看向妻子，“看来你们那今天谈得还不错，我们这边也不差。”
江菀啧了一声，“我可是听到了，今天可多亏了阿砚，若不是咱们这个女婿，我差点就要跑到隔壁劝架了。”
顾鹤庭，“…”
考虑到明日还要带苏柒柒一同去庄子上，江菀当即便催促江清月几人先回去休息。
同时叮嘱起顾怀铮，“明日你别出门了，跟着清月他们一同去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