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 第2章

作者:怡米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曹柒站着没动,还是曹顺递上一张洁白的帕子。

  蓦地,一道清浅笑语传入众人耳畔,一袭青衫慢慢走了进来,随意踢开碍脚的人头。

  “皇后害喜得未免太快了。”

  众人立即跪地请安,齐呼“吾皇万福”。

  黎昭又干呕了下,忍住空腹反酸的不适,上前行礼,态度恭敬,却没了先前的谄媚。

  敏锐如萧承,这点微妙的变化也被他捕捉到了,他不露声色带着黎昭坐到茶水桌前,瞥一眼桌上的热汤,“曹柒,该罚。”

  “小奴认罚。”曹柒跪地,蹭动膝盖上前,端起不算凉的汤药,递给黎昭,“娘娘请用。”

  黎昭仍旧没接,看向一旁的帝王,“臣妾不渴。”

  一丝疏冷的笑意掠过萧承真实的眉眼,他没有动怒,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退离,“皇后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一刻,装傻充愣无济于事,黎昭直言道:“臣妾猜是安胎药。”

  萧承眼中笑意更浓,却无涟漪,“怎不猜是避子药?”

  “陛下需要子嗣堵住臣子的嘴。”

  黎昭心知,先前有祖父在,萧承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选秀纳妃,后宫只有她一人,而如今的她,对皇室构不成任何威胁,不“用”白不“用”。

  “臣妾可以喝,也可以安心养胎,但想要换取陛下一个承诺。”

  这是她一连提出的第二个条件,除了她的祖父黎淙,没人敢在御前一连提要求。萧承单手撑头,显得漫不经心,可到底冷了音调,只因猜到了她想要换取的承诺。

  “朕劝皇后慎言。”

  “请陛下准许臣妾拿回祖父的骨灰。”

  黎淙病故后,被黎氏庶系火化,本该入土为安,却由太后一道懿旨,打断了黎家人的计划。

  黎淙的骨灰被送入皇宫,安置在司礼监。

  是有多恨一个人,才会阻止其入土为安?

  黎昭直到得知这件事,方知太后对他们爷孙二人恨之入骨。

  黎淙功高盖主,掌权长达十余年,直至天子二十岁,才勉强与黎淙在朝野上分庭抗礼。

  次年,天子迎娶了黎昭。

  是被迫还是报复,亦或是别有所图,朝野上下众说纷纭。

  而摆在明面上的事实是,自黎昭入宫为后,黎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为保孙女此生安然,老者逐渐上交兵权,再没了当年说一不二的骁悍。

  可终究没有换来帝王的不计前嫌。

  帝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面对政敌,可以把酒言欢,黎昭用了七年都没有完全将他看透。

  唯一看透的,是他对她没有丝毫情意。

  黎昭垂眼,嘴角带笑,靠着一股意念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臣妾执意取回祖父骨灰,不计代价。”

  好一个不计代价。

  阴冷的廨房中,偶有重犯的嘶吼声传来,是隔壁牢房的犯人在受刑。

  昔日,也都是些大权在握的重臣贵胄。

  萧承狭长的眼尾凝着壁火晕染开的光晕,他看向黎昭,问道:“不计代价?比如?”

  “比如用皇后之位交换。”黎昭说得云淡风轻,不像是斗气之言,“黎氏对皇室有愧,臣妾德不配位,自愿下堂。”

  那么多高门贵女觊觎的皇后之位,分量足够吗?

  黎昭静静等着答复,昨夜的极力卖弄,用自尊换取到一道杀机,不足以再做换取祖父骨灰的筹码。她仅剩的筹码不多了,皇后之位算一个。

  萧承彻底没了笑,眸底比夤夜还要幽深。

  他缓缓起身,大袖负后,一步步向门口走去,当着门口宫侍的面,淡淡开口:“今日起,废黎氏女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一袭青衫散发书卷气的年轻帝王,再次踢开那颗头颅。

  众人无不惊讶,子夜那会儿,帝后不是才刚刚圆房,正是情浓时啊,怎会......怎会......

  老宦官曹顺先是一惊,又立即随圣驾离开。

  曹柒静默不动,待圣驾行远,才再次走进廨房,稍一抬手,示意宫女换去黎昭身上的宫装。

  属于皇后的华服。

  雌雄莫辨的宦官手持拂尘,气韵似白练,冰清玉洁,替主子们做的事,却很少登得台面。

  得知来龙去脉后,在去往冷宫的路上,曹柒不禁问道:“娘娘这是何苦?赔了夫人又折兵。莫不是你们黎家人,都喜欢跟陛下谈条件?”

  殊不知,陛下最厌恶的就是黎淙曾经一次次提条件的姿态。

  黎昭去时乘轺辇,返回时已成阶下“囚”,一步步走在寒风中,没有裘衣御寒,身形单薄,背却笔直。

  卸去皇后的空壳,反倒轻松许多。

  “曹公公,你有没有听说过置死地而后生?”

  女子嗓音清浅,带着泠泠笑意,浑似山野间无忧无虑的少女。

  曹柒以为自己眼花,定眸一看,黎昭还在笑,垂死挣扎吗?

  “娘娘还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在深陷泥潭时最难摆脱的就是疾苦,要知道,一旦入了冷宫,昔日荣华恩宠如过眼云烟,唯剩暗无天日。”

  说到这里,曹柒背对黎昭,嘴角浅露一抹弧度。

  面具戴久了,习惯不苟言笑,快要忘记怎么笑了。

  黎昭跟在后头,瞄了一眼腰肢纤细的宦官,要不是考虑周围人多,她或许会与之说几句心里话。

  祖父临终前,托人给她捎了一则口信,是留给她的一道“保命符”,与面前的宦官有关。

第02章

  天光破晓前,冷宫如陋室,嗖嗖寒风撼屋瓦,掀起层层尘土。

  眼下皆荒芜。

  黎昭被曹柒带进一间偏房,虽不至于遍地蛛网,也是屋漏潮湿,连风声都化作鬼魅之音,营造夜之梦魇。

  黎昭的侍女匆匆赶来,一进门就泣不成声,“陛下好狠的心!”

  侍女名叫迎香,原是黎昭的陪嫁,托黎昭的福,一入宫便是一等宫女,没吃过苦,更没受过窝囊气。

  可谓成也黎昭,败也黎昭。

  小丫头胖嘟嘟,梳双丫髻,哭着走进门,花了妆容,一边抹眼泪,一边打扫起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

  黎昭坐在她刚擦过的板凳上,静静等着什么。

  不出一刻钟,就有宫女再次送来一碗热汤。

  这一次,黎昭猜这里面加了避子的药方,以防她怀上龙子。

  既非皇后,哪有资格怀上长子。

  黎昭拿起汤碗,边喝边问:“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宫女眼观鼻,鼻观心,愧疚得不敢抬头。她是太后寝宫的侍婢,却受过黎昭不少小恩小惠,一时情绪复杂,跪地磕了一个响头,端着空碗匆匆离开。

  拿着扫帚的迎香跺跺脚,大骂对方是白眼狼。

  黎昭淡然许多,没有怪罪那名宫女,在夹缝中生存的弱者,多数身不由己,不是她同情心泛滥,换作是她,也会为了保命,送来这碗汤。

  “迎香,连累你同我过苦日子了。”

  迎香扭回脑袋,尚且水嫩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骄傲的笑,“娘娘说的什么话?奴婢与娘娘荣辱与共。”

  黎昭没再说什么,仰头望着漏瓦的屋顶,冷宫不比浮翠流丹的宫宇,没有地龙,冷气侵肌,可再不济,还有皎洁的万千星辰照耀。

  皎洁与冬日极配。

  她抬起手,感受着月光拂过指尖。

  自那日起,黎昭眼中的色彩,是由夕阳和皎月交替构成的,再没了年轻帝王的喜怒之色。

  一晃半月过去。

  偏僻一隅,无人问津。

  隐约中,黎昭觉出还是受到了谁的照拂,才会无人来打扰,要知道,人在落魄时,最容易吸引落井下石的人以及腌臜之流。

  “会是何人呢?”

  刚好走进门的迎香擦擦额头的汗,大冷的天,铲雪铲得皮肤冒热气儿。小胖丫头的脸蛋不再水嫩,有些干燥起皮,腰也瘦了一圈,“娘娘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黎昭为自己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走到迎香面前,作势要取过她手里的锹,“你歇歇,我来铲雪。”

  “使不得!奴婢不累!”

  看着气色一日不如一日的主子,迎香忽然怀念起少时与主子在屠远侯府相处的场景,那时的主子气色红润,眉眼飞扬,骄阳似火,别提多意气高昂了。

  果然,一入宫门深似海。

  私下里没外人,迎香小声唤了声“小姐”。

  黎昭身子一僵,眼眶发热,她抬手揉揉小丫头的脑袋,温声道:“以后别唤我娘娘了,我不是了。”

  “小姐可后悔入宫?”

  是否后悔痴心错付了多年?

  黎昭收回手,面朝落雪的破旧小院,唇齿吐出缕缕白汽,“悔了。”

  她几乎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性子,唯独在喜欢萧承一事上,后悔了。

  主仆二人望着片片落雪,在没有地龙的屋子里,肩挨着肩互相取暖。

  其间,迎香拿着几枚私攒的金叶子去贿赂一名把守冷宫的侍卫,想让他送些炭过来,可无论是银骨炭还是普通的木炭,都要经由司礼监管事的准许。

  拿钱办事,侍卫上下打点一番,可最终没了后文。

  深夜,淅淅飞雪袭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菱格中的明瓦覆上一层冰花。

  司礼监的舍房内,执笔太监曹柒倚靠在罗汉床上,脚踩汤婆子,由跪在一旁的宫女小梅红捏脚捶腿,另有两名太监小财子和小宝子候在一旁,随时等待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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