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①。能陪着您和昭昭,求之?不得。”
这时厨子送来粥食,齐容与撸起袖子,打算喂老?者?食用。
看他腕骨上绑着的飘带,黎淙疑惑问道:“戴的什?么?啊?”
齐容与骄傲回道:“昭昭的发带。”
黎淙想要挖苦,又莫名觉得感动,求之?不得、求而不得,一字之?差,差别甚远,一个抱得美人归,一个落寞离场,归根结底,齐容与胜在真诚和纯粹。
唯有真诚纯粹,配得上真情二字。
老?者?挑帘看向窗外,车队在浩浩荡荡返回大赟的路上。
“回家了。”
青年笑着应道:“嗯,回家。”
有黎昭在的地方?,就是家。
第70章
腊月小寒, 大赟皇城的街市上?,随处可见?售卖年货的商贩。
再有两日?就是腊八,羁旅的百姓陆续回城、离城, 奔赴一场团圆。
年味越来越浓。
一大早,黎昭穿戴整齐, 脚步匆匆地走出府邸, 乘车去往宫城。
天没亮时,宫里派人送来消息, 说大赟大败大笺,大赟的将士正在返程的路上?。
带着一丝希冀和忐忑,黎昭走进重?臣汇集的御书房。时隔百日?, 再次见?到那袭青衫端坐御案前。
在见?到臣子们难掩喜悦、脸上?挂笑时, 黎昭的那点忐忑随之?消散,她暗暗舒口气,平静无波的眼底终于泛起涟漪。
青衫帝王恰在此刻抬眸,掠过众人, 看向迈进门槛的女子。
经历百日?,独当一面的女子有了家主的风范, 沉着、冷静, 开始学会观察和自行判断, 而非像以?前那样直截了当打听消息。
人都会成熟的,更何况是涅槃重?生的她。
青衫朝黎昭招招手, 叫人看座。
这是他没有察觉的偏爱,仅仅对黎昭一人。
墨发更加花白的老宦官曹顺搬来一把玫瑰椅,笑着颔首。
黎昭也?不怯场, 与邱岚、龚太师等人坐在一排,听信差禀奏一则则捎回来的消息。
邱岚笑呵呵抿口茶汤, “尘埃落定?,国?祚昌盛,太平安稳,百姓富足,就是最好的。”
龚太师看了邱岚一眼,暗示性?地挪挪下巴。
邱岚佯装没有看到,将问题丢回给太师。
几个来回后,龚太师摇摇头,起身道:“就像邱先生所言,咱们大赟国?祚昌盛、太平安稳、百姓富足,陛下也?可放松一下心弦,考虑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就在前不久,居于皇家别院的俞太后邀请两位帝王认可的师者一叙,恳请他们劝说帝王娶后纳妃。
闻言,黎昭看向上?首的青衫,回忆前世,脑海中一片空白,并不清楚帝王身边是否有佳人相伴。
她想到了贺云裳和宁芙,或许皇后妃子想要在后宫立于不败之?地、荣宠不衰,就要有别于两人,不能太执拗妄想,也?不能太无拘无束。
要能想得开,还?要耐得住寂寥。
一入宫阙深似海,与烛灯相伴卧看星辰是后宫女子的常态,贺云裳做不到,宁芙也?做不到。
黎昭对贺云裳是鄙夷的,对宁芙是佩服的,能洒脱放弃、及时损止,才是通透的人。
重?臣们竖起耳朵,他们都曾劝过帝王,但苦劝无果?。
面对帝师的提议,萧承靠在宝座上?,搭起一条腿,姿态闲适,没有不悦,温温和和的,“老师考虑的是,朕该为?皇室开枝散叶,以?防变故,但朕此生不会选秀,也?不会纳妃。”
众人愕然,不选秀纳妃,如?何开枝散叶?
萧承淡笑,“朕会过继皇族一个小辈,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议。”
因那小辈还?没有出生。
臣子们更懵了,有人趁热劝说、撮合姻缘,有人一唱一和,对帝王左右夹击,奈何帝王不为?所动,亦没有情绪上?的波澜。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取不到,也?不想退而求其次。
每个姑娘都是美好,他不愿让她们成为?其次,她们也?不该成为?其次,既放不下贯穿两世的愧疚和爱,那他宁愿孤身一人。
臣子们还?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让帝王明白深情不寿,不必纠结眼下得不到的情爱,可他们不知的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年至中旬的帝王,早已将情爱沉淀在心底,看淡了,看开了。
只是仍有浅浅的遗憾萦绕心头,每每偷看黎昭,都会有苦涩蔓延,那便是沉淀在他心底的情与爱在作祟。
黎昭坐在座位上?,听着嗡嗡的劝说,像个局外?人,心思飘远,心算着将士们何时凯旋。
路途遥遥,路途崎岖,至少要过了初十才能返回。
**
除夕的前一日?,替祖父和夫君入宫领赏的黎昭回到侯府所在的巷陌,途经一户户热闹欢腾的人家,感受到万家灯火之?外?的冷清。
她想,明日?要给侯府和伯府的伙计们每人包一个大红包,还?要穿上?新衣裳,戴上?漂亮的首饰,热闹欢快地度过除夕。
她担起两座府邸的大小事宜,不能让府中人因她不畅快。
打定?主意,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女子以?拳击掌,在抬眸之?际,陡然顿住步子。
寒风扬起一户户人家檐下的红纱灯,也?扬起男子的银色衣摆。
黎昭看着突然出现在深巷里的齐容与,眨了眨眼。
怕是自己思念成疾眼花了。
可眨啊眨啊,泪花都眨了出来,眼前的男子还没有消失。
他牵着马,风尘仆仆,不眠不休,提前赶了回来。
为?的是陪心爱的妻子过个团圆年。
可心上?人就在眼前,皎皎如?明月,冉冉如?朝阳,却忽然聚拢彤云,泪如?雨下。
齐容与急忙上?前,揽黎昭入怀,大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抓揉。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最怕惹她哭泣,却还?是惹哭了她。
两人无声相拥,黎昭紧紧扣住齐容与的背,抑制不住涌出泪水。
濡湿了他的衣襟。
齐容与压低身子,将她抱起,慢慢走在无人的巷子里。
无声胜有声。
黎昭平复着情绪,哽咽道:“放我下来。”
齐容与将她放下,心照不宣地退后两步,展开手臂转了一圈,由着她打量。
他没有变,一侧挎刀,一侧挎剑,竹剑的旁边还?挂着个酒葫芦。
潇潇洒洒,银衫潋滟。
是黎昭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黎昭突然上?前,扑进他的怀里。
在冲劲儿下,齐容与揽着黎昭向后退了一大步,仰头轻笑,修长的脖颈上?,喉结随笑声上?下滚动。
“一切都好,爷爷年纪大,不宜奔波,要晚几日?回城。”
黎昭点点头,揪住他的后襟,感受着他就在身边的踏实感,悬着的心落下了。
这一夜注定?是温暖的,纵使屋外?地冻天寒。
地龙如?春的二楼闺房内,黎昭依偎在齐容与的怀中,一刻不愿与之?分开。
在过去的秋日?里,黎昭度过了十七岁生辰,齐容与步入弱冠年岁,两人在十六岁和十九岁时,从未想过相遇相知,后来遇见?,他们就是彼此最好的礼物。
瞥了一眼漏刻,齐容与低眸问道:“我先去沐浴?”
黎昭向一旁挪了挪,眼眶红红,鼻尖粉粉,还?抽抽搭搭的。
委屈的呦。
齐容与坐起身,为?她盖上?毯子,大步走进湢浴,独自生火烧水,没有惊动迎香,只想与妻子共处一室。
担心黎昭在松弛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他动作利索,却听门扉发出“咯吱”一声。
刚跨进浴桶的男子耳尖泛红,蹲坐而下,柔声问道:“怎么了?”
黎昭捧着换洗的衣物走进来,反脚带上?门,将寝衣挂在椸架上?,正经八百地说道:“你需要什么,就叫我。”
“好。”
“那我出去了。”
齐容与趴在浴桶边沿,双臂交叠,在她去拉门扉时,咳了一声,“一、一起?”
青涩的邀约,带着不确定?。
不确定?黎昭会不会与他共浴。
他都不敢想的,那得多幸福啊。
黎昭还?是正经八百的模样,只是雪肤染了霞,红彤彤的快要熟透了,“浴桶太小了,容纳不下两个人。”
“是啊。”
“那你缩起腿。”
浴桶里的人立即缩起笔直的长腿,尽可能腾出空地儿,匀给黎昭。
黎昭走回来,低头褪去一件件衣裳,在男子震惊微颤的目光中,跨进浴桶,蹲在另一端,露出白嫩的肩头和鹅颈,还?有一张透粉的芙蓉面。
齐容与顿觉呼吸不畅,燥热难耐,许久许久不曾沾惹风月雨露,他快绷不住了,“昭妹。”
将青涩羞赧的女子拉近自己,他解开腕子上?的飘带,蒙在黎昭的眼睛上?,用沾了水的大手捧住她的脸,倾身堵住她的唇,用力地吸吮,思念如?飓风席卷,吞噬自身,也?吞噬了怀中的女子。
燥意不断攀升,让相爱的两人渐渐沉沦。
打湿的飘带落入水中,黎昭的视野变得清晰,她扣住齐容与的肩,身体在水中起起伏伏,抑制不住地扬起优美的颈,其上?清晰可见?一条细细的青色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