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零落成泥
凌凇还跟以前一样,并不热衷于?探索薛炜的目的。
被困第六十二天,谢白鹭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是不是很?久没犯病了?”
之前,她记得凌凇的血脉似乎有些难以控制,失控的时间?并不确定,有时候会接连两天,有时候就?隔十几天,但因为她跟他相?逢时间?也没那么久,并不清楚有没有间?隔六十多?天的。
关?于?这一点,凌凇早发现了,他眸中隐有微光:“困住我们的东西,或许恰好也能压制住我的血脉,除非我主动。”
他想要。但可惜的是,以他目前的实?力,薛炜的人连碰都碰不到,更别?说抢夺灵宝了。
谢白鹭看着凌凇,他也恰好看了过来,这一对视间?她明白了他的欲求,耸耸肩:“别?做梦了,你甚至连及薛前辈的毛都摸不到。”
凌凇起身,嘴角微勾,神情冷傲:“并非不能一试。”
谢白鹭抬手扯住凌凇的衣角,在他看过来时道:“是你自己说的吧,每一次激发血脉,你都会离彻底成为毫无神智的怪物更近一步。”
凌凇有一瞬间?的怔忪,心脏好似跳快了一分,面?上也带了笑:“你在意我?”
谢白鹭心道,我是不想身边有个随时可能异变的可怕怪物好吧。
她却也不否认:“你要这样想也可以,反正打不过,何必呢?”
凌凇弯腰扣住谢白鹭的手腕,另一只手一点点轻轻将她的手指掰开,最?后被他握在掌心,他笑道:“逃不过的事?,早一些迟一些又有何妨?”
自从他得知自己父亲最?终命运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也会迎来这一天。反正这世界于?他来说也没多?少趣味,失去神智后死也就?死了。
有着这样既定的命运,他本不该在谢白鹭复活之后再来招惹她……可他从来不是那样无私之人。
秘境中的那些记忆很?好,但他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多?,哪怕明日便要死,今日他也要增加更多?不让他觉得无趣的记忆。
谢白鹭看着凌凇的笑有些愣神,那不是看开之后的释然,而是一种无所谓。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最?后的结局。
明明如此,他却还偏要来缠着她。有点良心的人,明知自己得了绝症,不是该走?得远远的么?但显然他是个自私自利的神经病,他根本不在乎她要真喜欢上了他之后他死了她会有多?难过。
他不要未来,不要承诺,只要当下。
什么让她不要回去也只是担心她回得太早他就?没得玩了,要他这样的人对某个女修生出好感实?在太难了,他可没有时间?另找他人再尝试一次。要是他彻底变作?怪物,她走?不走?的他当然无所谓。
谢白鹭觉得幸好她看得穿,心也够硬,不然真要被虐惨了。
但可真是太令人生气了啊,多?渣的想法?,她这怎么忍得了。凭什么只他能玩弄她这可怜柔弱的美少女的心,她也得做点什么吧!
从前她的做法?还相?对被动,但现在,她要更主动起来了。
在凌凇松开谢白鹭要走?时,她却反手抓住了凌凇的手腕,在他回头看来时,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问道:“假如我一直不走?,那你可以试着不要变成怪物么?”
谢白鹭抓着凌凇的手,因而她感觉到随着她的这句话,凌凇的肌肉从放松变得僵硬。
凌凇顺着谢白鹭的力道贴近,狭长双眸微眯,抬手轻触她的面?颊,许久并未出声。
他并不奇怪谢白鹭此刻这略显突兀的话,因为他对她的喜欢和杀意可以并存,她自然也能,哪怕她总是说要杀他,也会动手,但他们毕竟在秘境中相?处了那么久。
他抓起谢白鹭的手,按在他面?上依然不曾消退的鳞甲上,笑问道:“怕吗?”
鳞甲的触感有些凉,比看上去要光滑,像是金属触感,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并不令她反感。
谢白鹭实?话实?说:“你要是不杀我,我怕什么?”
凌凇的声音很?冷酷:“可我偏会杀你,血脉激发时,我不记得任何事?,脑子里只有杀戮。”
谢白鹭理所当然道:“那你就?不要变成怪物啊。”
凌凇松开了谢白鹭的手。这一刻,他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记起了当时他母亲跟他提及父亲的往事?时面?上的厌恶和恐惧。
他那时候就?知道,那厌恶和恐惧里也有他的一份。
他母亲说,他若不能控制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成为那种怪物,他想她看他的眼神应当和当年看他父亲一模一样。
她没有说实?话,她当时便认为他控制不了,笃定他最?后会跟他父亲一样,她并不知道她的眼神早透露了她的情绪。
但谢白鹭面?上并无这些,她的怕,跟怕他是一样的,她只是怕被杀,而不是会成为怪物的他本身。
他戴着面?具时曾游走?在街上,见多?了人们提及他时的厌恶和恐惧,跟他的母亲如出一辙。
可谢白鹭呢,在被他强按着触碰他面?上的鳞甲时,她甚至挪动指腹摩挲了下。她或许还以为他没发现,以为这层鳞甲坚硬而缺乏触感,恰恰相?反,这层鳞甲十分敏感。
他差点笑出来。
所以,缠上她也不能怪他自私,谁叫她哪一点都让他满意呢?
但那个结局无法?更改。
凌凇道:“好,我试试。这次之后。”
谢白鹭没能拦住凌凇作?死,她原地站了数息,还是跟了上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她还不是为了助人,就?更管不着了。
当然,嘴上还是要说得好听点。
谢白鹭跟去时,凌凇刚跟薛炜交上手。
她想起前一次他血脉激发时,只是红眼睛,身上的鳞甲并未增加,但此时,他原本半个脸的鳞甲已经增加到覆盖整张脸,露在外头的手背上也有,被衣服遮盖的身体表面?有多?少鳞甲就?未可知了。
她明白了,当时凌凇对她动手时确实?是留手的,如今才更接近她当时以龟息诀躺在水塘里所看到的他对抗三个分神时的样子。
这一回,薛炜终于?从他的凳子上起来了。
谢白鹭怕被殃及池鱼,不敢靠太近。
凌凇已是元婴修为,血脉激发又变得更完全?,实?力远超分神初期,而薛炜的修为更是超过分神,两个大佬打架,仅仅只是金丹的谢白鹭那双眼睛已经无法?捕捉到了。
在她的视野中,只能看到两道影子相?撞分开,再相?撞再分开,她听到了拳头砸到肉的声音,但音画并不同步。
但她很?努力在看,这种高水平的对决,她这辈子也不知还能……哦,不对,只要跟着凌凇,她将来怕是还能再看到不少。
总之,哪怕看不明白,她也看得很?认真。
直到两道白影中的一道砸落地面?,而另一道终于?现出身形,稳稳地悬浮在空中。
毫无疑问,赢的人是薛炜。
他只有衣衫稍显得凌乱,气息依然平稳,面?上带笑。
“就?这啊?”他摇摇头,“亏我还有过几分期待。”
谢白鹭默默往下看去,凌凇应该是昏过去了,不过就?算不昏,失去神智状态的他听到这嘲讽的话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薛炜拍了拍衣袖道:“带走?吧。”
凌凇掉落的位置就?在木屋边上,差点就?砸到木屋了,薛炜并不想让凌凇就?这么躺在他附近。
谢白鹭迟疑了一瞬,只能硬着头皮靠近。
根据过去的经验,只要她不对他产生杀意,就?不会让他有反射行为。
谢白鹭慢慢靠近,再慢慢摸到凌凇的手臂将他扶起。很?好,他跟软泥似的毫无反应。
她心中也不敢想任何关?于?过去的事?,就?怕控制不住生出杀意。
薛炜饶有兴致地看着谢白鹭那小心翼翼的举动,突然出声道:“这么害怕,怎么不趁机杀了他?”
他微笑道:“他不是说了么,这里压制他的血脉,除非他主动。你看他现在能主动吗?”
谢白鹭心中一动,她竟然忘记这事?了。
杀意不自觉生出,谢白鹭刹那有些紧张,但见凌凇垂着脑袋毫无反应,她的心脏也砰砰直跳起来。
可以……这次真的可以!
谢白鹭心里想着杀凌凇,嘴上说着杀凌凇,也假模假样动过手,但她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她根本杀不了他,他的血脉是一种诅咒,也是一种保护。
今日,机会真正到来时,她便觉得恍如梦中。
这一次,她真的能杀他。
可是,她真要杀他,真该杀他吗?
谢白鹭有一瞬的心软,但很?快便又变得坚如磐石。
她可怜他,那谁来可怜自己啊?好不容易换了躯体重生,本可以过上逍遥日子,偏他非要来纠缠她,这不是他自找的么!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无辜凡人和修士将来免受失去神智的凌凇的屠戮,她都该动手。
杀意在这一刻到达顶峰,谢白鹭手一摊,唤出碧落,紧握剑柄,剑尖便往凌凇紫府的位置刺去。
但她的剑在刚刺入凌凇额头半寸时便再也无法?动弹,她微微侧头,是薛炜以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剑柄。
她微露诧异:“薛前辈?”
薛炜按下谢白鹭的剑,神情终于?多?了一分无奈:“你是真会动手啊。”
谢白鹭心中微动,这是试探?试探什么,他们的感情?薛炜所谓的满意指的是这个?
希望凌凇死曾在谢白鹭的心愿清单上排第一,但这个机会真正出现时,她太激动了,以至于?忽略了其他。
薛炜怎么可能让凌凇死呢?他等他们两人都到齐了之后才说明要求,也没说他们两人只有一人能活。
那么,薛炜试探的是什么?她对凌凇的感情?正如薛炜所见,她真动手杀凌凇了,表现出来的就?是她对凌凇并无真感情,这会是薛炜想要的吗?
谢白鹭单手扶着凌凇,压下心中紧张,望向薛炜道:“既是薛前辈首肯的事?,晚辈也不好让您失望。”
薛炜也不在意谢白鹭暗含挑衅的话,摆摆手道:“带他走?吧。”
谢白鹭收回碧落,带着凌凇离开。
小白冒出来,小小声道:“可惜,就?差一点了!”
如今哪怕还有机会,谢白鹭也不能动手了,这里属于?薛炜,谁要做什么说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谢白鹭道:“没事?。其实?,刚才差点杀掉他时,我也爽到了。”
哪怕只是知道自己可以杀他,她都感觉到了愉悦。
没得手反倒是她所认知的现实?,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嘛。
待回到他们常待的地方,谢白鹭便将凌凇丢下,自己到一旁坐下。
小白还在喃喃自语:“从没离杀掉那个疯子那么近过!呜呜呜真的太可惜了!”
谢白鹭揉着小白的小脑袋,低声说:“别?念了,一会儿凌凇醒了要是听到了……”
谢白鹭的话尚未说完,小白顿时噤声,对凌凇的恐惧它?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谢白鹭境界涨得很?快,哪怕凌凇已经完全?不提拆它?的事?了,它?还是觉得他随时会毁掉它?。
谢白鹭在一旁思?索着薛炜的目的,想得入迷,凌凇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她倚靠在树干上,单腿屈起,侧颜淡漠的模样。
他撑起身体,没忍住喉咙里的痒意,吐出一口血来。
血染红了他面?前的泥土,他正要以手背擦去嘴角沾染的血,视野中便多?了一条白净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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