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黎昭钻出他的臂弯,板着小脸站在原地。
可齐容与也犟了起来,愣是没?有服软。
两人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对视,暗暗较量着,都等着对方先示弱。
可仔细看会发现,一个眼底藏着笑?,一个嘴角微微扬。
千年的狐狸,就要看谁佯装得更逼真。
第66章
人潮人海中, 黎昭竖起三根手指,默数起来,没等她数到二, 那人就一个箭步逼近,将她扛上肩头, 大步流星远离人群, 拐进巷子。
视线翻转,头晕目眩, 黎昭在男子的肩上撑起身子,余光掠过的是?一户户人家悬挂在大门前的红纱灯。
夏夜多?虫鸣,此起彼伏, 偶有蛙声, 咕呱咕呱趣味盎然。
黎昭“咳”一声,齐容与立马将她放下来。
视线交汇,黎昭板着脸,齐容与习惯性搓热指腹, 挑起她两侧唇角。
自行败下阵来。
被?人们称作“小寒兰”的青楼花魁是?他去年同长兄齐思游在牙婆手里?救下的,本着帮人帮到底, 兄弟二人给了她一笔钱两安身立命, 让她去做些小本买卖, 之后,齐容与奉旨入朝, 再没打听过那女子的处境,甚至不知她姓甚名谁,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他没过心,哪知此番回?到祈月城, 得知那女子勾引他的父亲不成,主动?入了风尘。
齐容与很少厌恶谁,小寒兰算一个。
黎昭默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算不算差一点引狼入室?
齐容与耸耸肩,“不提她了。”
扫兴。
黎昭挽住他的手臂,不再多?提一句,岔开话题,有说有笑?地走在四通八达的巷子中。
回?到喜房,两人依次沐浴,随后面对面侧躺在喜帐中。
抵不住齐容与直白的目光,黎昭挠挠他的鼻尖,“时辰不早了,睡吧。”
齐容与抱住她,收紧手臂。佳人在怀,哪能清心寡欲啊,那也太对不住自己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翻身将黎昭压住,指尖勾在她的系带上,无?声地索取。
黎昭挑起帐子看一眼?漏刻,有些矜持地竖起食指。
一个时辰?
那怎么够啊。
齐容与包裹住她竖起的手指头,将一吻落在她眉心,带她陷入桃花雨露中。
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黎昭起初身体紧绷,慢慢松弛下来,搂住他的肩,闭眼?沉浸在柔情中。
更长漏永,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断断续续的嘤咛,传出喜帐。
**
夏日蓊郁葳蕤,总兵府的花园内姹紫嫣红,陌生面孔的花匠们为阮氏 栽植了一堵堵花墙,不只有忍冬,还有凌霄、木香,甚至还有祈月城气候下不常见?的叶子花,吸引了邻里?贵妇们上门观赏。
阮氏赚足了面子,自然厚待花匠们,也对齐思游更加和颜悦色,就连齐思游外出应酬沾惹一身酒气,也不再嗔怒责怪。
这日,齐思游照常与人应酬,地点选在祈月城的荷花楼。熏风徐徐,荷花初绽,羞答答迎风摇曳,宛若少女粉润的脸颊。
齐思游执壶斟酒,刚抿了一口,就被?人夺了去。
一只素手扣在杯沿,替他饮尽酒水,脸颊如小楼外的粉荷,泛着不胜酒力?的娇羞。
齐思游心念一动?,又为美人斟酒。
不知为何出现在荷花楼的花魁“小寒兰”掩袖饮酒,被?酒水呛得咳嗽起来。
齐思游笑?着替她抚背,喝光了她递来的酒水。
“世子久不现身,奴家还没替三叔他们感谢世子的收留呢。”
“近来事多?,冷落了你,抱歉。”
小寒兰坐在他一侧,身体歪斜,“世子总是?与奴家客气,着实见?外了。”
齐思游搭在她腰肢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小寒兰口中的三叔,是?齐思游招入府中的花匠之一,其余十几个花匠,都是?借了这位三叔的光,但说到底,是?受了齐思游的关照。
女子提着酒壶和琉璃杯,坐在齐思游的腿上,暗示齐思游来碰她的腰肢。
柔桡如柳的腰肢,吐气如兰的美人,令齐思游心猿意马,可家中有个对他管教森严的母亲,齐思游有贼心没贼胆。
与小寒兰相识至今,他始终没敢跨越雷池,倒也享受这份若即若离的暧昧。
小寒兰倒一杯酒,自己饮了一半,将剩下的灌入他的口中,“这两日又有亲人来投奔奴家,奴家可否厚着脸皮为他们在世子身边谋一份差事?花匠、瓦匠、木匠皆可。”
虽有些得寸进尺,但对齐思游而言小事一桩,他温笑?着拍拍她的后腰,爽快应下,“好说。”
**
日出日落,光阴苒苒,随着初伏来临,祈月城内炎炎闷热,火伞高张。
迎着烈日,一大拨人马朝祈月城驶来,气势如虹。
已于昨晚收到口信的黎昭一大早就换上艳丽的衣裙,与黎杳在祈月城南门等待。
当遥遥望见?一名跨马而来的老者时,姐妹二人欢喜不已。
黎昭拉着黎杳跑出门洞,听得马蹄声声。
纵马在队伍最前排的老者勒紧缰绳,迫使坐骑停了下来,他跨下马背,笑?着张开手臂,抱住了扑过来的两小只。
随行的亲信们会心一笑?,也齐齐舒口气,一路风尘仆仆,总算抵达目的地,能歇歇乏、喝喝酒了。
齐容与随之上前,向老者见?礼。
黎淙松开黎昭和黎杳,听得齐容与对他的称呼,重重一哼,“臭小子,改口改得挺顺溜啊!”
“爷爷过奖。”
黎淙刚要挖苦,忽见?一人一马慢悠悠靠近,黎淙厉眸一敛,似有暗流狂澜涌动?在周遭。
宿敌相见?,分外“眼?红”。
“老东西。”
“老匹夫。”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撸袖子,一个瞪大眼?。
黎淙指着坐在马背上的齐枞,“论辈分,你差老子一辈,下来行礼!没大没小!”
得一孙婿还是?有好处的,黎淙心里?爽翻,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只等齐枞伏低做小。
齐枞磨磨后牙槽,辈分摆在这,不好反驳,他咧嘴一笑?,转变了态度,“老哥哥,多?年不见?,别一上来就扯东扯西没个正经,待会儿随小弟回?府,咱哥俩好好喝一顿叙旧酒!”
齐枞跳下马,来到黎淙身边,笑?着使劲儿拍了拍黎淙的肩,夹杂着新仇旧恨。
黎淙掸掸肩头,并?不买账,“这声哥哥于理不合,昭昭,来爷爷身边。”
黎昭和齐容与对视一眼?,无?奈走到祖父身侧。多?大的人了,还喜欢斗气。
黎淙扣住孙女的小臂,“这个媳妇你们齐家若是?认,你齐枞就要喊老子一声伯伯!若不认,老子现在就带昭昭回?皇城去!”
说着,拉着黎昭扭头就走,吓坏了一众齐家人。
“侯爷留步!”
不止齐容与,就连齐思游、齐笙牧和齐彩薇三兄妹都凑了上来,挡在黎淙面前,一一行礼问好。
姜渔踢了齐枞一脚,也没顾及他的脸面,扣住他的后颈,朝黎淙鞠躬行礼。
“唤伯父。”
齐枞抵抵腮,生平第一次憋屈到无?处发泄,如同一头被?拿捏住的猛虎,不得不向猎豹伏低做小,“伯父在上,小侄有礼了。”
黎淙哈哈大笑?,似有浑厚朗笑?传遍大街小巷。
齐枞从未如此憋屈过,却又觉得好笑?。
幼稚。
他腹诽一句,皮笑?肉不笑?地邀请黎淙一行人入城。
黎淙此行只带了十名年轻亲信,个个高峻威武,甫一入城,引得些许轰动?。
当晚,总兵府后院大摆宴席,一对数十年未见?的“宿敌”,不说把酒言欢,也是?畅饮拼酒。
老将魏谦陪在一旁,妙语连珠的他,压根插不上话。两个“宿敌”你一句我一句,丝毫不停歇。
不少北边关的悍将特意从军营赶来,笑?说想要见?识屠远侯的酒量。
黎淙来者不拒,逐一与悍将们谈笑?,对他们的功绩和优势了如指掌。
酒过三巡,醉醺醺的黎淙拉着黎昭说起悄悄话,爷孙肩头相抵,亲密无?间。
齐容与安静陪在一旁,时而替老侯爷挡酒。
黎淙揽过自己的孙女,没好气道:“怎么,老子的醋也敢吃?昭昭可是?老子一口饭一口菜喂大的,你......”
“小家子气了!”齐枞不满,护犊子道,“容与是?在帮你挡酒,说得好像他居心叵测一样!”
“在伯伯面前没大没小!”
“你!”
辈分被?压一头,齐枞有苦说不出,恶狠狠瞪了齐容与一眼?。
齐容与一本正经替父亲顺了顺背,看得黎昭忍俊不禁。
深夜,安置好祖父一行人,小夫妻走在盈满月光的廊道中。
适才宴席上,黎淙绕过齐枞,与姜渔定下补办大婚的日子,因?着还有朝事要务在身,黎淙不便久留,不仅如此,此番还要带着齐容与和黎昭同回?皇城,直至大败大笺,凯旋回?朝,再行归隐。
黎昭靠在廊柱上,拉着齐容与的一只手,开始担忧祖父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